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小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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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现场已经是一片混乱。
宾客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婚礼流程莫名其妙地中止了,宴会厅的门忽然开了,继而狂风大作,白纸雪花一样地刮了进来。
众人被糊了一脸,纷纷将纸拿起来看,只见上面细数了卓萱的“十大罪状”,看上去简直罄竹难书。
滥交、撒谎精、爱炫耀、虚荣、虚伪做作、徒有其表、装纯、小三上位、内心阴暗、明明自己就是女人,还贬低女性。
“就这,还自诩书香门第,卓家家风也太差了吧。”
卓父卓母坐在台下,老脸早就挂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直接跨上了台,拿着“十大罪状”质问女儿,“萱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萱看着那一条条的罪状,气得浑身发抖,失态地指着台下。
“到底是谁?是谁要害我?给我站出来!我们当面说清楚!”
“当面说清楚,你敢说吗你?”
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喻泽宇又回到了台上,接过喻梵音手上的资料,睨卓萱一眼,冷笑道:“不如你先解释解释,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明明得的是厌食症,吃不下饭,却敢骗我哥说你得了胃癌,我还一度挺可怜你,觉得你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不好去为难你。不然你还想做我嫂子?做梦去吧!”
他想把资料砸卓萱脸上,却被喻晋文半路截住。
喻晋文翻开,看到资料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卓萱的病情,中英文的都有。
而诊断出“胃癌”的那张病历单,也从各个方面解析了,病历是伪造的。
明明是一查就能暴露的事情,竟然被她瞒到了现在?
喻晋文唇角勾起一抹讽笑,不知是在笑卓萱,还是在笑自己。
他举着资料,看向卓萱,“难怪你一直都不肯跟我去医院检查,原来从你回国后,每一句话都是在骗我。”
“不是的,不是的晋哥,你听我解释……”卓萱急红了眼睛,急哭了眼泪,提着婚纱就朝喻晋文走过来。
喻晋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扶住她,而是往后一躲,眼睛里的冰冷、和嫌弃,好像她是什么毒物,而他怕她附身一样。
卓萱的心,重重地坠落下来:完了!
这时,何照突然急急地上台禀报,“不好了喻总,夫人上了天台,说是……要跳楼。”
喻晋文神色一变,跨步跳下台阶,往天台奔去。
……
天台上,喻凤娇坐在轮椅上,轮椅在边缘处,稍不留神跌下去就会粉身碎骨,而她似乎一点也不怕,坐在那里,姿态依旧端庄、霸气。
楼底下围满了人,救生垫也铺的高高的,谈判专家拿着喇叭站在底下尽力安抚,“这位女士,您千万不要冲动,您有什么心结咱们可以聊一聊……”
喻晋文和喻泽宇等都赶到了天台,看到喻凤娇就那样坐在天台边缘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的样子,连大叫一声都不敢。
妈。
喻晋文喉咙失声,他以为自己喊出来了,却只是张了张口,什么音节也没能发出来。
“姑姑,您这是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嘛,干嘛这样吓我们!”喻泽宇急哭了,也吓傻了,语无伦次地求着喻凤娇。
喻凤娇端坐在轮椅上,转头看着朝自己走过来地喻晋文,“儿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娶卓萱吗?”
喻晋文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知道。因为卓月。”
喻凤娇冷嗤一声,“因为卓月,当年你爸死活都要跟我离婚,那时候你才十岁吧,我的婚姻保卫战坚持了十个年头,却还是没能坚持下去,你那个便宜爹,到底还是抛弃了我这个原配,要了他心心念念的解语花。而你,我的儿子,如今就要步沈流书的后尘,娶卓月的侄女儿,这多么可笑啊。”
喻晋文梗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你妈我要强了一辈子,吃过一只苍蝇已经够恶心了,绝对不会再吃第二只。我和卓萱是绝不可能成为婆媳的,当妈的不让你为难,我自行离开。”
喻凤娇转动着轮椅,往前动了动,可轮椅却突然一动也动不了了,她怔愣之际,只见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几个黑衣人,牢牢地锁住了天台,摁住了轮子。
傅彧从底下爬上来,蹭了一身的土,笑着跟喻凤娇打招呼,“阿姨,这可是老喻逼着我干的,您别找我麻烦哦。”
喻晋文沉着面容,将母亲拉了回来,就听见一阵轰鸣声,一架直升机在不远处的天空上盘旋,似在高空侦察着陆点。
很快,屋顶天台的人员都被驱散开,围观群众感受着风声,眼睁睁看着直升机缓缓降落下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驾驶座上下来,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利落的短发英姿飒爽,手脚麻利地卸下自己身上的装备,众人这才发现架驶直升机的飞行员是个女的!
还是位大美女!
喻晋文在看清女人面容时,整个人都为之一震,而南颂踏过来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他的心上,咚!咚!咚!
第26章 她会开直升机
签下离婚协议书后,南颂就在北城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没料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这也太……酷炫了吧!
傅彧也被惊艳到了,唇梢挑起,一双桃花眼如钉子一般钉在南颂身上拔都拔不出来。
这女人一旦帅起来,还真是没男人什么事了。
饶是一向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喻晋文,冷峻淡定的容颜上也出现了一丝皴裂,这个女人,居然会开直升机,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南颂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目不斜视地走到喻凤娇跟前,缓缓蹲下去,敛去身上的锋芒,秒变温柔。
“妈,您可吓坏我了,咱不带这样的。”
喻凤娇那么强势霸道的一个人,南颂一出现后也换了副面孔,她抓着南颂的手,既惊喜又愕然,“你这孩子,也吓到我了。飞机这玩意这么危险,你也敢开?”
“那天台这么高这么危险,您不是也上来了?”她皱了皱鼻子,一脸嗔怪。
喻凤娇凑在她耳边,悄声告诉她,“我没打算真的跳下去,就是吓唬吓唬这臭小子,谁让他不听我话,非要娶一破鞋进门!”
南颂点点头,表示:我懂。
“那咱下去吧,这里风大,再着了凉多不划算。”
南颂给喻凤娇盖了盖腿上的薄毯,这是她亲手给婆婆缝制的,婆婆很喜欢也一直盖在腿上,比她那个不管她对他怎么好他都永远不领情的前夫好太多了。
喻凤娇乖乖点头,在儿媳妇面前像一只温顺的母老虎,收起了全部的爪牙。
喻晋文在一旁,看着亲如母女的两个女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南颂自从进了喻家,也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让家里上上下下的人从一开始的不假辞色到后来都成了她忠实的拥趸,时不时还站在她那边来控诉他,这让他非常不爽。
他只觉得她是在故意讨好家里人,打心眼里他也不喜欢这种世故圆滑的女人,所以家里人越是说她的好,他就像是产生了逆反心理,越是不喜欢她。
可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别说母亲,就说外祖父和外祖母,哪个不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人精,如果南颂真是刻意讨好,虚伪世故,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卓萱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这一幕,心里嫉妒得要死。
明明她才是喻家的儿媳妇,可他们看上去似乎才是一家人,今天是她的婚礼,她才是主角,凭什么让路南颂抢了她的风头!
“妈——”
卓萱声情并茂地大喊一声,提着婚纱就朝喻凤娇奔了过来,满脸着急,“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搞到这一步呢?您这样,让我情何以堪,晋哥会被世人唾骂不孝的!”
此话一出,原本祥和的气氛登时又沉冷下来,真是以一己之力尴尬了全场。
偏偏卓萱还很入戏,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扑簌簌地落。
南颂和喻凤娇齐齐将嫌弃的眼神望过去,异口同声道:“你能闭嘴吗?”
“还有,谁是你妈?瞎叫什么!”
卓萱被这么一喝,神色凝了凝,触到喻凤娇冰冷的眼神,她习惯性地将求救的目光朝喻晋文看过去,可喻晋文并没有要开口帮她的意思。
而且,她惊惧地发现,喻晋文望着她的眼神,不再有光了。
这让她的心变得无比慌乱。
眼看着南颂推着喻凤娇就要下去,卓萱心一急,猛地站起来指着南颂,“我知道了!是你!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卓萱。”喻晋文沉沉地唤未婚妻的名字,“没有证据,不要胡说。”
卓萱一听喻晋文不光直呼她的姓名,字里行间还在帮着路南颂说话,愈发变得不安起来,总有一种要失去他的感觉。
她也不是无端指控。
好好一个婚礼,被搞成了这个样子,明显就是有人针对她,而她回北城不久,未曾树敌,唯一跟她有过节的就只有路南颂一个,再加上她还以这样高调的方式出现,摆明了要抢走喻晋文!
“路南颂,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敢做却不敢认吗?”卓萱指着南颂,今天这事就算不是她干的,她也要咬死她!
不然这场婚礼,真的就玩完了,她还怎么嫁进喻家?
南颂扶着喻凤娇的轮椅,淡淡道:“是我干的,怎么了?”
喻晋文朝南颂的方向看过去,神情一愕。
真是她干的?
可她昨天还假装不认识他,一副要和他分得彻彻底底、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为何突然间又闹这一出?
卓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南颂会这么痛快地承认。
南颂没觉得承认不承认的有多大关系,这事虽然是小哥做的,但小哥是为她出头,跟她自己干的也没什么区别,认了又如何。
卓萱立马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痛斥南颂,“你不要脸!”
南颂嗤笑一声,“你要脸?你要脸你光明正大当小三?女海王玩腻了想找个老实人接盘的又不是我。”
喻晋文眉头一蹙。
女海王说的是卓萱?老实人说的是他?
卓萱快速地往喻晋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脸色不善,心头又是一紧,不禁哭了起来,“晋哥你别听她胡说,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都是路南颂她污蔑我……我、我要去告你!”
“告呗,你有提出诉讼的权利。不过,据我所知,你们卓家现在官司缠身,欠债好几亿还没还完,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钱交律师费哦,要我借你点吗?”
南颂对她的威胁毫不在乎,“什么时候想打官司告诉我,我的律师团随时恭候卓小姐的大驾。”
她懒得再和这只会扮可怜博同情装纯洁的女人继续扯皮,推着喻凤娇从天台上下去。
卓萱被南颂气得浑身发抖,她实在想不通,一个普通家庭出身、没有任何倚仗的村姑,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我的律师团”这种话!
她当自己是豪门千金吗?
脑子被气到短路的卓萱完全没有想过,一个“村姑”,是怎么会开直升飞机的。
“晋哥,你看路南颂,她真的太过分了!”
卓萱来到喻晋文面前,要他为她做主,“我不管,我一定要请律师告她!告她侵犯我的隐私,损伤我的名誉,还破坏了我的婚礼!我要让她下半辈子都在局子里过!”
喻晋文冷眼瞧着满脸泪痕,却声色俱厉的卓萱,只觉得这张脸灰白相间,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