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暖不思
除了等他结婚再接她回家这一件,其他说好的事情,都不能食言。
纪淮周眼角弯着,夜阑人静,他们裹在同一个小空间里,时过境迁的朝夕在脑中回旋。
他自身的消沉从年少起就成定局,但因为她,他还在这个意兴阑珊的世界里,有欲望地活着。
世间百态横生,事实上,都不及听她浅浅的呼吸声有味。
不能再抱着了,再抱着会想要对她作乱。
一作乱容易出事情。
想是这么想的,却又是过了好久,他才有动作,总算舍得带她出后座。
一只手扶她倚着自己,一只手去拉副驾驶座的门。
秋夜的凉风拂面,许织夏晕胀的头脑被叫醒了一下,她睡眼半睁开,鼻尖抵着他锁骨,一双惺忪的眼睛从他肩上露出来。
整片视野全是夜幕下的小桥流水人家。
就在要被扶进座椅的瞬间,许织夏从他臂弯下挣脱出去,像那夜脱开牵引绳的耶耶,蓦地飞奔向远处。
想要望得更远,她去踩道路边缘的防护砌石,刚一踩上就被追过来的男人眼疾手快抱住双腿,稳住了身子。
“下来,别闹!”纪淮周沉声命令。
许织夏没下去,但消停了,下面河水流动,她站在高高的砌石上,眺望过去。
一轮明月下,河水由近及远,穿桥过岸,像一条闪着月光波纹的细腻绸缎,没有边际地向四面八方铺展开。
两岸连绵着白墙青瓦的房子和木水阁,廊檐下一盏盏仿古木灯笼,静谧地亮在夜色里。
那是他们住过的棠里镇。
许织夏眼睫毛慢腾腾地扇合。
她的灵魂离了体,向那处栖息过去。
心有戚戚,不知所往,许织夏抬高手臂,指着那间小院子的方向:“我们家……”
往事如温酒,品尝几口,她就笑起来,醉意再从眼里晃漾出来。
她低下头去寻他,他正仰着脸。
两人目光交会。
她眼睛是晶亮的,闪着清澈的水光,纪淮周透过她的眼瞳,在那个时刻,窥见了一个安宁的人间。
他的眸光也跟着安宁了下来。
“对。”他低声回应:“我们家。”
她在笑,鼻尖泛着潮红,纪淮周哄着说:“先下来好不好?”
“好……”她听话。
纪淮周勾着她双腿,放她落地,没辙地叹息一声:“很危险,乖乖的。”
许织夏抬起脸,眼神半醉半醒,无比认真:“我知道你在啊。”
他眼帘低垂,彼此望住了,她的依赖一览无余。
“哥哥会接住我的。”她又说。
她的毋庸置疑,惹得纪淮周笑了,他指腹摩挲着她温烫的面颊:“嗯,哥哥会接住你,不会再让你掉下来。”
四年前她掉过一次了。
经年前的他们面前没有路,没有路就是没有路,就算不走到底,不让自己看到尽头,也是没有路。
生命中的万重山是不得不过的,虽远,行则将至,就像黄昏和黎明之间的这一段漫长的黑暗,总要经历,也总会过去。
车子开回别墅。
纪淮周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但没想到这姑娘这么不安分,都醉到胡言乱语了,就是不肯睡。
一路上哥哥哥哥地叫,止不住念叨,他只能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应着话。
说着说着,她开始犯愁投资,没有渠道,无从下手。
纪淮周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空旷的公路:“投资还不好说么,哥哥上交信用卡。”
许织夏咕哝:“不走后门……”
他笑了声,语气闲散:“怎么能算是后门,我的就是你的,哥哥人都是你的。”
许织夏躺在座椅里,手指头搅着身上的毯子,带着醉意,鼻音浓重:“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不能心安理得。”
十字路口等待红灯。
纪淮周抬着唇,侧过脸,伸手捏住她下巴:“好,那就对哥哥公平一点。”
许织夏半阖着眼迷茫。
“带上你们的项目计划书,来说服我。”他指腹压着她的嘴唇轻揉了下:“哥哥也该有投资这个项目的机会。”
略作思忖,他又道:“还有小姨父和你其他几个哥哥。”
回到别墅时,许织夏酒劲正上头,走路都摇晃,纪淮周抱着她上楼。
经过客厅,看到耶耶。
许织夏是越晕乎越兴奋,趴在他肩头,胳膊挂下去,手指在空中抓了几下,喜不自禁:“耶耶——”
耶耶甩着蓬松的尾巴迎上来。
许织夏够不着它,人一个劲地扭动。
她像条滑溜溜的鱼,纪淮周拦不住,托住她臀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管束的口吻:“别动。”
“嗯……”她似痛非痛地轻哼。
无意的一声冲出喉咙,调子酥人的骨头,虽然吟得几不可闻,但声响在听的人耳中无限放大,要把人压下去的念头再全都勾出来。
纪淮周嗓子瞬地发痒,一不小心又有心思了。
他沉下口气,迈上楼梯,去向自己的房间,刚走过她的房门口,身后就有声音温柔响起。
“阿玦。”
纪淮周顿步,在过道里回首。
周清梧因客厅的动静出来看一眼,一下楼就瞧见他公主抱着妹妹,妹妹脸挤在他颈窝里,看着像是睡着了,但又瘪着嘴。
“不是说在镇长家吃晚饭吗?”周清梧一身睡衣,走过去:“宝宝这是怎么了?”
目前为止情况都还算合情合理,纪淮周淡定自若地回复:“一杯倒。”
周清梧悬着心:“那快些抱她回屋里睡。”
“嗯。”
见他还往前迈,周清梧提醒:“过头了。”
前面是他的房间,在她眼皮子底下,纪淮周只能止住步子,退回两步,将怀里的姑娘放下。
他搂腰让她靠着自己,另只手去开她的卧室门。
许织夏不听使唤了,满脑子都是他掐自己,正委屈着,稀里糊涂地又想起白天。
她昂起脸,将他瞧着。
纪淮周开了门往里推进去,忽而身前传来一道女孩子闷闷的低怨声。
“今晚我可不给你亲了……”
纪淮周保持了几秒握把手的姿势。
余光感受到周清梧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扯唇,若无其事回眸:“说耶耶呢。”
可能是他没搭理,他方说罢,许织夏就递出一根指尖,戳戳他的脸颊:“哥哥,你听见了吗……”
纪淮周嘴角不易察觉地僵了下。
周遭死寂半分钟之久。
圆不回了,纪淮周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上周清梧盘问的眼神。
周清梧的面色已经从诧异变到了凝重,她一改往日温和,严肃道:“把宝宝放好,我在客厅等你。”
周清梧转身下去。
这是要跟他沟通了,显得他是什么诱哄她女儿的野男人。
纪淮周垂眸,逸出一声笑。
他的好妹妹还一脸无辜,长发蓬松散着,两腮连着鼻头都是酡红的,双眼迷离,跟晃着水似的,黄油果绿小吊带显衬她的冷白皮,红晕随之更明显了。
她这么醉着也不宜洗澡。
纪淮周脱掉她开衫和鞋子,拧了热毛巾,将她露着的肌肤都擦拭过一遍,许织夏坐在床边上由着他擦。
他去浴室换水,许织夏自己虚飘飘坐着。
不胜酒力的人一醉体温就热得难受,她从腰上把牛仔裤扯下去,踢到地面,又从吊带里面解开小衣裳,也丢地上。
只留着两件。
一条黄油绿的吊带,一条白色的小蕾丝。
舒坦了,许织夏侧躺到被子上,山竹肉般雪白的双腿并拢着蜷起来,犯困地合上眼。
纪淮周再回到卧室,就看到这幅画面。
对于一个正常男人而言,要说没心思是不可能的,他在车里就有了,但不是时候。
他做了个呼吸,过去挽着腰抬起些她身子,抽出被褥盖住她。
许织夏没睡沉,处在朦胧状态,一胡思乱想就成了浅层梦境,他在问她,不是要给哥哥种一院子的罗德斯玫瑰吗。
“我种的……”
她发昏地呓语:“我一会儿就给你种……”
感觉到人被裹住,许织夏微微掀开眼睫,模糊的视线中,男人在给她掖被子。
他俯着身,松着几颗纽扣的衬衣领口垮下来,肌理轮廓在她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