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小策
他大限将至,本就是该死之人,最后就看肖恩、洛茵和蓝聿之间,鹿死谁手了。
无论谁死,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因为他们最终,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东镇。
她在实验室里的地道里埋了煤气管,只要点燃了,那么整个东镇都会葬于火海之中。
洛君珩的亲人都将死去,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她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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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打开了阁楼的门,站在洛君珩面前,她看着蜷坐在地上的男人,久久说不出话。
内心像是打翻了调料盘,一时间五味杂陈。
明明如今被囚的是他,明明他现在这么狼狈,为什么心疼得却是她?
这种心痛的滋味,哪怕在苏妲美和宋西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清晰、强烈过。
洛君珩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裤,西裤早就被这潮湿的环境弄脏了,白衬衣也皱巴巴地垂在腰际,脚赤着,白皙的手腕和脚腕被铁链磨红了一片,头发也没有剪,长长了许多,湿答答地垂在额前,挡住了一双眼眸。
一向不苟言笑、严谨端肃的希尔伯爵变得这般落拓不堪,让人有种把美好的事物打碎的揪心感。
“你还是不肯答应我的条件吗?”
索菲亚沉沉开口,回应她的,却只有沉默。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攥紧。
洛君珩在阁楼里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他们有过一次对话。
他醒来之后,依旧只关心一件事,“言兮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
听着他嘶哑的嗓音,索菲亚心里不舒服极了,那时的她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将言兮从他心里剥离。
于是她不再隐瞒他,而是冷笑着道:“你说呢?那水晶棺材,是你特意让人打造,用来封存言兮的遗体。真是个宝贝,东镇最好的工匠看到以后都赞不绝口。我们也想好好地把言兮给运到东镇。只可惜啊,路途遥远,运送的过程中免不了磕磕碰碰。你也知道,水晶棺材一旦损坏,那盛放在里面的遗体,自然也保不住。”
洛君珩静静地听着索菲亚说的一切,他面容平静,一颗心却早已被刺了无数刀。
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水晶棺材损毁了,我们没有办法,只好用冰封存住言兮,好不容易到了东镇。”
索菲亚顶着和言兮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在洛君珩的直视下,娓娓道来,“到了东镇之后,肖恩就开展了将我变成言兮的计划,整容医生用手术刀将我的皮肉一寸寸地划开,照着言兮的样子,给我削骨、剔肉,白色绷带在我脸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染红了血,团成团被扔掉,那段时间,真痛苦啊……我疼得成宿成宿睡不着。”
回忆起这些过去,索菲亚抱住自己的脸,似乎还能记起那些疼痛。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直到有一天,绷带打开,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那种感觉,很神奇,就好像自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突然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索菲亚唇角扬起一丝嘲讽般的笑,“可我并不在意。做索菲亚的时候没什么好,成为言兮,也没什么不好。活着而已,究竟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瞧你,听着我那么痛苦,竟然一点也不心疼吗?”
洛君珩再一次开口,还是在问,“言兮呢?你用了她的脸,接下来又对她做了什么?”
他还是只关心言兮,对她的遭遇和经历没有半分同情和心疼。
索菲亚眸子一寒,嘴角忽然挑起残忍的笑意。
“她的尸体已经腐烂了,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将她的皮揭开,丈量她的骨头,好复制一具和她一模一样的身体。只可惜,她的胸没有我的大,为此我还特意把胸做小了些,不然,还能让你体验一下不同的感觉。”
索菲亚看着洛君珩迅速变红的眼睛,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痛快,她发癫一样地笑道:“后来你猜怎么着?我用锤子,将她身上的骨头一块块地都敲碎了,敲碎成了渣,才把她的尸体投入火炉中,烧成了灰烬……”
她话音未落,洛君珩湛蓝色的眸中,倏然淌下了两行泪。
他……哭了。
索菲亚心口一窒,笑容顿时定格在了脸上。
下一刻,她眼睁睁看着洛君珩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一口血倏然喷了出来,溅了她满脸。
第966章 行尸走肉
索菲亚请来医生为洛君珩诊治,医生说他是急火攻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目前精神状况很不妙,不好在这种阴暗潮湿的阁楼里继续待着。
索菲亚便给洛君珩开出条件,“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娶我,让我做伯爵夫人,我就放了你。”
洛君珩没有回答她。
事实上,从她向他说出了她对言兮做的事,他吐了血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魂魄,面孔无波无澜,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索菲亚捏着他的脸逼迫他看着她,对上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那双深邃的湛蓝色眼眸,消失了。
如今的洛君珩,好像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言兮的死原本就带走了他一半的生命,现在,便是连剩下的一半也带走了。
索菲亚真的开始害怕了。
如果说言兮是洛君珩活着的动力,那么洛君珩便是她存在的意义。
他若死了,那她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索菲亚终究是熬不过洛君珩,她将他从阁楼里带出来,给他脱衣服,帮他清洗身体,为他剪头发,所有的过程,他都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任由她摆布,便是她脱掉衣服站在他面前,与他躺在一张床上,他都没有拒绝,原本她还十分欢喜,觉得这样也挺好,可是任凭她怎么撩弄他,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希尔,阿珩,你理理我。”
索菲亚紧紧抱着他,在他怀里冲他撒娇,他却无动于衷。
后来索菲亚生气了,威胁他如果他再不赶紧好起来,那么她就把他的家里人通通杀光。
“你不是最在乎你那些家人吗?那我告诉你,我本来在白度城堡实验室的地道里安置了煤气管,打算把他们通通干掉,为了你,我还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现在你的妈妈,还有你的那群弟弟弟媳,都在金三角找你。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他们想找到你,谈何容易?”
索菲亚冷笑道:“你要是连他们也不在乎了,那我就把他们绑过来,当着你的面,一个一个地杀掉好了。我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还有啊,你的小妹妹,南颂就快要生了。我特意派人打听过了,据说她因为你整天揪着心,寝食难安,明明是个孕妇,却瘦的皮包骨头,一个弄不好,怕是会一尸两命呦,那可就太惨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洛君珩的神情。
但凡他有一丝反应一点波动,就证明他现在的状态都是装出来的,都是在骗她而已!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她说了那么那么多关于他家里人的事,威胁也好,恐吓也罢,洛君珩都无动于衷。
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哪怕她打他、抽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连基本的痛感都没有。
这样的洛君珩,哪怕她真的就这么杀了他,只怕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
索菲亚败了。
她扔掉了手中的鞭子,无力地跪倒在洛君珩面前,痛苦地笑着。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好起来,你教教我……”
***
南颂预产期快到的时候,爹爹和哥哥嫂嫂们都回来了。
她在待产的医院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小哥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拳打过去。
“啊——”
白鹿予惨叫一声,捂着鼻子后退三步,仰着头朝傅姿哭诉,“完了完了,媳妇你看我鼻梁是不是断了?”
傅姿拿开他的手,捏了捏,道:“没断,就是流鼻血了。”
她抽了两张纸,让白鹿予捂住鼻子,白鹿予一脸哀怨地回头朝南颂看去。
“多大仇多大怨呐,下这么重的手。”
南颂:“……”
谁让他一声不吭地趴在床边吓她,她那一拳挥出去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喻晋文在一旁想拦都没能拦住。
要是换做以前南颂这会儿就跟白鹿予吵起嘴来了,可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情绪一直恹恹的,整个人也没什么力气,连吵嘴的兴致都没了,看着家里人一个个都回来了,出现在自己面前,鼻腔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你可别哭啊,吓死人。”
季云非常煞风景地开口,让南颂把蒸腾出来的那点泪意憋了回去,鼻子还是酸溜溜的,瞪着一双水雾迷蒙的大眼睛看着他,季云立马心疼了,赶紧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哦。你说说你,怎么瘦成这样?”
权夜骞站在一旁,亦是心疼不已,却板着脸道:“就是。瘦得跟个猴儿似的。”
骆优朝南颂走过去,对喻晋文兴师问罪,“老喻你怎么回事,我们不在,你就把小颂照顾成这样?”
喻晋文一脸认罪模样,“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小颂。”
“你自责什么。”
南颂终于开了口,对众人道:“你们别怪他,是我自己的问题,胖不起来,我也没办法。”
喻晋文一天三顿地哄着喂着,南颂也都很配合地吃了,可这身子不争气得很,以前是吃嘛嘛香,现在是吃什么东西都尝不出味道,整个人的状态还不如刚怀孕妊娠反应最强的时候,那时候虽然吐得厉害,但还是有吃饭的欲望,现在却是一点欲望都没有,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卸货,生完孩子,好去找大哥。
南颂目光在病房里环游一圈,没有看见大哥的身影,心中重重失落。
“你们都回来了?”
“老妈把我们赶回来了,她和小爸还留在金三角,继续找大哥。”
南颂眉头重重地蹙着,“这么长时间了,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什么都查不到?”
众人哀哀地叹口气,他们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好端端的,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喻晋文问:“会不会回Y国了?大爸那边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大爸在我们走之前,也赶到金三角了。”
白鹿予去卫生间清理了一下被南颂打出鼻血的鼻子,用卫生棉堵着鼻孔,也不耽误他说话,“被老妈好一通冷嘲热讽,洛女士啊老阴阳人了。”
老谢尔比先生出现在庄园之时,洛茵一见到他就眯起了眼睛。
“呦,这不是尊贵的谢尔比先生吗?您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莅临本地,真是稀客呀,荣幸呀,了不起呀!”洛茵啪啪鼓着掌。
老谢尔比先生笑眯眯道:“我来找我儿子。”
他刚张口,洛茵就“啪”地拍响了桌子,“你他妈还知道你有一个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