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擒网 第217章

作者:顾子行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悬疑推理 爽文 现代言情

  父亲不允许他养宠物,他只喂过路边的野猫。

  此刻的梁轶之“喂猫”上瘾,一勺接着一勺往她嘴里送。

  等她吃完饭,他又拿纸巾给她擦嘴巴。

  晚饭后,梁轶之便不见了。他有自己的小伙伴和秘密基地,梁佑宁对他来说,连玩具都算不上。

  天黑之后他才回来,屋子里刚刚掌灯,保姆正在做驱蚊工作,梁佑宁抱着膝盖坐在小板凳上,小小的一团,她在哭,脊背一抽一抽的。

  “你哭什么?”梁轶之声音洪亮。

  女孩吓了一跳,抹着眼泪说:“妈妈,我想妈妈……”

  他也很少见自己妈妈,忽然有些感同身受。

  梁佑宁眼泪转了几圈落下来,梁轶之心里烦躁,将她从板凳上扯下来:“走,我带你出去找你妈妈。”

  梁轶之一直把梁佑宁牵到父亲面前。

  这时他才知道,梁佑宁的父母都不在了,以后她要长期住在这里,他忽然心疼起这个比他还小的女孩。

  梁佑宁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在临睡前彻底爆发出来,梁轶之临睡前听到她在隔壁房间哭。

  家里的保姆早睡了,根本没人管她。

  梁轶之被那哭声搅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翻身下床去隔壁。

  女孩原本坐在床上哭,听到动静后,她抬头,抽抽噎噎地看向门口的梁轶之。

  瓷白的脸蛋上,泪珠晶莹闪烁,睫毛湿哒哒的垂着,别提有多可怜。

  梁轶之犹豫片刻走过来,问:“怎么了?”

  梁佑宁颤着声说:“我害怕。”

  “怕什么?”他问。

  “鬼……”她糯叽叽地说。

  梁轶之想笑又忍住,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哄:“没什么好怕的,你睡觉,我给你看着,有鬼也不敢来。”

  他看着是挺凶的,梁佑宁乖巧缩进被窝,一双眼睛不确定地看着他问:“哥哥,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梁轶之被她问懵了,他当然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但是为了哄她,他特地坐下强调:“我会在这里,但前提是你得乖乖睡觉。”

  梁佑宁听话地闭上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女孩终于睡着了。梁轶之起身要走,睡梦中的女孩忽然睁开眼睛说:“哥哥你去哪里啊?”

  梁轶之无奈,又重新坐下,最后,他困到不行,倒在床尾睡着了。

  从那之后,梁轶之每天晚上都会来哄小姑娘睡觉。

  家中保姆默认两个小孩子之间感情好,也从不打扰。

  逐渐熟悉这里以后,梁轶之让保姆带她出去玩,谁知小姑娘第一次出门,就因为语言不通被朋友孤立,回来扯着他的袖子哭。

  梁轶之每天又多了一项任务——教妹妹说泰语。

  梁佑宁最先学会的词语是泰语里的哥哥。

  泰语发音本就嗲,梁佑宁那小奶音喊出来更像是撒娇。梁轶之渐渐喜欢上了这个会发声,会说话的“小玩具”。

  *

  梁轶之上小学,梁佑宁上幼儿园。

  学校不远,走路就能到。梁轶之每天早上送完妹妹才去自己学校上课,傍晚时分,两人角色调换,梁佑宁会挎着小水壶,在梁轶之学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

  朋友总是开玩笑说:“轶之,你家的小不点儿又来接你放学了。”

  梁轶之的零花钱,夏天变成了梁佑宁手里的冰棍,冬天变成了梁佑宁手里的香蕉煎饼……

  小姑娘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硬生生把他哄在身边。

  梁佑宁幼儿园毕业那天,和人打了一架。

  梁轶之放学,看到梁佑宁哭唧唧坐在门口,膝盖上破了一块皮,脸蛋和头发沾满脏兮兮的泥土,随即皱起眉头问:“怎么弄成这样的?”

  梁佑宁只好低着脑袋小声说:“打……架。”

  梁轶之要去找那个男孩算账,被梁佑宁从身后拉住:“哥哥,你别去。”

  “为什么不去?”梁轶之问。

  “他说你喜欢打架是坏蛋,你现在去不就是证明他说的是对的……我哥哥不是坏蛋,他才是坏蛋。”

  梁轶之等她碎碎念完,没了脾气。

  他蹲下·身,背起她回了家,梁轶之打水帮她洗手洗脸,小姑娘坐在板凳上,晃荡着小腿,一本正经道:“他们一点都不了解你,我哥哥最好了。”

  梁轶之愣了一下,冰凉的指尖捏上她的脸,无奈道:“我只是对你好而已。”

  “那也是好啊!”梁佑宁一字一句强调,“我哥哥是好人!”

  *

  梁佑宁十三岁,第一次遇上生理期,什么也不懂,她哭着跑来和梁轶之说:“哥哥,我好像得绝症了。”

  梁轶之吓了一跳,立即拉着她去医院做检查。

  一通兵荒马乱的检查过后,那医生找来一位护士给小姑娘科普生理知识。

  那不是绝症,而是生理期。

  梁佑宁出门时脸蛋红着,生理用品还是梁轶之帮忙买的。

  她在卫生间待了好久才出来,咬着唇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哥哥,好丢人啊。”

  梁轶之接过她换下来的脏衣服拎在手里,安慰道:“没什么好丢人的,这是长大的标志,我们佑宁长大了。”

  诚如梁轶之说的那样,隐隐作痛是长大的信号,长大也意味着分离。

  她发现,哥哥开始会和她保持距离,他不再像之前一样每天晚上哄她睡觉了。

  真正意识到长大,是某天她来找梁轶之教她写作文,一推门,她撞见他在对着镜子刮胡子,白色的泡沫堆积,他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突出的喉结。

  他迅速处理完泡沫,扭头问她:“什么事?”

  梁佑宁“嗷”了一声说:“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我不会写。”

  梁轶之接过去看完,题目是我最爱的_____,要求写亲人。

  他问她:“你想在这个格子里填什么?”

  梁佑宁毫不犹豫答:“哥哥。”

  那篇作文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的哥哥是最爱我的人,我也最爱哥哥。”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心口腾起阵阵热意,有些喜悦又有些慌张。

  晚饭时,梁轶之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梁佑宁身上,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句话:我最爱哥哥。

  梁轶之很想开口问她——“梁佑宁,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年龄太小了,只是把他当哥哥而已,可他知道,她根本不是他的妹妹。

  梁佑宁低头吃了一块红烧肉,她把最上面的瘦肉咬掉,底下的肥肉塞进他碗里,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梁轶之想,亲密到吃掉同一块肉这难道还不是爱么?

  那篇作文,像是一粒橡树种子落在他心里,它膨胀破裂,直至冒出脆嫩的芽儿。

  只可惜,他只敢把那芽藏在心底。

  *

  梁轶之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梁文拓一大早把他叫去了基地。

  到了那里,他便觉得不对劲,父亲递给他一把枪,并安排人教他操作。

  下午,梁文拓又将他带去了地下城。在那儿,他看到一只关在铁笼里的老虎。

  那只老虎已经饥饿很久,皮包骨头,见有人进来,它猛地扑在金属栅栏上,发出巨大的嘶吼声,他有些惊诧,父亲竟然连老虎都能抓来。

  “轶之,开枪杀掉它。”梁文拓开口命令。

  梁轶之没有照做:“爸,杀老虎是犯法的。”

  梁文拓当然知道杀老虎犯法,但他儿子将来要接手的事远比杀老虎可怕一百倍。他特地带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些道理。

  彼时的少年,已经有了一些主见,他不愿意听从父亲的话,想走——

  梁文拓突然打开笼子,一把将亲儿子推了进去。

  梁轶之还没反应过来,老虎已经在绕着他打转了,真正意义上的虎视眈眈,它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咬断他的脖颈。

  梁文拓隔着铁笼对儿子说:“弱肉强食,开枪吧,轶之,否则你就沦为它的盘中餐了。”

  梁轶之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犹豫间,老虎已经扑过来将他摁在地上,锋利的爪子刀刃般割向他脖颈。

  待他想起拿枪对付,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梁文拓举枪,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几声枪响之后,老虎重重砸下来。

  梁文拓让人把死掉的老虎拖出去,梁轶之喘着气从笼子里爬出来,他的头发上、脸上满是鲜血。

  梁文拓递给他一块手帕:“刚刚如果不是我开枪,你知道结果会怎样吗?”

  梁轶之惊魂未定,他不解地看着梁文拓,世上竟然真有父亲会把自己亲儿子和老虎关在一起。

  几分钟后,梁文拓又将梁轶之带去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他当着儿子的面杀掉了一个男人。

  鲜血顺着水泥地缓缓流淌过来,梁轶之往后连退数步,却被父亲推搡着往前走。

  鞋底滑腻,踩出一串血红的脚印……梁轶之一阵反胃,直接吐了。

  “轶之,我们家做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这些你要开始学着适应,从今天起,你成年了。”

  梁文拓还带他去参观了他们的地下“生意”,死亡和杀戮在这里是家常便饭。梁轶之从里面出来,脸色青灰,四肢发软,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梁文拓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拍着儿子的肩膀笑:“回去吧,佑宁给你准备了生日蛋糕,祝你生日快乐,我的好儿子。”

  梁轶之脊背发凉,他的父亲在杀人后,竟然面不改色,甚至心情尚佳,这太可怕了……

  清莱街头下起了小雨,梁轶之跌跌撞撞往家走,路过一家小卖铺,他停下,买了包烟,坐在门口潮湿的石头上,缓慢地让尼古丁穿过肺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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