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小策
执行导演一脸懵,心道这得多咸才能把人毒成这样?
南颂从口袋里掏出喉糖,给了胡景臣一颗,两个人在风中默默含着,感受到了人间疾苦。
“你……”胡景臣看南颂一眼,有些难以启齿,“昨晚也……”
“嗯。”
南颂抿着喉糖,拧眉道:“闹了我一晚上,烦死了!”
胡景臣苍白的面容染上淡淡红色,轻咳了声。
本来觉得一大早跟南颂讨论这些不大好意思,可是又一想到昨天晚上他那样窘迫狼狈的样子都被南颂看到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她能够开口跟他说这些,也是为了冲淡他内心的尴尬吧。
“那你今天嗓子,能行吗?”
胡景臣道:“今天安排的两场戏还都挺重的,有哭戏,还有一场跳水的戏,我们找了个湖。”
他声音嘶哑,说出来的话也是有气无力,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南颂干脆把剩下的喉糖一股脑都塞进了胡景臣手里。
她道:“我没事,今天这副鸭嗓演哭腔正合适。”
胡景臣点点头,“那你试试吧,不行的话声音后期也可以补录,别有太多心理负担。”
南颂应了一声,到服装组换装,酝酿情绪去了。
喻晋文和林觉是一道出现的,好像商量好了一起来的,还带了雪梨、柠檬和冰糖。
剧组正在拍摄中,胡景臣没法坐,站在监视器后面,专心致志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南颂。
正在拍的这一场戏,是饰演女主的南颂看着男主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
贺笙扮演的男主,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没了声息。
之前走戏的时候,胡景臣和编剧千岁跟南颂谈论,说这出戏他们想要收一点的,不要情绪太奔放的那种哭戏,因为按照女主性格,或者南颂本身的性格,都不是那种会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的。
南颂听到他们当着她的面对她性格的分析,神鬼不惊地蹦出一句:
“喻晋文‘死’的时候,我哭的可惨呢。”
给胡景臣和千岁都说愣了。
南颂跟他们一说,他们才知道喻晋文之前差点死掉过,还好几次,上一次他出车祸的时候,南颂以为他真的死了,那一段时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就没有停止过,她也不想哭,可控制不住。
人或许对自己本身的性格都有不自知的地方,自己有什么样的尿性自己都不知道。
胡导和千岁一听,觉得也有道理。
“那你就顺着自己的感觉来吧,觉得演起来怎么舒服就怎么演。”
听他们这么一说,南颂反而迷茫了。
这么随便的吗?
就算是要她本色出演,是不是也太本色了些?
这么激烈的感情戏,要说干演那也是不行的,开拍之前南颂就把自己关在了更衣室,闭上眼睛。
都说演员就是一个情绪的储存库,需要将平时经历的各种事情,体验到的各种情绪都收集起来,等到拍戏要用的时候,就将它取出来,说白了,其实就是回忆,回忆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伤痛之事。
南颂是个不怎么愿意回忆过去的人,尤其是不爱回忆那些不好的、令她感到痛苦扎心的事情,可是眼下她需要情绪,没有办法只能逼着自己在记忆里翻腾,想起那一幕幕的往事……
喻晋文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被人抬出来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她还记得他垂下去的手,记得他手里的簪子,记得他青白的、无声无息的面容。
她记得他写给她的那三封信,信里的内容,都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南颂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当她跪坐在地上,手指沾了爱人的血,看着无声无息躺在那里的心上人,她才刚刚跟他重归于好,他就这样离她而去,为了救她……她的指尖在颤抖,死死咬着唇,咬的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
一滴血珠,从她的嘴唇上流下来,滴落在了男主苍白的面容上,“啪嗒”一声。
南颂挺直的脊背缓缓弯了下去,肩膀在轻抖,她哭得无声无息,可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撕心裂肺、锥心刺骨的那种痛,到最后,当她彻底弯下腰去,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压抑呜咽时。
只闷闷的一声响动,却让全场人的鼻间一酸,眼眶都红了。
整个剧组,鸦雀无声。
直到导演一声“卡”喊出来,工作人员才抹着眼泪上前,将演员给扶起来。
贺笙脸上还沾着南颂流下来的一滴血,他本来以为是眼泪,直到睁开眼睛看到南颂咬破的嘴唇,才知道是血,整个人也陷入惊愕之中,他没想到,南颂的情绪会这么饱满,让他一个‘死人’差点没崩住,而眼前,眼睛里还蓄着泪,鼻头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女人,看上去是那么脆弱、惹人怜爱。
几乎是失控的,贺笙张开双臂想抱抱南颂,下一秒,就被一双大手钳住了。
他扭头,就对上喻晋文一张紧绷的脸,而他的眼睛,也是红的。
南颂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喻晋文,刚收住的情绪又绷不住了,小嘴一撇,“老公……”
就扑进了喻晋文怀里。
第723章 他是她最亲近的人
拍戏的时候南颂的情绪还是收着的、压抑的,然而一见到喻晋文,情绪就全部释放出来了。
等到喻晋文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像小孩一样托着屁~股抱走的时候,她还埋头在他的颈窝里,哭的一抽一抽的,缩成小小一团,当真像个小孩子……剧组人员哪见过这样的南总,一时间都看傻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才觉得像是被喂了一嘴的狗粮,莫名有点撑得慌。
编剧千岁看着这一幕,则是绝对的入戏了,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抽抽搭搭地跟胡景臣说:“我就,跟你说……选南颂……来演,选对了吧!”
胡景臣导过那么多的感情戏,比这更加激烈的、更加撕心裂肺的都有,可刚才也为之动容了。
戏是演出来的,可是演员的情感是真的,刚才南颂的情绪,就那么真实。
因为真实,所以动人。
他不禁抬头朝一旁的林觉看过去,对上他的目光,微微抿唇,唤了声,“老师。”
林觉一直站在监视器后面,微微一笑,“刚才那条,拍的不错。”
老师罕见的表扬,胡景臣眼睛在亮了之余,心尖像是开出了一朵小花,迎着朝阳努力绽放。
林觉将熬好的雪梨汤拿过来,道:“休息一下,把汤喝了。”
胡景臣乖乖点头,道了声好。
南颂还和喻晋文待在更衣室,没有出来。
她依旧保持着坐在他腿上被他抱着的姿势,已经不哭了,只是还有些余韵,身子轻轻颤抖着。
喻晋文何曾见她这样哭过,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上,不停安抚。
他嘴上啰里吧嗦,不停在她耳边念念叨叨,时不时在她耳侧或者脸颊亲上几口。
终于将南颂给哄的不哭了。
南颂从他肩膀上抬起脸来,眼睫上翘,瞄他一眼,“你好烦哦,唠唠叨叨。”
这就开始过河拆桥了?
喻晋文见她不哭了,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稍微松了些,抬手给她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她脸蛋还有些红,不知道是闷的还是哭的,两腮鼓鼓的,奶里奶气像个小受气包。
别提多可爱。
可喻晋文看着她嘴唇上被她自己咬出来的一块伤,还是心疼得无以复加,捧着她的脸贴上去吻住她的唇,将零星的那点血给她吸掉了,南颂咬的时候没感觉到疼,被他这么一吸,疼得“嘶”一声。
“啊,嘴巴好痛。”她拧起眉,后知后觉地抿了抿唇。
喻晋文眼眸清凉,同样皱眉看着她,“你还知道痛啊,好端端的,干嘛咬自己?”
“我没想咬……”南颂对上喻晋文责备又心疼的目光,语气弱下去,“情绪到了嘛,控制不住。”
一声情绪到了,让喻晋文忍不住叹口气,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刚才南颂跪坐在男主面前哭的那一幕,也让他伤得不行,看到她哭,于他而言已经是一种折磨了,更何况是这么激烈的一场戏,让他不禁想到了他出车祸差点死掉的时候,傅彧告诉他,小颂就是这么哭的,以前他还不太敢相信,毕竟那个时候小颂是恨他的,可现在,他信了。
在外人眼里,南颂是无坚不摧的大女人,性格霸气强硬,能够摆平一切事情,抵御一切风险,可他知道,她是被家里从小宠到大的小公主,有傲娇的一面,有调皮的一面,有可爱的一面,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那些面不会在外人面前展示,只会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展示。
而他最幸运的就是,现在,他成了她最亲近的人。
“我们以后好好的。”喻晋文抱着南颂,郑重其事地跟她保证,“我会一辈子陪着你,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我要活到一百岁以上,剩下的七十年,我都陪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你了。”
有句歌词怎么说的,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南颂不需要短暂的爱情,她需要的,是可以陪伴一生,相伴到老的,长长久久的爱情。
她爱的男人,得是她的朋友,爱人,和亲人。
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
在更衣室待了没一会儿,小助理就过来通知,说是要转场了。
下半天的一场戏依旧是场重头戏。
剧组找了一个湖,得拍一场女主被绑匪用来威胁男主,推下水的戏码。
因为是野生湖,即便工作人员下去掏了一遍垃圾,湖水还是有点脏。
执行导演怕南颂这个大老板嫌弃,忙过来解释了一番,类似于跟当地有关部门协商了好久,本着环保的原则,很多地方都不能拍,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选景拍摄,小心翼翼地各种道歉。
“没事,拍吧,再脏的湖我都跳过,回去多洗几遍澡就行了。”
南颂真没有太多心理障碍。
她小时候在乡下长大的,村子附近的小河沟基本上都留下过她的足迹,后来跟哥哥们在一起,也没少在泥地里摸爬滚打,常常滚的一身泥回去,然后被洛茵女士直接剥光了拿水管子在院子里呲她,她被呲毛了就也接一根水管倒回头呲她妈,最后干脆一家人打起了水仗,以一场混战宣告结束。
一下午,南颂跳了三回湖。
秋天的湖水还是挺凉的,最后从湖里出来的时候,南颂浑身湿哒哒的,傍晚的凉风一吹只觉得透心凉,喻晋文早候在一旁,给她裹上宽厚的浴巾,像抱人参娃娃似的将她抱在监视器前面。
看着刚才拍的一幕戏,总算过了关,南颂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然后被喻晋文逼着灌了三大碗姜汤。
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擦干头发出来时,林觉、胡景臣和千岁以及贺笙正在商量着什么,看着南颂和喻晋文出来,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那目光意味深长的,南颂和喻晋文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林觉悠悠开口,“我刚刚看了一眼剧本,觉得,感情戏的渲染还是不够。”
南颂一脸问号,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这是要给她加戏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