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橙
“当初你是怎么哄骗我看病吃药怀上孕的, 说一定踏实过日子,孙建忠你有没有点男人的担当, 我一把年纪为了你怀这个孕有多辛苦, 还要忍受邻居的闲言碎语, 你知道她们在背后怎么说我?的吗?”
孙建中到底矮一头, 又顾及周桂芬肚子里的孩子,忍气吞声地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把钱挣回来。”
争执声还在持续,白色的耳机轻巧地塞进耳朵里,徐西桐伏在书桌前, 摁了一下复读机的开关,手里拿着笔, 盯着眼前的试卷专心致志地练听力。
刚才?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或者说她承受过更大?的失望后,就把自?己武装起来了。
学习是她的武器。
是她用来对?抗世界的利剑。
周桂芬和孙建忠多少?有听说徐西桐成绩在高?三这一年常霸前列的事,邻里的夸奖和话语的羡慕让两?口子沾沾自?喜,孙建忠挺直腰杆自?豪地说道:“我?孙建忠的闺女是争气。”
一开始周桂芬听到这件事后,并不?相?信,在她眼里,徐西桐一向平庸,性格也中规中矩,只是脑子里经常冒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野心也大?。
直到她跟班主任打电话确认后才?相?信自?己女儿考进全校前三是事实,班主任还说如果她高?考稳定发挥,考一本不?是问题。
当邻居跟周桂芬攀谈,话里话外?都透着羡慕时,周桂芬内心飘飘然?,却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外?人面前:
“她呀,打小就聪明?。”
说这句话的周桂芬浑然?忘了自?己是怎么在亲戚面前数落徐西桐脑子差,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
徐西桐从来不?去揭破他们的表演。到底是因为?徐西桐争气,夫妻俩对?她也热情了许多。
有次吃饭的间隙,徐西桐正安静地吃着饭,周桂芬给她碗里夹了一块肉,语气热络:“学习是不?是很辛苦,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妈给你买。”
高?三这一年,补课费,学杂费,任何题集,文具这些费用,徐西桐从来没向他们两?个要过一分钱,都是花自?己参加比赛得来的三千块稿费。
周桂芬从来没问过她需不?需要什么,对?她一直漠然?以待,现在这么主动让徐西桐喉咙噎了一下,随即她摇了摇头,淡淡地开口:
“不?用,高?三都快结束了。”
周桂芬被噎了一下脸色变得尴尬起来,她盛了碗汤递给徐西桐,开口:“多喝点排骨汤,补补身体。”
*
周末,固定放假的一个下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徐西桐待在房间看?自?己的错题。
徐西桐做起事来十分专注,她长久地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脖颈僵痛,她抬起头活动,才?发现一个小时前倒的热水一口都没喝,热气消散,只剩下细小的水珠附在透明?玻璃杯壁上。
这时,放在桌边的手机响起独有的铃声《月亮代?表谁的心》,那次任东给她过完生日后,徐西桐又逼着他再唱了一遍这首歌,还用手机录了下来。
然?后她把任东唱的这首歌设为?了手机专属铃声,只要铃声一响,徐西桐就知道是谁打给她的。
唇角的弧度自?然?而然?弯起来,徐西桐点了接听,软声应道:“喂。”
任东略显磁性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抓人心神,他问道:
“你打开窗户。”
徐西桐把手机贴在耳朵里,趿拉着一双拖鞋走向大?窗户前,她用力推开窗,一阵冰凉的风扑面而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神地迷茫往外?看?。
一粒像雪的样的粒子吧嗒一声落在脸上,不?对?,就是雪,徐西桐忍不?住睁大?眼,北觉城又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零星露出树梢黑色的躯干,没有被雪覆盖住的蓝色铁皮房,树梢上千万朵梨花桃花争相?悄然?绽放,路边青草钻出白色的雪顶,雪花落在静静流淌的河面上。
春天的第一场雪!
好漂亮啊,春天的初雪,徐西桐感?叹着,她拿着手机伏在窗前,看?见任东一身黑色的冲锋衣站在楼下,他前段时间患上风寒而感?冒,戴着白色的口罩也遮不?住立体的骨相?,他随性地抬了一下手,低低沉沉的声音钻进耳边:
“下来,带你去玩。”
“好。”徐西桐温声应道。
她快速换好衣服,穿上厚外?套,临走时又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兴高?采烈地快速跑下楼。
来到任东面前,徐西桐一双盈盈大?眼透着亮光:“我?们去哪儿玩。”
任东正要开口,不?远处的家属大?院门口传来哔——哔的喇叭声,邮政大?叔戴着黑皮帽,骑着摩托车过来,他在两?人面前停下,从后车箱拿出一个文件递给徐西桐,开口:“丫头,你的件,签收一下。”
徐西桐一脸疑惑但还是接过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签收了快递。邮政大?叔走后,徐西桐不?以为?意地撕了文件封,嘟囔道:“奇怪,我?没买东西啊,有谁会给我?寄东西啊。”
文件封撕开,“啪嗒”一声,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掉在雪地上。任东弯下腰捡起那个黄色牛皮纸信封,指尖还粘了点冰凉的雪水,一眼就看?到信封上面冷峻的字迹:
娜娜亲启
寄件人:陈松北
呵,娜娜也是他配叫的?
任东眯了眯眼,修长的手跟夹着那张薄薄的信封玩味似的掂了又掂,胸口像堵了一口气儿似的,在想把信封丢哪个垃圾桶时,视线出现一只手“哗”地一下把拽了回来。
徐西桐冲任东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大?帅哥冷着脸,视线也不?肯落在她身上。
不?得不?说,大?帅哥冷脸还挺好看?的。
徐西桐拖着任东的手臂,刻意撒娇,声音自?觉地拖长:“哎呀,快说你带我?去哪儿玩呀。”
小姑娘天生长了一张软甜的脸,一撒起娇来,丝丝甜甜,直抓人心上,任东浑身上下隐隐有了躁意,咽了咽喉咙,表情松动了一点:
“黄鹤楼。”
徐西桐瞥见任东拽着一张脸,耳朵却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心里默默记住了,原来撒娇对?任东管用。
“那我?们快走吧。”徐西桐拖着任东的手臂说。
任东口中的黄鹤楼并非是古代?文豪大?诗人传唱的黄鹤楼,而是北觉政府单位这几年为?了发展旅游业,人工造了一座古楼,因外?观形似黄鹤楼,于是被北觉人民称作小黄鹤楼。
听说黄鹤楼晚上亮灯的时候夜景特漂亮,尤其是还有这样一种说话,下初雪的时候跟喜欢的人一起看?黄鹤楼的夜景,能?天长地久。
不?知道任东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带她去黄鹤楼的,徐西桐告诉了这个典故,一脸期许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
任东愣了一秒,因为?感?冒惯性咳嗽了两?声:“不?是啊,我?听说这段时间搞活动,门票十五元一张,买一送一。”
“……”徐西桐。
怎么会有这么不?懂浪漫的人。
两?人一起来到黄鹤楼,建筑雄健伟大?,气势恢弘,黄色的漆身,精致的琉璃角立于北觉城。
他们走进去,一层一层地参观,最后爬到最顶楼的时候,夜幕即将降临,天空出现一片粉雾,徐西桐站在最高?处,她双手搭在栏杆上,北觉城尽收眼底。
游客不?算太多,有个卖糖葫芦的大?爷靠在门框边上,徐西桐有些谗,咽了咽口水,扯着任东的袖子说:
“我?想吃糖葫芦。”
任东朝那位大?爷走去,阵阵冷风吹来,徐西桐想起口袋里的信封掏了出来,她拆开看?。
是陈松北从北京寄过来的明?信片,都是什刹海,北京胡同,颐和园冬天的雪景,他在明?信片的背后写道:
娜娜,替你去看?过北京了,北京很美。加油。
陈松北
徐西桐不?自?觉地笑着,一阵暖流划过心间,感?到一道视线冷不?丁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抬眼一看?,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十来张明?信片洋洋洒洒地抛下黄鹤楼。
任东站在不?远处,白色口罩遮住了男生英俊的脸,也看?不?清表情,但从他身上散发的生冷气息来看?,肯定是生气了。
徐西桐狗腿地跑了过去,任东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也不?开口,就这么晾着她。
这时,不?知道哪冒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拉着任东的手,一脸的星星眼:“哥哥,你长得真帅,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小女孩小小年纪就慧眼识人,他摘了口罩更帅呢。
任东懒散地笑了一声,抬了一下眉骨,将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送你了,去玩吧。”
小女孩开心地接过那串糖葫芦,甜甜地开口:“谢谢哥哥!”说完就跑开了。
????那不?是买给她的糖葫芦吗?怎么就给别?人了。
夜幕彻底将临,天边最后一点粉色消失,此时黄鹤楼的灯还没亮,因此两?人看?到彼此都是虚幻的淡蓝色。
徐西桐知道任东在闹别?扭,故意逗他:“看?,有飞机。”
任东冷笑一声:“我?不?是三岁小孩。”
“别?生气啦,我?跟陈松北没有什么,他就是寄了明?信片给我?。”徐西桐扯了扯他的袖子。
任东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闹别?扭,还爱吃醋。可能?他隐隐觉得,徐西桐并不?属于她,她是这么地美好,每个人都在觊觎她,内心总有一种不?安在蹿动。
好像怎么也抓不?住她。
良久的沉默后,任东终于开口,他的声音略哑,雪花落在抬起的睫毛上,看?着湿蒙蒙的:
“反正你也没多喜欢我?。”
徐西桐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看?任东转身就要走向别?处,心一慌,去抓住男生的手腕,脚下不?知道被那个熊孩子落下的玩具绊倒。
徐西桐一个趔趄,笔直地向前摔去,慌乱中她拽住任东,最后两?人双双狼狈地摔在地上。
徐西桐整个人扑在他身上,任东疼得闷哼了一声,后知后觉闻到一阵玫瑰的香味沁入鼻尖,小姑娘像柔软无骨的藤条一样伏在他身上,明?显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下腹一紧,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眼看?就要起反应,正要出声训斥让她赶紧起来。
却发现小姑娘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被看?得有些紧张,任东咳嗽一声,刚想问看?什么,一开口,徐西桐低下头,两?片轻柔的嘴唇吻了下来。
这一刹,黄鹤楼的夜灯似感?应一层接一层地亮了起来,星光满天。
此时下着雪,他们在接吻。
准确地来说,是一个温柔的带着甜味儿的口罩吻。
“我?喜欢你。”徐西桐睁眼看?着他,笑着说。
两?人挨得这样紧,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更快,任东咳嗽一声,以一种混不?吝的状态掩饰自?己的害羞,吊儿郎当地说:
“感?染了你还亲,不?怕传染啊?”
这个世界或许不?那么完美,生病会感?冒,玫瑰会腐烂,蝉会死在冬天,想要下雨天却迟迟不?来。
但我?喜欢有你的冬天,即使雨天不?来,玫瑰腐烂;四季轮转,而我?仍然?,一直喜欢你。
就算感?冒,也喜欢你。
任东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神强势而具有攻击性,他的嗓音沙哑:
“感?冒了也喜欢我??”
“嗯。”
就算感?冒,
体温上升到37*C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