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擒网 第219章

作者:顾子行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悬疑推理 爽文 现代言情

  梁佑宁心里的负罪感淡了许多。

  梁轶之和警方打完报警电话,又借着旅游车的时机与他们详细聊了安排。

  第三天晚上,梁文拓被捕。

  滇城警方直捣黄龙,抓捕了大量嫌疑人。

  梁文拓临刑前,梁轶之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梁文拓对于儿子想当好人的想法嗤之以鼻:“我当初也当过好人,但是现实给了我狠狠一巴掌,佑宁从小过惯了富裕的生活,你让她和你一起吃苦,她能坚持多久?”

  “佑宁不一样,我和您也不一样。”

  “就算不一样,她的年纪该也在学校里上课,而不是跟你一起四处吃苦,她现在和你一起变成黑户。”

  那天梁轶之回来得很晚,小姑娘也等了他很久。

  梁轶之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佑宁,你想回学校念书吗?”

  “想啊。”但她没有合法的证件,根本没法读书。

  梁文拓有句话说得很对,梁佑宁应该回去念书,她才十几岁,不该跟着他。

  “其实,你妈妈没有死,她就在中国。”梁轶之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接着说,“我可以送你回家,你跟着她就可以继续念书。”

  梁佑宁突然反应过来了:“你……不要我了是吗?”

  梁轶之沉默许久说:“我会去见你的。”

  我会去见你的意思就是要把她送走。

  梁佑宁眼泪转啊转的没落下来,她现在也确实算是他的累赘,他不过也才十几岁,以后的人生会很长。

  她仰起脸说:“好,我要回去。”

  两人没有证件,飞机火车这些都坐不了,梁轶之干脆把那辆观光车卖掉换了一辆越野。

  梁佑宁心里闷闷的,她猜想梁轶之以后可能也不会待在滇城了。

  从滇城到南城,驾车整整42小时,他们在沿途的酒店休息过两晚,第三天早上,车子停在一个老式小区里。

  梁轶之说这就是她幼年时期的家。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梁佑宁离家时年龄小,对这里的印象很模糊。

  她跟着他上楼,敲开一扇门。

  里面的女人见到梁佑宁,立刻认出她是谁,她们长得太像了。

  女人把梁轶之一并邀请至家中,她知道梁轶之的身份后,看他的眼神里始终带着几分警惕。

  梁文拓不是好人,他诓骗走了自己的丈夫,致其死在他乡,梁文拓的儿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梁轶之是个明白人,他见梁佑宁补办了新身份证,梁母又待梁佑宁不错,便在晚上离开了梁家。

  梁佑宁知道梁轶之会走,但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快走,明明前一天吃晚饭时,他还说可能会留在南城工作。

  她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她找遍了南城大街小巷,不见他任何踪影。

  天黑时,她回到家里,母亲从沙发上找到一封信递给她。

  里面放着三万块钱和一张字条:“梁佑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再见。”

  三万块钱是梁轶之身上所有的钱,他全留给了她。

  梁佑宁哭了一整晚,母亲有些于心不忍来安慰:“轶之以后肯定会来看你的。”

  她知道,他不会再来了,不然不会留下这些钱。

  第三天早上,梁佑宁推开门,发现一个纸箱,里面放着一只通体皆白的波斯猫。她最喜欢白色的小猫,只有梁轶之知道。

  猫是他送的,梁佑宁笃定他就在附近,她匆匆下楼,飞奔出去找他。

  “哥……”

  “梁轶之……”

  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遍又遍,梁轶之站在对面的楼顶泪眼婆娑。

  梁佑宁抬手抹眼泪时,他很想下去拥抱她,但终究硬下心肠,放弃了。

  不久,梁佑宁回到学校,开始了新生活,上课、复习、考试,一样接着一样。

  梁轶之在她生活里消失了。

  次年,梁佑宁生日收到了梁轶之寄来的礼物——一盒糖果和一条铂金项链。

  她兴冲冲坐了七八小时的火车赶到那个寄礼物的地方,那里根本没有梁轶之。

  回家后,她还是往那个地址写去一封信:哥,我有好好学习。

  第三年,第四年,她都能收到不同的地方寄来的礼物。

  梁佑宁想,梁轶之为了不让自己去找他真是煞费苦心。

  那些礼物她没有再拆过,一个摞着一个在角落里吃灰。

  年少时的心事,仿佛分解腐烂,成了一堆苍白的骨头。

  她笃定梁轶之亦是如此。

  *

  大学毕业那年仲夏,梁佑宁和朋友去了一趟青海旅行。

  几年前梁轶之给她的那三万块钱,她一直没舍得花,她想在那里用光,然后彻底忘掉他。

  网上有一家很火的民宿,朋友早早预定好了。

  舟车劳顿相当耗费体力,办理完入住,梁佑宁去房间补觉。

  一个小时后,她的手机在床头响个不停——

  “宁宁,快下来,别睡了,天都黑了。”

  “这民宿店老板长得巨帅!”

  “姜唯有点高反,你下来顺便把药带下来。”

  她对所谓的帅哥不感兴趣,但朋友生病不能不管,她换了身衣服,踩着木制楼梯下楼来。

  天刚黑,高原上的傍晚很宁静,头顶点着暖橘色的灯,蓝调音乐舒缓悦耳。

  梁佑宁注意到这家店无论是绿植,还是物品摆件都很精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咖啡味,莫名温馨。

  给她轰炸消息的那位朋友,正端着相机拍脚底玻璃层中的来回穿梭锦鲤群。

  透明玻璃底下装有灯带,水流贯穿一楼走廊连接着外面,别有一番意趣。

  梁佑宁把药送去给那个叫姜唯的朋友,转身去吧台寻饮用水。

  原木吧台里面背身站着一个男人,黑衬衫、黑西裤,肩宽腰窄腿长,手腕上戴着一串黑绳手串。梁佑宁想,这应该就是朋友口中那位英俊的店老板。

  他在煮咖啡,金属勺子和铁锅碰撞发出细微的轻响,这满室的香气都来自于他。

  梁佑宁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但未作它想。她在木桌上轻扣两下,朝里面喊了声:“老板。”

  男人闻言转过身来,梁佑宁对上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骤然屏住呼吸。

  是梁轶之……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下意识捏紧了指尖。

  从十五岁到二十三岁,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有事?”男人走到亮处询问。

  梁佑宁压下汹涌翻滚的情绪同他说:“能不能给我一杯白开水?”

  她不知道梁轶之有没有认出她,反正他眼睛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平静。

  梁佑宁想,她这些年变化挺大的,梁轶之认不出她也挺正常。不过,就算能认得她又怎么样呢?他大概会继续逃走,就像几年前一样。

  梁佑宁从他手里接过水,礼貌说了声:“谢谢。”

  梁轶之点头算作回应。

  梁轶之长久地站在那里,目光停留她的背影上——

  女孩端着杯子走到门口,把水杯递给了她同龄的男生。两人说了几句话,她在叮嘱那个男生如何吃药。那是她的男朋友吗?

  身后的电炉没关,没有搅拌均匀的咖啡糊锅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糊味已经弥漫开了。

  梁佑宁再回头时,梁轶之已经不在吧台了。

  这家民宿加点钱就可以提供餐食,姜唯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梁佑宁一行决定在店里解决晚餐。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提供的居然是泰餐,口味还非常不错。

  味蕾轻而易举地牵扯出一段久远的记忆——

  清莱下着雨,梁轶之牵着她去买香蕉煎饼,队伍排得很长,别人都有伞,他们没带伞出门,梁轶之只得把自己的手包摘下来压在她头顶挡雨。

  她还是被雨淋成了肺炎,梁轶之气得牙痒痒,发誓以后再也不买香蕉煎饼。

  梁佑宁软磨硬泡,最后,梁轶之特地去学习了如何做香蕉煎饼……

  回到母亲身边的这些年里,她再也没有吃过香蕉煎饼。

  可是,今晚,她又阴差阳错品尝到了记忆里的味道。

  晚饭过后,朋友们陆续回房间休息,梁佑宁独自一人留在花园里透气。

  梁轶之过来收拾桌子,再次看到她。

  梁佑宁叫住他说:“老板,我想再吃一份香蕉煎饼,你能做吗?”

  梁轶之放下东西,转身去了里面。再出来,他端来一碟香蕉煎饼和一杯莓果气泡水。

  莓果气泡水也是她从前的最爱。

  梁佑宁喝了一口气泡水,抬头问他:“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对不对?”

  梁轶之收拾餐具的动作停下,他没说话,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

  微风吹拂着她海藻般的头发,女孩眼睛里的波光粼粼,梁轶之在其中阅读到了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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