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橙
任东脸色不好看起来,他点了点头,扔下一句冷梆梆的话:
“行?,随你。”
从那以后?两人闹起了别扭,说话也生硬起来,主要是徐西桐在生气,她不喜欢任东扫兴,而且他说话的语气不好听,所以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以至于跟任东说话也少了起来。
她现在还不想理?他。
周六,陶喆歌迷内部见面会?在下午两点,徐西桐从上午开始就洗头梳妆打扮,说是化妆,她根本不会?化妆,而且也没有化妆工具,只有一根因为臭美在冬天买的变色唇膏。
徐西桐对着?镜子,用?唇膏描摹着?唇形,最后?轻轻抿了抿嘴唇。
眉似弯弯柳叶眉,眼睛像藤架上的葡萄透亮,嘴唇是朱砂上的一点红,刻在一张白?腻的鹅蛋脸上,娇憨又可爱。
她穿了件偏运动风的白?色裙子,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不断有细碎的头发掉在饱满的额头前,散发着?活泼和?朝气。
徐西桐打扮好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周桂芬坐在客厅里正和?孙建忠以及葛亮军在聊天,看到?她打扮得隆重,问道:
“打扮得这么漂亮去干什么?不吃午饭了?”
徐西桐手?里拎着?一个帆布袋,里面还装着?陶喆的黑色柳丁专辑,她想着?万一有机会?找他签名就带上了,闻言心虚地把帆布袋藏到?背后?,笑着?说:“不吃了,羽洁请我拍大头贴呢,我们约好了。”
“早去早回。”周桂芬松口。
坐在客厅里的葛亮军随意看了徐西桐一眼,这时,孙建忠递过来一个橘子,他接过来笑了笑道谢。
徐西桐来到?方正说的集合点,很快,一辆有些破大巴车开过来,一位穿着?长?袖Polo留着?平头的男的从车上跳下来,他从宽大的牛仔裤裤袋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本子和?笔,问道:“叫什么名字?”
“徐西桐,”徐西桐热情地答道,“你就是方正大哥吧。”
“嗯啊,”对方含糊不清地应道,拿着?本子找到?名字用?笔一划,“行?了,上车吧。”
“好。”
徐西桐拎着?帆布袋一蹦一跳地上了车,上车后?她发现陶喆粉丝年龄层覆盖的挺广的,什么年龄段都有。
大巴车在接齐人向城东的方向开去,隔着?布满灰尘的玻璃往外看,车子经?过大片荒地,一望无垠光秃秃的矿山,煤炭厂排放出浓黑的烟散发在半空中。
困意袭来,徐西桐拿出耳机插在手?机上听歌然后?渐渐睡着?了,她是被平头男叫醒的,他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催促着?大家赶紧下车。
徐西桐扶着?椅子下车,发现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叫文?创工厂园的地方。
墙壁都是涂了大片的艺术涂鸦,爬山虎攀在上面往底下投出阴影,徐西桐跟着?众人走了进去,这个工厂园还挺大的,分为办公区和?娱乐区。
娱乐区就是承办网球场地,酒吧,小型演唱会?的地方,徐西桐没想到?北觉这样落后?的地方竟有这种场地。
天逐渐暗下来,徐西桐排着?队伍的长?龙入场,她站得双腿发酸,检完票后?,徐西桐走进一个演出地,她挤到?队伍前排从帆布袋里拿出应援棒满心期待地等着?陶喆出现。
在台下一众观众热烈的欢呼声中,一位穿着?黑色外套,头发长?长?的男人背着?一把贝斯出现,徐西桐踮起脚尖在拥挤的人群睁大眼睛张望着?结果?在看清台上的人模样时大失所望。
骗子!
只是一个长?得跟陶喆有三分像的男人在台上故意扮演他还在唱他的歌,一股被骗的愤怒涌上心头,徐西桐拨开重重人群想找那个平头男结果?怎么也找不到?。
她随手?抓了一个在台下跟唱着?起劲的男观众,说道:“他不是陶喆,我们被骗了。”
“我知?道啊,人家宣传的是小陶喆,而且88 块要什么自行?车?”成年男人说完后?跟着?台上的假陶喆奋力唱起了《小镇姑娘》。
原来只有她被方正骗了。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她居然被骗钱了,这可是她上次打工剩下还有平时省吃俭用?攒的钱,说什么也要讨回来。
徐西桐歌也不听了,拎着?手?提袋在四周到?处晃悠想找到?那个平头男结果?怎么也找不到?。
她累得蹲在演出地门口,等着?演唱结束,他出来组织大家回去的时候总能问个清楚。
演唱会?终于结束,像一捧鱼涌了出去,徐西桐问保安:“那个组织我们来演唱会?的男的在哪?”
“好像跟歌手?在休息室吧。”保安回答。
徐西桐忙不跌地绕着?演出地走向后?面的休息间,她在里面一间一间地找人但都不在。
徐西桐在附近逗留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碰见个人,结果?被呵斥一声说这里不准逗留。
她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却?发现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人群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保安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徐西桐迫切地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走到?偏门,望着?比人还高的一扇铁门咬了咬手?脚并用?爬了上去,铁门发出“砰砰”摇晃的声音,好不容易爬上去,徐西桐垂眼看着?底下的高度咽了咽嗓子,不停地安慰自己:
“娜娜,没事?的,加油你可以,不就是爬扇铁门吗?以后?要是逃学也有经?验了。”
徐西桐跟只乌龟一样挪下去,在离地一定高度的时候她眼睛一闭跳了下来,在跳下去的一瞬间踩到?了草丛里藏着?的石块,脚一崴,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痛,一层水光蓄在眼眶里又被她逼了回去。
不远处爆发出阵阵狗叫,显得更吓人了。还真的有狗场啊,徐西桐欲哭无泪。
冷风阵阵,徐西桐瘸着?腿走出草丛,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路边。
她下意识地想打给任东,可想起自己那天放下绝不会?找他的豪言以及他嘲讽的眼神,徐西桐又放下了手?机,她想了身边的一圈好友,犹豫了半天,打给了丁点。
与此同时,丁点跟马亮他们在后?台忙着?给任东做后?勤,任东有一场拳击比赛即将举行?,这场比赛他不是陪练,而是自由对抗,赢者有一笔千元奖金。
不仅如此,下午的比赛还有许多业内人士前来观看,场面空前盛大,文?爷对此十分重视。一帮人在给任东加油打气,丁点发现自己帮不上什么,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丁点特地穿了一身暗黑色系的纱裙,她坐在台阶上,层层叠叠的裙摆往四处蔓延。
手?里握着?的手?机发出悦耳的铃声,丁点坐在台阶上,听到?对方的声音后?语气惊讶:“娜娜?”
任东站在人群中间,朝丁点这边看过来。
“好,你别急啊,但我一会?儿要上台打碟了,这样,我让我朋友来接你,你站在原地不要乱跑。”丁点对着?电话安慰道。
挂完电话后?,丁点一抬头撞上任东的视线,他走过来,好看的眉头拧着?:
“发生了什么事??”
“她去演唱会?好像被骗了,现在一个人在十里亭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车回来还把腿给摔伤了,我这走不开,正打算找人去接她。”红色指甲摁着?下键,丁点在翻通讯录。
任东向来八风不动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焦躁,他问:
“你朋友靠谱吗?”
丁点愣了一秒反应过来,笑起来带了点玩味的意味:“我的朋友你不都认识?放心,他们会?安全把你的人带回来。”
见任东仍不吭声,人来人往,他垂下眼似乎在思考权衡什么。丁点认识任东挺久了,知?道他一向擅长?权衡利弊,成熟稳重,像他们过早在社会?上摸打滚爬的人,一直以利益为重。
早就没什么真心了。
真有的话,也就这么点儿。
但看任东的表情,丁点心里有了一个不敢想的猜测:
“你不会?是放心不下想亲自接她吧,大哥,你忘了这次奖金是多少了吗?你不是最缺钱吗?娜娜那么大一人了,不会?出事?的。”
任东似乎清醒过来,发出一声自嘲般的狞笑:
“不会?。”
这时,前场有人喊丁点赶紧上台去热场子,丁点不耐烦地应了声:“喊魂呢?来了。”
任东即将上台正要往前走,后?台人群拥挤,有人在聊天:“你没见着?刚才的鬼天气,要下暴雨了。”
“下雨好啊,春雨贵如油,本来咱这就干。”
丁点站在DJ台前调试着?按钮,紧接着?躁动热血的音乐响起,台下闹哄哄的一直在等拳手?出现。
干冰腾起,四处缭绕,拳手?在主持人的介绍下和?观众的欢呼声上场。丁点应主持人的手?势滑动红色的键盘,热场音乐戛然而止。
隔着?一层白?色的烟雾,她看见任东与对手?半掌交握捧了个手?势,丁点放下心来,拿起手?机准备联系人。
忽地台下起了不小的议论声,丁点抬头,任东穿着?拳击服侧身跨出八角笼,将一旁马亮递过来的衣服边套在身上边往外走,全然不顾底下已经?黑脸的文?爷和?议论声和?不满的观众。
“你他妈是不是怂了?”对手?气急败坏骂道。
“你够种。”
“傻逼,退钱。”
观众席有矿泉水瓶砸到?他的脖子的,任东也没闪躲,就这么走了出去。
丁点看着?任东义无反顾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同时又羡慕他的少年意气和?纯洁真心。
他的一颗心纯洁而赤诚,
如同钻石一般。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女孩子喜欢任东了。
*
徐西桐瘸着?一条腿靠在路灯边上在等丁点的到?来,山间多蚁虫,她的小腿已经?被咬满了包。
随着?时间的流逝,丁点迟迟没有出现让徐西桐的心急躁起来,她看了看手?机电量,是空白?的一格,马上就要关机。
原本就暗沉的天彻底灰掉,“轰隆”一声,春天的第一道雷响起。紧接着?下起了一场密集的阵雨,乌云翻滚,这条路上有几辆车疾速驶过而变得空荡。
风吹落了路边的枯枝败叶,残花卷进湿淋淋的泥土里,天空暗得一只云雀也看不见。徐西桐瘸一条腿跑向不远处的树下,焦急又苦闷地等待着?。
天空轰隆作响,白?昼如同黑夜一般,雨越来越大了,透过树叶缝在她身上,冷得不行?,四周荒郊野岭的一个人也没有,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徐西桐慢慢蹲了下来,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内心绝望又焦急,极力忍住不哭。
倏地,不远处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一贯地不正经?:
“谁家的爱哭包迷路了?”
徐西桐抬起头,远远看见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白?茫茫的雨中,霎那点亮这灰暗的天,她张望过去,男生的身形挺拔,伞边缘挡住了男生的脸,露出的下唇饱满,弧度自然,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男生穿着?一件纯黑的体恤走过来,短袖下的胳膊隐隐透着?肌肉线条,他的脸隐匿在伞下,流畅的下颌线明显。
他出现在她面前,雨声就这么逐渐停止,滴答滴答,春天的第一阵风拂过每一个角落,不止不休,光秃秃的树干上衔着?花苞在雨水的浸润下悄然绽放,地上的野草焕然一新,蜻蜓出现在阳光下,而远处的火车即将启程。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徐西桐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诗。
你和?春天一起降临,从此我的世界升起了绚烂而不朽的彩虹。
雨声渐小,任东站在她面前把伞撑在她面前,唇角闪烁这笑意,声音低低沉沉:
“原来是我家的。”
她蹲在伞下仰头看着?他,任东站在她面前,雨声窸窣,砸在伞檐处发出的声音,滴答滴答,十分密集。
像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
在看到?任东的一霎那,一颗心像半熟的橘子,酸涩又胀胀的,同时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甜味。看见他,原先别扭的情绪一扫而空,也确定是他,徐西桐就想在他面前撒娇,因为不管她任性地做什么,
任东都会?接着?。
“你背我。”徐西桐蹲在那里,说话瓮声瓮气的。
任东不置可否“啧”了一声,认命地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来。徐西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望着?男生宽阔的肩膀,他后?背的肩胛骨明显,清瘦却?有力。
徐西桐扑了上去,双手?揽住他的脖颈。脖颈处传来的触感和?女生贴过来的亲密接触让任东的嗓子紧了紧,身体僵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