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本色 第108章

作者:豆子禹 标签: 励志人生 悬疑推理 爽文 年代文 现代言情

  “那时候,他通常会和你聊些什么?”

  “嗯,有时候问问我的个人情况,我还没结婚,姚老好像在养老院有了变化,他关心我,也关心一些社会新闻,他好像忘记了纺织厂的一些烦恼。有一次他儿子来,我告诉他,姚老的心理疾病应该是在减轻,可能阿尔兹海默症有望痊愈。”

  孟思期问:“你具体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变化吗?”

  “不太记得,因为生活中你经常呆在一起就会忽视这些变化,我之所以感觉变了,是因为有一天他问我多大了,我说二十四,他说真年轻。”

  孟思期觉得很奇怪,姚仁俊为什么在住了近一年后,问起护士的年龄,难道是因为何玲的照护让他很满意,他想关心她。但那句带着感概的“真年轻”又有什么含义,他为什么要感概,是不是让他联想起什么。

  “除了这些变化,还有别的吗?你刚才说他关心社会新闻?”

  “有那么两次,他问我现在女孩子找工作是不是变得容易了?”

  孟思期越来越觉得好奇,她和冯少民对视了一眼,冯少民的眼里同样是疑惑。

  在她看来,如果姚仁俊和那批失踪女孩确实有关,他应该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是为什么在风烛残年之际,会去关心这类社会问题。

  当年纺织厂倒闭,有很多纺织女工失业,也许在何玲听来,这是姚仁俊的仁慈之心。她不免问她:“你觉得姚仁俊为什么问起这个问题?”

  “当年纺织厂倒闭,有女工失去工作,我感觉姚老心里肯定很不甘,他是副厂长,一定很愧疚吧。”

  是,不但何玲,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都会这么认为,难道姚仁俊真的和失踪女孩无关吗?但是他的确策划了女工陪酒事件,除非他真的是“曲线救国”,想挽回厂子,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姚仁俊。

  孟思期很冷静,但在这个问题上她依旧停顿了好几秒,因为如果姚仁俊本质上是救厂好人的话,那么很多谜团就无法解答。

  孟思期尽力控制内心情绪波动,将荡起涟漪的湖水重新归于镜面。

  在这场问询里,她一定不能自乱阵脚,她一定要以发掘真相的精神去完成这个任务。

  “除了这些话题,姚仁俊还说了什么吗?”

  何玲摇头,“没有,姚老很少说话,偶尔会问我今天吃什么,他饭量不多,我知道他可能只是随口问一问这样的问题。”

  “你觉得他在养老院孤独吗?”

  何玲像是仔细想了想,然后平静地说:“养老院是人生最后的阶段,我们养老院虽然叫‘福寿安康’,但没有人真的能福寿安康,死亡是一个人必经的过程,我看到了太多生老病死,孤独也是死亡前必须经历的。我们养老院有老人聚会,也有老年活动,活动很多,但说实话,我经常能看到他们幸福的脸上,淡淡的忧伤。人越幸福就越怕失去。”

  孟思期很诧异只有二十多岁的何玲会说出这番话,也许养老院太多生老病死让她看淡了人生,但是她正值青春,这些话绝不会是她感悟出来的,这更像一个老人的感悟。

  何玲陪同姚仁俊一呆就是两年,姚仁俊虽然话不多,但是最初他一定在无意当中说了这些话,这些话可能潜移默化影响了何玲的思想。

  而且姚仁俊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他善于人际交往,更能捕捉人心,从昨天走访时的情况看,何玲对他的态度是“在乎”,这好像超越了普通护士的范畴。

  孟思期觉得,姚仁俊在影响她,让她认同他。

  因此姚仁俊说出那些关心她年龄,了解年轻女孩工作的社会问题时,何玲一定是不断被他精神影响。

  姚仁俊可能并不简单,孟思期必须要探到最深处的真相。

  此时此刻,孟思期打算提出她最想问的问题,因为她觉得何玲已经对她本来的目的没有防备,她们更像是在聊一个老人的生活,她觉得何玲会给出真实的答案:“何玲,你还记得姚仁俊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连说话也不会,有什么原因吗?”

  “是今年春节吧。我不是太记得具体时间,因为他本来说话就少。”

  “你为什么说是春节?”

  “应该是离春节后有段时间,有一天,姚坤明来探望他时,他和往常一样提到了纺织厂,姚老突然就发病,这种情况你见过,昨天一模一样。在那以后,姚老就再也说不了话。”

  孟思期结束了问询,她觉得何玲将该说的都说了,这不是审讯,她不可能要求何玲说出更私密的事情。

  但是这些信息至少让她了解到姚仁俊在养老院期间的变化是有波折的,按理说他在养老院应该会保持稳定的精神面貌,因为养老院的生活就是一层不变的。

  但是姚仁俊却发生了变化,她记得这种变化有两次,一次是去年,一次是今年,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第109章 [VIP] 恶魔在人间(8)

  黄昏时分, 路鹤和梁云峰、林滔到达了清水市第一高中。这个时间,正是学校放学的时间,红校服的学生们走出校门, 如同朝阳喷薄而出。一时之间大马路上充盈着成群结队的队伍, 铃声不断的自行车队。

  梁云峰说:“孙梦树是不是也该下课回家了。”

  林滔说:“一般离校的应该都是住在附近的,我看了地图,学校离孙梦树家挺远的, 他现在高三,马上要高考了, 应该是住校。”

  梁云峰笑道:“滔哥分析得有道理。”

  路鹤说:“行, 我们找校领导了解下情况。”

  三人很快找到了学校主任, 王主任说学生住宿信息比较繁杂,有留校, 有离校, 也有混住的,他带大家来到了宿管办公室, 查找登记信息。

  翻登记簿时,林滔将具体信息交给王主任, “姓名孙梦树, 男,正在读高三。”

  “孙梦树?”王主任翻页的手指陡然停住, 瞳孔中含着微微的惊愕。

  林滔说:“对, 孙梦树,主任是不是认识他。”

  路鹤觉得王主任不但认识,而且在孙梦树身上可能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

  王主任问:“是不是孙梦树的案子有眉目了?”

  “案子?”梁云峰急着问, “什么案子?”

  王主任叹息说:“我以为你们是找到了凶手。今年春节期间吧,孙梦树被几个流氓打了, 打得挺狠的,当时送到了医院抢救,还进了ICU,我们学校都去探望了。住了一个多月院才康复,当时派出所接了案,但一直没有找到凶手,这孩子也是可怜,今年参加高考,不愿意留一年复习,因此康复没好全就来上了学。”

  这一切给了路鹤越来越多的信息冲击,也不断朝他的思维中心靠近,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中探索到的那样,总之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他问:“主任,孙梦树现在情况怎么样,能见见他吗?”

  王主任说:“见见没问题,现在孙梦树的情况应该稳定了,不过呢学校宿舍不适合住,他需要人照顾,他妈妈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他下课就回去住,早上来上课。”

  王主任说话时,翻了翻抽屉,找到了一个本子,又撕下一页纸,抄了一段字,递给路鹤,“这是他妈妈给学校填写的外住地址,你们看看。”

  路鹤接过,谢了王主任后,马上出了校门,校门口能望见这周边的居民楼,应该多数是被学生家长租下。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天暗了下来,许多窗户亮起了灯,密密麻麻的,犹如天上的星星,其中一扇应该就是孙梦树的窗户,他热爱学习,备战高考,此时一定在灯下奋力苦读。

  根据地址,三人很快找到了这栋楼,在三楼敲了敲门,从屋里传来拖鞋踏步的声音,踏步声停下后不久,门内亮着的灯光却突然熄灭了,里面变得静寂无声。

  楼道里有灯光,林滔和梁云峰面面相觑,再敲门时,里面再无应答,两人的不解都落入了对方的瞳孔。

  路鹤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个屋门有猫眼,刚才里面的人一定通过猫眼查探了门外的情况。

  门外站着三个大汉,而且都是便衣,一定让里面的人误以为是社会不良人士,即便声称是警察,也难免不会让人以为是谎言,毕竟孙梦树刚刚从那种惨状中死里逃生,他一定心有余悸。

  路鹤想了个法子,他马上掏出警官证,两指打开亮在猫眼前,声音厚实:“孙梦树,我是来自今阳市局刑警队长路鹤,这是我的警官证,我们来是和你了解下你被殴打的事情,还有你姐姐阮梦樱,希望你能信任我们。”

  里面仍然没有声音,路鹤以为是警官证对着猫眼被挡了光,马上说:“云峰,打个光。”

  梁云峰拿起小手电,从旁边照在警官证上,大概几秒钟后,屋内灯亮了,门嘎吱一声,从门缝里露出一张十六七岁,还有些稚气的少年面庞。

  这张脸很清秀,和他的姐姐阮梦樱有八分相似,但瞳孔里却含着几分胆怯。

  梁云峰和林滔彼此对视,为案子取得小小的进展,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路鹤进屋后,发现孙梦树拄着一根竹棍拐杖,他的右边小腿裹着厚厚的石膏。这让他很快想起,春节时的那场事故。

  路鹤问:“腿是被人打的?”

  “嗯。”孙梦树点了点头。

  然而他点头时眼底藏着一丝惊恐,那是不易察觉的,但是路鹤看得出来,对于那段往事,孙梦树的脑海里一定记忆深刻,也不堪回首。

  路鹤又扫了一眼屋子,这间租房很简陋,屋形可能是改装的一室户,里面就一个卧室,有明亮的台灯,客厅有一张床,应该是他母亲睡的。

  “妈妈呢?”路鹤问。

  “做完晚饭,回了趟家,晚上睡觉前回来。”

  “腿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还没有好全,一两个月应该能走了。”

  “好,能和你聊聊吗?”

  “嗯。”孙梦树再次点了点头,他一直望着路鹤的脸,眼神里带着胆怯,又带着探视,好像在确认什么。

  路鹤可能觉得他应该还在确认他是刑警的身份,毕竟刑警在生活中并不常见。

  客厅正好有个圆桌,那上面还有剩菜,是一盘剩了小半的西葫芦烧肉,吃完的小碗番茄蛋汤,散碎的水煮鸡蛋壳,还有一小碗咸豆角,看来孩子母亲为了梦树的康复还有备战高考,给予了细心照顾。

  梁云峰和林滔帮忙收拾了桌子,擦净了桌面,四个人坐下,路鹤打算亲自提问。

  孙梦树把竹棍搭在桌旁,坐下时身子晃了一下,林滔连忙扶住他的手臂,孙梦树稳稳坐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要不要给你们倒杯水?”

  “不用了。”路鹤说,“我们问几句话就走。”

  “好。”

  路鹤问:“孙梦树,你是一名好学生,要相信警察,我下面问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还有,要冷静。”

  “嗯。”

  “记得春节具体哪天,你被人殴打了,当时殴打你的有几个人,你记得他们其中某人的身形长相吗?”

  路鹤知道派出所一定也问过他,他没时间去派出所,只能现场问问他,也许这些信息对阮梦樱案有利。

  但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孙梦树方才尚算平静的表情立即就紧绷起来,他不受自主摇摆了下脑袋,眼底再次产生不易察觉的恐惧。

  路鹤想等等他,孙梦树又一次看了他一眼,像是有种力量在支撑他,他又低了低头,缓缓开口:“是大年初八,开学前一天,我提前到的学校,宿舍的同学还没来,我一个人去外面吃了口东西,回来时我经过一条胡同,然后……”他的话戛然而止,嘴唇轻颤,片刻后才道,“我被东西套了头,然后无数的拳脚砸向我,很快我就晕过去了……”

  沉默了会,路鹤问:“他们说了什么吗?”

  “没有。”

  “有拍照行为吗?”

  “有,好像有。”

  路鹤意识到,这可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迫害团伙,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散漫的霸凌团伙。

  有些问题路鹤不打算今天询问,孙梦树当天被殴打细节和社会关系应该派出所都调查过。

  他将问话转向这次调查的案情:“你姐姐阮梦樱的情况知道吗?”

  “你指什么?我很久没见到姐姐了。”

  路鹤很意外,孙梦树竟然不知道阮梦樱的事,但他很快意识到,清水市和今阳市有距离,而当时为了案子,社会媒体使用的受害者名字并不是阮梦樱,而是化名,传得最多的化名是艾樱。可能有些记者认为“艾”同“爱”。

  而且阮梦樱案发生时间并不久,这个案子或许在清水市和清水一高传开了,但阮梦樱的名字并没有传开,而且孙梦树姓孙,可能也根本没人会在意他们是姐弟。

  孙梦树的母亲也有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当时通知的家属是阮富春和罗萍,阮富春那个品性有没有告诉前妻就不得而知了。

  梁云峰和林滔相对而视,显然也是不相信亲弟弟竟然不知道姐姐已经去世了。

  路鹤有一刹那的犹豫,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孙梦树这件事,但是最终他选择了暂时隐瞒,也许他是不想看到孙梦树在问询期间伤心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