任东西 第31章

作者:应橙 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任东直视着这?位亲手把?自己送走的亲生父亲,他离家太久,再次看到他,发?现任父苍老了许多,佝偻着腰,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脸上出现了许多道干裂的沟壑,终究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任东自嘲笑了笑:“没了挺好?,先走了。”

  任东步伐走得很快,任父冲着他的背影喊:“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他摆了摆手,家门口昏暗的灯泡将?少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得孤绝又冷峻。

  夜色降临得很快,周家门口喧闹不已,各亲朋友吊唁完后聚在一起吃饭。周桂芬盛好?饭菜走到灵堂递给女?儿?,徐西桐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我放一边,记得吃。”周桂芬从没这?么温柔过。

  大概是在这?一方面,两?人都懂彼此,她们?共同失去了一个至亲挚爱的人。

  任东很快过来,也跟着徐西桐一起吊唁跪拜,只因为他小时候也同样受外婆的照顾和疼爱。

  灵堂外面摆设了十几桌宴席,各亲朋好?友喧嚣不已,花马吊嘴,推杯换盏,徐西桐冷冷地看着灵堂外正在吃饭的人,灯影幢幢,她好?像看不清他们?的脸。

  外婆的死,对他们?来说,好?像只是聚在一起的理?由。

  跪到后面,徐西桐眼?皮沉重,再也支撑不住,头歪倒在一边。黑暗之中,好?像有人轻轻抬起她的头,然后她靠在了一道坚实宽阔的肩膀上。

  接近零点,徐西桐脖子酸痛,想动弹发?现有一个更重的脑袋靠在她身上,垂眼?看过去,只看见少年蓬松的发?顶和闻到他清浅的呼吸声。而任东从始至终,就连睡觉也没忘记,没有任何?暧昧情愫地紧紧握住她的手。

  徐西桐又看到他鼻梁那颗小痣,如湖面的心底像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

  无?论什么时候,都只有他陪着她。

  是她自己不肯承认,前几天因为谭仪薇的误会而产生的其实并不是占有欲,而是吃醋和嫉妒。

  不肯承认是因为当初她亲耳听到任东拿她当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而且她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她知道他处处保护她和无?条件地宠她,是拿她当妹妹看。

  除了犯错那次,她死都不肯交叫她哥哥,

  因为她喜欢任东。

  徐西桐只是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困意再次袭来,闭上眼?睡着了。

  时间已经接近里零点,大人在做着餐后的清扫。云镇上的邻居也来帮忙了,他们?无?意间看到任东和徐西桐两?人跪在灵堂,因为跪久了靠在一起的两?只脑袋。

  “这?是海辉家的外甥女?吧,那个……是隔壁任家被送走的种吧。”有人说道。

  “哎呦,你不说我都没看出来,都长这?么大这?么高了,都不敢认了。”

  “啧啧,你看他们?多好?,我记得他们?从小到大,一直都那么要好?吧。”

  顺着邻居的视线看过去,男生一身黑,头颈比女?孩高半个头,徐西桐的脑袋靠在他颈窝那一块,他的脑袋也侧靠在上面,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似大雨里靠在一起的扁舟。

  夜晚忽然冷风刮起,白杨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他们?的背影紧密地靠在一起。

  他们?很久以前也是这?样。

  一直如此。

第26章 月亮代表谁的心

  后?来任东告诉她?, 人死了会变成一棵树,如果想?外婆了,可?以跟树说话。

  徐西?桐明白, 太阳照常升起, 日子还是得照过?,偶尔实在很想?外婆的时候,徐西?桐会对着树说很多话。

  冬天很快来临, 气温在某一天骤然迫降, 他们一下子进入了穿着臃肿, 需要靠暖气过?活的季节。

  进入高二?,徐西桐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其中数学就占了大半。徐西?桐经常找陈松北和谭仪薇请教数学上的问题,加上她?不断总结老师上课传授的方法和大量刷题,满分120 的卷子, 数学成绩已经稳步在86~98 分之间。

  虽然这成绩不是多亮眼?, 但?起码稳,不再大幅度拖后?腿, 她?的总排名也因此跃到全年级50 名之前。班主任对?此十分欣慰, 经常摸着他那鸡窝头说:“本科二?批次有希望了, 比较危险, 再努把力。”

  傍晚,任东难得留校,恰好撞见拿着试卷急匆匆外出的徐西?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低头找她?的眼?睛:

  “晚上一块吃饭?”

  “不去?, ”徐西?桐摇摇头,冲他晃了晃手里的试卷, “我和陈松北约好了他给我讲试卷,讲完我们去?食堂随便对?付一口。”

  徐西?桐脱口而出的“我们”让任东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抓住她?胳膊的手不动声色揣回兜里,脸色淡了下来,点头:

  “行?。”

  徐西?桐急着解决眼?前的试卷,并没察觉到任东神色的变化便匆匆走了。

  冬季生病感冒多发,传染病也随之到来,很快,腮腺炎这类流行?传染病在学校传播开来,出现在高二?年级最先中枪的就是陈松北,他已?经有两天没来上课了。

  傍晚吃饭的间隙,徐西?桐同陈羽洁在班上最后?一排同任东他们聊天,说起这个传染病的事,刚好看见孔武一个一米八五的小伙失魂落魄的走进来。

  任东第一次见他这样,觉得新?鲜,语气凉飕飕地问了句:“怎么?了,大情圣。”

  孔武三步并作两步一屁股坐下来,从羽绒服口袋里抽出一袋绿色的999感冒灵“啪”地一下拍到桌子上,仰天长啸:“我失恋了!”

  任东随手拿起一本书给了他脑袋一盖帽:“再大点声小心把你的同伴孢子招来。”

  她?们才知道,原来孔武知道历史老师赵盈盈感冒了十分心疼,一直嚷嚷着要去?给老师送温暖,但?胆子却极小,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关心和送温暖,整天缠着任东问他到底要送什么?。

  “你说我送什么?好?围巾还是奶茶?但?好像又显得太轻浮了。”孔武自言自语道。

  说完他看向?任东,他哥整天拿着一把刻刀对?着一块木头不知道在雕在什么?。孔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着一张脸说:“兄弟,快给我支个招啊,我好怕送错礼物。”

  任东俯身吹了吹木屑,头也不抬:“你送她?针线吧。”

  “针线?为什么?,她?衣服破了吗?”孔武一脸的担心。

  “把你胆子缝起来。”任东直说道。

  孔武瞪了他一眼?,直言:“你不懂,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变得很胆小,我等着你栽的那一天。”

  孔武最后?绞尽脑汁,千挑万选,挑选出了999感冒灵打算送给历史老师。999 多好啊,既代表他对?老师长长久久的感情,又能治愈喜欢的人风寒感冒。

  孔武在校门?口的小药店满心欢喜地买好了999 感冒灵,刚从店门?口踏出来就撞见历史老师赵盈盈从一辆小轿车下来。

  赵盈盈打开车门?,又俯身同车里的男士说话,她?嘴唇的弧度微微上翘,冷风吹拂,半扎在脑后?的栗色长发随风起舞。

  隔着车门?拉开的缝隙,孔武看见里面坐着一位西?装革履,戴着手表看起来看成熟又稳重的男人,赵盈盈跟他讲完话关上车门?,对?方才开着车缓缓离开。

  他急忙跑了过?去?,大声喊道:“老师!”

  赵盈盈背着黑色的挎包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他:“什么?事?”

  “老师,那是你男朋友吗?”孔武攥紧了口袋里的三九感冒灵,纸盒被捏得有些变形。

  赵盈盈摇摇头,一头长发在风中笑得动人:“不是,是我未婚夫。”

  “砰砰砰”孔武听到心里连中三枪的声音,他这会儿的心比青岛的啤酒凉,比哈尔滨的雪都更冷。

  “对?了,你找老师什么?事?”赵盈盈问道。

  孔武摇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便转身离开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总之我失恋了。”孔武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其他人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其他人都在温声安慰着孔武,只?有任东在补刀:“你这还没恋上,算什么?失恋?”

  孔武心里又中一枪,他从中抽出一包999感冒灵,撕开倒进杯子里,又接了热水,猛地一拍桌子:“我要这爱情的毒药喝下,从此不再踏入这俗世?红尘。”

  “孔武,你好恶心,你居然用铅笔搅拌感冒药,毒不死你。”陈羽洁当面吐槽道。

  徐西?桐跟着笑了起来,隐约中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抬眼?对?上任东关询的眼?神,他说:“你的脸怎么?回事?”

  徐西?桐闻言抬手摸了上去?,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右侧肿大,心里一阵发慌,又找陈羽洁借了镜子,在镜子里清晰得看见自己的半侧脸颊肿了起来,连耳朵也是红肿一片,轻轻一按,吃痛地皱起眉头来。

  陈羽洁也发现了徐西?桐的异常,吃惊的声音响起:“天呐,娜娜你这好像是腮腺炎,不会是传染陈松北的吧?得赶紧去?看,不然越拖越严重,它会继续肿下来。”

  “呵,你们确实走得挺近的。”任东语气冷淡。

  徐西?桐回想?起自己的好友圈,在陈松北倒下之前,她?还跟他补习来着,应该是传染他的没错。

  孔武被转移注意力,感冒药也不喝了,他虽然是开玩笑,但?情商极低,盯着徐西?桐一惊一乍地大喊:“哈,她?得了猪头肥,大家不要跟她?玩。”

  “傻逼。”陈羽洁一脸的无语。

  任东倚在墙边,闻言瞭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孔武一眼?。孔武浑然不觉,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捂着鼻子撤离了几米,说道:“妹啊,你这个是不是会传染的,我们应该离你远点。”

  徐西?桐点点头 ,捂着自己的脸忙说自己要去?请假,就匆匆往外走了。在去?办公室找老师批假条的路上,虽然孔武是开玩笑,但?想?到说她?得了猪头肥大家都不要跟她?玩时,难过?地吸了一下鼻子,连带着右半侧脸颊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批了假条后?,徐西?桐回到家给周桂芬打了电话,情绪低落:“妈,我应该是得了腮腺炎了,耳朵和脸颊都好肿。”

  周桂芬正在厂里上班,忙得停不下来,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生病了就去?楼下家属大院门?口的七矿诊所王志之那里看,看完叫他记账上就行?了,跟我说有什么?用。”

  徐西?桐还想?说些什么?,周桂芬出声打落,习惯性地抱怨道:“行?了,不说了电话费都更贵。”

  说完“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电话里传来冷漠且机械的忙音,嘟嘟嘟嘟——然后?断线了。

  徐西?桐眼?底涌起淡淡的情绪,幽长的睫毛垂下来覆盖住,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穿好羽绒服去?楼下看病。

  一个人来到诊所,徐西?桐跟医生说了自己的病症,医生给她?吊了水,等吊完水,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晚上回到家,徐西?桐洗完澡坐在镜子前梳头再次被自己吓了一跳,她?的半张脸已?经肿得跟猪头一样,丑得不能再丑。她?抱着镜子倒在床上,在上面滚了好几圈,不停地叹气,她?这样还怎么?见任东?

  她?怎么?能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太丑了。

  心里刚想?着他,枕头底下的手机发出呜呜的震动声,拿出来一看,显示任东来电。徐西?桐点了接听,说道:“喂。”

  电话那边任东好像在走路,他踩在厚实的雪地上,发出如松枝折断的声音,问道:“好点没有?”

  “嗯,晚上去?吊了水,但?是脸更肿了。”徐西?桐语气失落。

  她?说完后?想?起什么?,整个人一骨碌从床上,急忙说道:“对?了,以后?我们别一起上下学回家了。”

  任东脚步停住,语气顿了顿:“你又被欺负了?”

  “没有。”徐西?桐觉得任东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那为什么??”任东继续问她?。

  总不能跟他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在意自己在你面前的样子,徐西?桐吱唔了一阵,急中生智道:“我这不是得了腮腺炎嘛,会传染。”

  “我又不怕。”任东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冬天黑夜里总是格外冷清,所以电话打起来透过?不平稳的电波听到他的声音总是格外温情。

  “总之不行?。”徐西?桐怕任东真问出什么?来,抢先挂了电话。

  次日清晨,周桂芬揪着徐西?桐的脸,用朱砂笔在她?额头上写了个方方正正的虎字,还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传统,在额头写个虎字,它变成老虎把猪头肥吃掉,你的病就会好。”

  周桂芬说得头头是道,徐西?桐看着自己的脸颊越来越肿半信半疑,也就没有擦掉。

  徐西?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脸颊肿得猪头,耳朵红得像烤猪耳,额头又印了个红色的虎字。

  “怎么?那么?难看?”徐西?桐垂头丧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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