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蝴蝶 第31章

作者:明开夜合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相爱相杀 HE 现代言情

  梁稚很快便熟悉了助理的职务内容, 换做从前,这些归根结底是服务他人的工作, 她万万不会去做的, 但如今不但做了, 且完成得非常出色, 甚而?难得的有了几分成就感。

  后头?,因为一件私人行程上的事?, 梁稚更得王士莱的信任:

  王士莱与夫人感情深笃, “花莱”的“花”字,便取自夫人的姓氏。下?月办酒会, 王士莱为夫人订购了一条钻石项链充当行头?,派了梁稚去取,并送到?武吉知马的王宅去。

  那项链的主石尺寸、净度与工艺均属上乘,自是很拿得出手。但梁稚去珠宝行取项链时,恰好碰到?了一位也要出席酒会的戴太太,订了一颗十克拉的深蓝色海蓝宝石。这送给王太太的钻石项链,立即相形见绌了。

  也是巧得很,那位戴太太的丈夫,恰与王士莱有些过节,这样?的场合,要是夫人被?比了下?去,不知道该有多跌面子。

  贵重彩宝大多需要提前预定,切割加工也需耗费时日,临时订制,肯定是来?不及了。若是去借,又恐传出去,遭圈内耻笑。

  好在?梁稚想起来?,沈惟茵有一条帝王绿的翡翠项链,她因为作为议员的夫人,对外需要维持相对朴素的形象,鲜少?会在?公共场合佩戴。沈惟茵接到?她的电话,爽快应允,并答应亲自送来?。

  王士莱说自己夫人本就有些好面子,这回要是丢了脸,不知道要怎样?闹他,梁稚此举无异救人于水火,因此,便给了梁稚两?天假期,又派了两?封请柬,叫她带上男伴,也去酒会上玩一玩,放松放松。

  请柬被?梁稚放在?办公桌一侧,直到?忙完了今天的工作,才有空去翻一翻。

  11月8日,富丽敦酒店宴会厅。

  梁稚拿请柬抵着下?巴,思索片刻,将一旁的电话机拿过来?,把电话拨到?了楼问?津的办公室去。

  然?而?电话尚未接通,她便又飞快地撂下?了听筒。

  酒会当日的富丽敦酒店,宾客云集。

  梁稚自行去往酒店,在?大堂与顾隽生汇合——那另一封请柬,梁稚交到?了他的手里。

  今日顾隽生穿一套正式的深蓝色西装,较之?平常更显峻拔。

  至于梁稚,随意穿着那日在?红姐处买来?的二手高定裙,往常在?庇城,梁稚从来?不甘人后,舞会酒会一应盛装出席,但今日非她主场,且经历过了这一遭变故之?后,才觉得这一类的社交场合,实则非常低效乏味。

  她懒得同?人争奇斗艳,今日过来?纯为消磨辰光。

  顾隽生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由衷称赞:“梁小姐今天非常光彩夺目。”

  梁稚早对一切夸奖免疫,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

  两?人一道往里走去。

  今日不止一场活动,除了在?宴会厅举办的酒会,还有一场在?海峡厅举办的婚礼,以及灯塔会所的私人晚宴。有服务生前来?引路,免得大家找错地方。

  两?人走上楼梯,步入中庭,正欲走往宴会厅,梁稚脚步一停。

  前方椰丝棕榈树掩映的座椅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今日也着正装,银灰西装衬得人气度斐然?,在?他对面,坐着一个长?发的女?人。

  女?人穿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装,只化了极淡的妆,但生得非常美,且那种美不同?于梁稚从前见过的所有人,格外的自信、端庄又从容。

  两?人不知聊些什么,交谈甚欢。

  顾隽生顺着梁稚的目光望过去,“这不是楼先生与章小姐。”

  “章小姐?”

  “船王章清霁的长?女?,章锦年。”

  梁稚曾在?报纸上见到?过关于章锦年执掌章氏地产业务的报道,劣质油墨刊印的一帧模糊相片,根本没有描摹出本人的半分气度。

  ——她是一个能叫所有人,不论男女?都自惭形秽的女?人。

  顾隽生打量梁稚,“不过去打一声招呼吗?”

  “不必。”梁稚收回目光,“我们走吧。”

  到?宴会厅门口,两?人呈上请柬入内,远远的,便看见王士莱的夫人,正被?一群贵妇众星拱月,她脖子里上的那一串帝王绿,又鲜又辣,十足的夺人眼球。

  梁稚笑了笑,走到?一旁去拿饮品。

  顾隽生今日过来?,也是个散淡的局外人,梁稚同?他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狮城风物、办公室八卦……话题不拘。

  梁稚有意不让自己回想方才楼问?津同?章锦年谈笑风生的场景。一个半月没有见面,她忙于工作,好像真的已经将他忘了。可一见到?他的人,心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沈惟彰曾说楼问?津的后台便是章家,听闻章清霁早已退居幕后,而?今都是章锦年在?台前活跃,那么,楼问?津便是一直在?和章锦年打交道吗?可他们是何时认识的,过去六年她竟然?一点也未曾听闻……

  “梁小姐?梁小姐?”

  梁稚蓦地回神,“……怎么了?”

  顾隽生笑了笑,向她背后扬了扬下?巴,“这里有位郑老板找你。”

  梁稚立即回头?,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这人矮胖身形,手里拿着一张手帕,不住擦汗。

  “梁小姐你好,鄙人姓郑,郑永乐,是合裕酿酒厂的负责人。”

  梁稚点头?,礼貌问?道:“请问?郑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耽误梁小姐的时间,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合裕是个有五十多年历史的老字号,但前些年在?我大哥手里,一直经营不善,去年我接手以后,裁了一大批员工,还是入不敷出……我知道梁家是做酒业生意的,所以想邀请梁小姐去我们酒厂参观参观。”

  梁稚听明白了,郑永乐是来?找她拉投资。

  “现在?梁家管理具体事?务的是我堂兄梁恩仲,郑老板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聊?”

  郑永乐擦了擦汗,“自然?是找过的,可我去了三次,梁总都闭门谢客,说梁家是做洋酒买卖的,本土酒厂自酿的酒,不在?梁家的业务范围之?内。”

  梁稚说:“可是我也爱莫能助,家里的生意,我一向知之?甚少?。”

  郑永乐一时不作声了,片刻,他笑了笑,“我也是没办法了,才贸然?打扰梁小姐。也无妨,今天来?了这么多贵客,我挨个问?一问?,兴许总有收获。”

  他转身招了招手,一个似是他助理的人,将一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拿了过来?。他把礼品袋递给梁稚,“这是我们工厂自己酿的玫瑰酒,送给梁小姐尝一尝,万万不要嫌弃。”

  梁稚接过,郑重道了声谢。

  她见郑永乐转身要走,又鬼使神差地将他叫住:“郑老板留张名片吧。”

  这桩插曲之?后,梁稚仍旧与顾隽生闲谈,不乏有人过来?搭讪,但都被?她三言两?语打发掉了。

  顾隽生浅酌一杯香槟酒,打量着梁稚,“梁小姐,你和你先生,似乎不大像是一般的夫妻。”

  梁稚睨他,“看来?你确实对庇城的八卦一无所知。”

  “自然?会好奇,但我认为人还是应当适度抑制自己的好奇心,所以一直没有去打听。”

  “那现在?最好也不要。”

  顾隽生笑了笑,说“好”。

  王士莱的太太发现了梁稚,特意走过来?给她敬酒,又邀她下?次去她的私人聚会。之?后,没消停片刻,王太太又带着她的手帕交过来?,问?她能否透露这帝王绿背后的主人是谁。梁稚自然?婉拒。

  梁稚今日本就意兴阑珊,屡屡被?打搅,便觉得待在?这里烦得很。

  顾隽生似乎是察觉到?了,问?梁稚:“我有朋友经营了一家酒吧,在?丝丝街上,离此处不远,要不要过去坐一坐?”

  酒吧开在?僻静处,进去却十分的热闹,两?人到?时,只有吧台还有空位,音乐声吵闹,两?人需得大吼才能听见对方说话。

  梁稚将杯子里剩余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望一望迪斯科球炫目闪耀的舞池,转头?大声问?顾隽生:“跳不跳舞?”

  顾隽生望着她,一时没说好与不好,梁稚却懒得等他的回答,将玻璃杯往吧台上一放,跳下?高脚椅,往舞池里挤去。

  舞池人头?攒动,一眨眼便不见了梁稚的人影,顾隽生赶忙放下?杯子跟了过去。

  梁稚的出现,自然?引得不少?男士靠近,偏偏她谁的面子也不给,自顾自随音乐摆动四肢,没一会儿,她整齐绾着的头?发也乱了,她干脆一把拆了,任其披散下?来?,灯光忽明忽暗,照在?她脸上,竟显出一种几分妖异的特质。

  顾隽生看得两?分愣神,直到?又有一位男士凑了上去,他才推开人群,走到?了梁稚身边。

  跳一会儿舞,再往吧台点一杯酒解渴,再跳一会儿舞……直到?十一点,梁稚累到?尽兴,终于准备离开。

  顾隽生叫来?一部?德士车,将梁稚送回公寓。

  回去路上,梁稚面朝窗外,一言不发,像是累到?极点,懒得出声。

  车停在?公寓楼下?,顾隽生先行下?了车,为她拉开车门。

  梁稚下?了车,道声“谢谢”。

  “梁小姐今日可还玩得尽兴。”顾隽生看着她,隐约有些担忧的神色。

  梁稚点点头?:“你朋友的酒吧不错。”

  顾隽生时常觉得,梁稚比他从前认识的所有人都要难以取悦,出于礼貌,她通常都会给予正向的反馈,但很难叫人觉得她是发自内心。

  就像今晚,她跳舞也并非享乐,更似发泄。

  顾隽生凝视她片刻,终究只笑了笑,“梁小姐早些休息,晚安。”

  梁稚进电梯上六楼,到?了门口,伸手去手袋里翻找钥匙,第一下?没找着,仿佛酒劲上头?,叫她骤然?一阵眩晕,她背靠住了门框,闭了闭眼,等这一阵过去。

  继续翻找手袋时,忽听咔哒一声,她蓦地回头?一看,门竟然?打开了。

  开门的是宝星,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梁小姐,你回来?了。”

  梁稚往客厅投去一眼,没有看见人影。

  宝星笑说:“你回来?楼总就放心了……梁小姐你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宝星飞快从屋里出来?,替她掌住了门,等她进去,又将门轻轻地阖上了。

  梁稚蹬掉高跟鞋,把郑永乐送的那瓶酒放在?玄关柜上,换上一双拖鞋,径直地朝着书?房走去。

  果真,在?那张棕色牛皮的双人沙发上,坐着楼问?津。穿的还是白日的那一身,不过外套脱了下?来?,只着衬衫。

  梁稚“啪”一下?把手袋摔在?书?桌上,正要出声,楼问?津先一步开口了:“楼太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结婚?”

  傍晚在?富丽敦酒店,楼问?津得宝星汇报,说在?大厅里瞧见了梁稚,她与一位男士一起,似是来?参加今日的酒会。

  楼问?津这一边,晚宴进行到?一半,宝星再来?汇报,说梁稚同?那位男士提前单独离开了。

  他便让宝星跟过去瞧一瞧两?人的动向,倘若梁稚有醉酒的迹象,最好不要让旁人单独将她带走,以免危险。

  过了二十来?分钟,宝星回来?了,有些尴尬地说,太太跟那男的去了酒吧跳舞,又问?,要不要继续观察情况。

  楼问?津略作思考,说不用。

  晚宴结束,楼问?津直接来?了公寓,等人回家。

  没有想到?,一等便等到?了十一点半,梁小姐一身酒气,头?发披散,妆也半花。

  梁稚动作顿了一顿,抬眼向沙发上的人看去,他方才这一句质问?,语气简直冰冷得吓人。

  她却冷笑了一声,“你又跟踪我?”

  楼问?津并不为自己辩驳,他站起身,走到?梁稚身边去,语气还算冷静:“你知不知道那位顾隽生为什么举家搬离庇城?他害得副市长?女?儿身败名裂,遭人报复,庇城待不下?去,才逃到?了狮城。”

  “那又怎样??我也是身败名裂之?人,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梁稚歪了歪头?,看向他,嘲讽一笑,“哦,你是在?担心妻子私会旁人,要害得你名声不好听?”

  楼问?津面色沉冷:“我要是在?意名声,根本不会同?意你跟沈惟慈一同?来?狮城。”

  梁稚稍有些茫然?,不明白话题怎的突然?扯到?了沈惟慈身上,可无所谓,能叫楼问?津气到?神志不清,是谁都没关系,“没错,我就是为了沈惟慈来?的狮城,你不在?的日子,我跟他双宿双飞……还有顾隽生,他舞技非常的棒……”

  楼问?津目光冷郁,仿佛淬了冰雪,“楼太太,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