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予
小孩子嘛,运动有益身心健康的。
但褚晓彤要去参加世锦赛了,3月11日在加拿大伦敦举行,13日到16日,四天的时间,既关乎下赛季世锦赛各国参赛名额,也关系到明年二月份索契冬奥的各项名额。
是极为重要的一场比赛。
褚晓彤最近压力大到快要爆炸。
她的GPF表现不错,四大洲略差,不过还算可以,如果能维持住成绩,世锦赛上得到前十名,那么拿下两个名额应该没有问题。
褚晓彤如今的实力是足够的。
张简方他们开会讨论了很久,在选派世锦赛人员一事上争论不休。
他们犹豫的不是要不要让褚晓彤参赛,而是这一次的女单两个名额是否要全部用上。
“褚晓彤如果,万一能够到前两名,我们明年冬奥就可以有三个名额。”
“但她要是崩了呢?褚晓彤的心态大家都知道,虽然现在好了很多,可这是个大赛,又这么重要,她一抽风就真的不知道能抽到什么程度了。”
“是啊,前面几个赛季都有目共睹。”
“她大奖赛总决赛第三,四大洲第四,成绩很好,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最少也是个前十,俩名额保底。”
要是派两人去,那基本上就是褚晓彤和梅山雁了,两人的名次加起来小于等于13,才可以有三个名额。
但这几乎是做不到的。
不说褚晓彤,梅山雁自己都没戏。
不过,两人同去的话,褚晓彤只要能到前十,梅山雁不管是什么成绩,就算进不了自由滑,按照规则,冬奥依然是两个名额。
这就等于——
要么稳拿两个名额,放褚晓彤和梅山雁去参赛,也能让褚晓彤明白队里只要俩名额,她不必紧张拼前二,说不定她还能发挥得更稳;
要么拼一把三名额,让褚晓彤一人参赛,这远比她跟梅山雁名次相加在13之内的可能性要大。
唯一的问题就是,到底选哪一个。
第105章 全是褚晓彤不喜欢不用买
对褚晓彤来说, 四大洲过去以后,她就在数着日子等世锦赛。
但并不是期待,而是惧怕。
丁教练说你完全可以站上领奖台, 你已经是一线女单的实力了,哪怕对上日本和俄罗斯的几个人, 你依然很强。
褚晓彤不觉得如此。
她就是很紧张。
丛澜世青赛的时候, 因为时差关系, 米兰那边自由滑是下午六点多开始, 国内就是凌晨一点半, 她出场都要接近四点了。
很多冰迷与粉丝在等丛澜的直播分数,褚晓彤失眠,好不容易睡着, 半夜惊醒, 无奈, 干脆蹲了会儿丛澜的世青赛。
没多久, 她就看到网上说丛澜破纪录了。
褚晓彤特别高兴, 为丛澜开心。
她知道丛澜这会儿应该拿不到手机,不过还是给人发了信息,祝贺丛澜蝉联世青赛第一, 且又破了三个世界纪录。
“真好啊……”
黑暗中, 褚晓彤这样感叹着。
如果, 我能有你这样稳定的心态和发挥水准,那就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着的, 第二天清晨迷迷糊糊地被生物钟喊醒, 洗漱过后拿起手机, 发现丛澜已经给自己回了信息。
很大的一个乐开花的表情,可爱得让人能直接联想到丛澜的模样。
褚晓彤:“傻子。”
她心情蓦然变得很好, 收拾了东西从宿舍出门,打算吃完饭后去训练。
临近世锦赛,训练量大了许多,毕竟是与明年冬奥相关的一届,今年的世锦赛承担了太重要的意义。
快到滑冰馆的路上,褚晓彤深呼吸调节心态,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点不对劲,似乎越活越倒回去了。
这话说得很真实,她自嘲,我还真是越活越回到了前面两个赛季。
最近失误太多了,她出神回想着昨日的3A练习,成功率连一成都没有,丁教练在一旁直叹气。
平常心平常心,哪里来的平常心啊……
褚晓彤低声失落:“我真的好废物……”
一大早就这样,也难怪她近期的训练总是那么消极,出不了成果。
刚进入馆内,跟相熟的几人打了招呼,拐角继续往前走,没等褚晓彤去找教练,就看到前方有人在等着自己。
“爸妈?”她惊讶地停下脚步,看着五米外笑吟吟望着自己的亲人。
丁教练也在旁边站着,笑着道:“挺准时。”
褚晓彤:“???”
丁教练找了她爸妈过来,给褚晓彤放了一天假,让她好好放松一下。
“孩子太紧张了,你们看看,带着她玩一玩。吃吃饭逛逛街,怎么都好。”丁教练联系褚晓彤爸妈时是这样说的。
教练能做的,他都做了。
队里的心理医生也一直在试图干涉,未果。
那就只好出动家人这张王牌了,孩子跟爸妈在一起,总归是能轻松一些的。
褚晓彤爸妈很快就来了,请假特别利索,为了孩子做什么都行。
当天,褚晓彤呆愣地被带离了首体。
她跟爸妈也没去玩什么,在北京待久了,这个城市太大,而他们又太忙,陡然间并不知道要去哪里玩。
最后找了地方吃饭,又去商场逛街,找了个游乐园玩了半天。
等到半下午,褚晓彤妈妈定了个餐厅,在包间里,她心疼地看着干瘦的孩子,说不想滑冰的话咱们就回家。
爸爸扯了扯她,不赞同地道:“彤彤喜欢滑冰的。”
妈妈叹气:“我知道啊……小时候第一次上冰,别家孩子颤颤巍巍,就她,穿着冰场的破冰鞋,直冲冲地就往冰上跑,那一群孩子还在地上做训练呢!那虎的啊,吓死老师了快!”
褚晓彤被她这么一说,刚才想回答的话咽了回去,好奇地道:“我这么莽吗?”
妈妈笑了:“可不呢!冲太狠直接撞到了栏杆上,那一大声响的啊,我猜着我姑娘这么娇气肯定得哭,谁知道你翻了个身,泪珠子都没飙一个!”
爸爸也有印象:“死活站不起来,在冰上打滑,你马老师过去给拎起来的。教了你两下,就会自己从摔倒站起来了。”
褚晓彤学东西很快,在家里被呵护得跟个小公主似的,娇气矫情,到了冰上却怎么摔都不哭。
她有时候也烦,学不会一个动作就发脾气,在旁边自己对着墙生闷气。
就这样练下来的,从第一次上冰到现在,没离开过这个冰面。
温哥华冬奥赛季受伤,上不了冰的时候她就去馆里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
丁教练当时害怕她退役,褚晓彤确实也想过这件事,念头在脑海里冲撞,几个月了,最后还是报名了下个赛季的GP系列分站。
然后遇到了丛澜。
爸妈在跟前说着以前,以往没注意到的细节都回到了脑海里。
“第一次参加少儿组比赛,就这么高,领奖台都上不去,还是别的姐姐给抱上去的。”
“奖状老多了,都给你收着呢,要是贴起来能糊一墙呢!”
“七八岁那会儿跟十一二的比,一点都不怵,摔了直接就爬起来继续!”
“我当时看着心疼死了,丫头就一句话没事,转身就去训练了。”
她也曾有过莽撞无知的时期,也在很小的年纪里越级跟别的女单选手比赛,有业余的、有正式的,体校第一到地方比赛第一,再到国家队,从此以后就没再走过。
十八年,她最好的青春都在那片冰场上。
别家孩子在学习,她在滑冰;
别家孩子出去玩,她在滑冰;
别家孩子在吵闹,她在滑冰。
她为了滑冰放弃了很多,正常的学业、社交、童年,日复一日地在这块雪白冰场上,冷热交替,严寒酷暑,一周六天没有停过。
脚踝变形,腰疼背痛,关节劳损,伤病不断。
褚晓彤低头,泪水在眼眶弥漫。
练旋转可真恶心啊,跳跃摔倒真疼啊,减肥真痛苦啊,被裁判压分难受,赛场摔倒难受,成绩滑落难受,前途无望难受。
这项运动带给她的痛苦太多太多。
但是到了发育关,她担惊受怕,担心自己滑不下去,体重增加一两都宛如天塌。
可她真的喜欢啊!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喜欢,没有上冰的时候就喜欢,滑到现在依然特别的喜欢。
去年开始练3A,17岁在普通人看来不算大,可花滑这里已经是成熟的女单选手了。
技术定型,发展前景狭窄,新技术不好练,比不上十一二的小女单,再滑几年撑撑时间,等到二十一二的时候退役,也足够了。
丁教练说练3A,她为什么答应了呢?
每日的加练,钓竿把肋骨勒得生疼,除了摔就是摔,两条腿都没白过,青紫旧了又上新的,一身的药味儿,选裤袜的时候都得要厚的颜色深的。
“我相信你,晓彤,你是有天赋的。以前是我没能耐,教不了,没这套方案。但现在有了,甭管什么年纪,我说你能出,你就是能出。”
半年的时间,丁教练头发花了一半,方案计划磨了又磨改了又改,硬生生给她的3A带了出来。
成功落冰的时候,他差点就哭了出来。
发育关前,褚晓彤跳成过3A,那时候的丁教练都没现在激动。
爸妈察觉到了褚晓彤的状态,声音放低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