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小策
南颂依然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现在,她应该是最淡定的一个了,并且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来了,一切都不是事。
何照在旁边已经激动得不行,两眼泛泪,目光闪闪,天晓得喻总归来的一幕在他脑海里畅想了多久!
喻泽宇赶忙搬来一把椅子,请喻晋文坐下。
喻晋文一落座,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满座哗然,“是喻总,真的是喻总……”
“喻总,您还活着呢!”
有人颇为激动地喊出声,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合适,“您能活着,真的是太好了!我们都参加过您的葬礼,哭得死去活来……”呃,好像越说越不合适了,他讪讪地闭上嘴。
黄董事从一侧直接冲了过来,隔着南颂一把握住喻晋文的手,“喻总,欢迎您回来,主持大局!”
还含泪晃了晃喻晋文的手,“您回来,我们就放心了!喻氏乌烟瘴气的局面,终于可以结束了!”
“……”
南颂凉凉地掀了掀眼皮,这是在内涵谁呢?
“黄董事。”
喻晋文淡淡喊出他的称谓,嗓音有些沙哑,“刚刚你好威风啊。乌烟瘴气,说的是你自己吗?”
黄董事身形一滞,笑容僵在脸上,“这……”
喻晋文将手从他粘腻的掌心中抽出来,朝喻嘉航伸出手,喻嘉航立马抽了张湿纸巾递给他。
他接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而后丢进垃圾桶里。
动作、神情、举止,几乎跟南颂一模一样。
“……”
四下鸦雀无声,他们竟在两个人身上看到了夫妻相!
喻晋文不再理会黄董事,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声音不温不火。
“半年前,我出了一个事故,喻氏也陷入了危机,南总临危受命,接过了喻氏总裁一职。我知道,在座很多人不服她,也有很多人,私下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但事实证明,喻氏在她的带领下,成功地跨入了另一个阶段,无论是市值还是口碑,都上升了一大步,这是我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所以你们的不服,从何而来?”
“这……”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南颂在这一块确实无可指摘,可是她手段太过强硬,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蛋糕,他们自然对她不满。
这些话不用说,喻晋文也知道。
“喻氏创立也有三十个年头了,我是看着它从一个小规模的作坊,一步步发展到今天,成为北城的支柱产业,带动GDP的发展。这里面,与众人的辛勤劳作自然是分不开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
在座众人,听出喻晋文的言下之意,面色讪讪。
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都是在喻氏最辉煌的时候加入的,算不上什么开国功臣,真正的开国功臣早就功成身退,在家颐养天年了,享受的自然是喻氏最好的退休待遇,他们这批人没那么大的功劳,却也在喻氏打拼了半辈子,还没到退休的年纪,手里都占着一定的股份,钱自然也少不了,但没了实权,相当于没有地位啊。
“黄董事,”喻晋文将话锋转到黄鸥身上,“你在喻氏,干了有二十年了?”
“没有没有,”黄鸥笑眯眯道:“十八年而已。”
“哦,才十八年,那还没到半辈子呢。”
喻晋文淡淡道:“你兄长黄鹤,才是为喻氏鞠躬尽瘁了大半辈子,患了癌症,治病几乎掏空了家底,喻氏承担了所有的医疗费,聘请名医为他治病,并且保留了他的股份,还让你顶替了他的职位,我没记错吧?”
黄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没记错。”
“那就好。”
喻晋文声线渐渐凉下来,“那我在外头听你对南总喊,什么‘狡兔死,走狗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黄鸥脸色一变,立马站了起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喻晋文抬了抬眼皮,视线在他微微一扫,直接吓得他噤了声,似乎有冷汗顺着额角簌簌滴落下来。
底下一片沉默,方才斗志昂扬的众人都默默地垂下了头。
连黄董事都是踩着兄长的肩膀坐上的高层职位,他们又何尝不是受了家族或者父辈的荫蔽,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在喻氏集团一待就是这么多年,吃好的用好的,从中产阶级也一脚踏入了上流社会,成为了人上人。
只是做人上人做久了,便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不愿意再下去了。
见众人沉默,喻晋文便继续道:“一个集团想要持续性地蓬勃发展下去,势必要经历几场变革,这是大势所趋,南总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我感激她还来不及,我不盼望大家理解,只希望大家能够支持。裁员名单,是老爷子同我、还有南总根据诸位在集团的表现,共同商议决定的,谁不服可以来找我,别去为难她。”
听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南颂只觉得心脏微颤,不禁朝他看过去。
却见喻晋文忽然晃了下身形,倒在了她的怀里。
“喻晋文!”
她急急一声喊,手抚过他的额头,一片烫热。
他发烧了!
第478章 重新追我一次吧
喻晋文烧的很厉害。
本是在家躺着捂汗来着,一接到喻泽宇打来的电话,说公司这边出了事,南颂被打了,他急的连外套都没穿,匆匆赶了过来,好不容易捂出一身的汗,结果又见了风,雪上加霜,直接烧到了40度,晕了过去。
南颂抱着喻晋文,摸着他烫手的额头,低吼道:“快打120!”
匆匆送到了医院输液,打退烧针。
这要是把脑子烧糊涂了,成了白痴可怎么办?
南颂坐在病床边,看着喻晋文苍白如蜡的脸色,脸上布满担忧,眼梢一片通红。
喻晋文额头上贴着冰袋,降温。
南颂额头上也贴着冰袋,消肿。
今天两个人一个伤了,一个病了,双双中招。
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和憔悴的神色,南颂就知道他肯定是一夜没睡。
这个男人,是个心思重的,只怕她昨天晚上说的那一句话,他得翻来覆去想一晚上,早知道昨晚答应他得了。
南颂从来不是个特别爱反思自己的,可这次她却不禁反思,在对待喻晋文的感情上,她是不是过于矫情了?
在工作上她可以沉稳冷静,杀伐决绝,可不知怎的,一碰到感情这回事,就昏了头了。
理智完全派不上用场,整个人变得优柔寡断,黏黏糊糊的。
也真的是够了。
现在,看着躺在病床上,一脸病容,脆弱的像瓷娃娃似的男人,南颂觉得很是心疼。
从他们离婚到现在,这一年半的时候,他真是为她受了不少伤。
替她挡了不少灾,也弄的自己浑身是伤,千疮百孔的。
连她妈洛茵都忍不住吐槽,“谁家的孩子谈恋爱谈成你们这样的,死去活来,真当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啊?”
喻晋文不是猫,没有九条命够她祸祸,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在生命和健康面前,什么都不算事。
不就是谈个恋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通了这些,南颂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许多。
经过这次董事会,原本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闲人总算肯退位让贤了,南颂也遵守承诺,给了他们相应的待遇和妥善的安排,一整天都在病房处理这个事情,期间喻凤娇、丁卯,还有她爸妈都来医院看了一下喻晋文的情况。
洛茵还说风凉话,“你啊,就可劲儿折腾吧,哪天真把他折腾傻了,你就捡个白痴老公回家吧。”
南颂被说的一脸不服,忍不住回嘴,“哪是我要折腾,明明是他自己,瞎折腾,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还说人家呢,你看看你的额头。”
南宁松看着南颂还泛着青紫的额头,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喻氏总裁不好干,就还给他,家里的事不够你忙的?咱又不差他们喻氏那仨瓜俩枣,老爸给你攒的嫁妆,够你坐吃山空三辈子了,晓得不?”
“晓得晓得。”
南颂被老爸念的脑壳疼,“不过您以前可是说您给我攒的嫁妆够我跟我孩子吃三辈子的了,财产缩水了吗?”
“……”
南宁松有些心虚,抠了抠脸,“爸爸这不是在外流浪了四年,都没怎么赚钱嘛,加上你妈造了不少……”
话音未落,他就知道说错话了,因为洛茵的眼风立马扫了过来。
“怎么,心疼了?”
“没有没有!”南宁松求生欲极强,“能为夫人花钱,是我的荣幸。别人想为你花都没这个机会呢。”
洛茵轻哼一声,“知道就好。”
唉。
南颂轻叹一口气,没眼看,她爸真是太可怜了。
奈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
她所向往的爱情,憧憬的婚姻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
***
众人这么吵都没把喻晋文吵醒,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兜兜转转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床边一个俏丽的身影。
“醒了?”
南颂刚把长发用簪子给束了起来,见喻晋文睁开了眼睛,忙站起身,问他,“要喝水吗?”
喻晋文定睛片刻,看到插在她头发上的,是他送给她的那只簪子,在暮光下闪动着璀璨的亮光,灼了他的眼。
“好看。”他动了动唇,干涩的喉咙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我哪天不好看。”
南·傲娇大小姐·颂没有什么谦虚的美德,直接给了他这么一句,而后将吸管插入水杯中,递到喻晋文嘴边。
喻晋文咕嘟咕嘟吸了几管水,喉结滚动,他侧着脸将就着南颂的手,下颌到脖颈的线条流畅又利落。
看得南颂心弦微颤,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