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俸狸子
“叫小宋阿姨。”宗润临温柔地说,又扮演起有爱的单身父亲来。
因为加了“阿姨”,宗跃以为是新保姆,反问原来的保姆是不是不干了。
宗润临感到没面子,说了声“没礼貌”。
小宋阿姨却笑了起来,她一笑,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令宗跃觉得这人挺可爱的,有点像那些女学生。
宗润临和小宋没办婚礼,只是全家吃了顿饭。宋家长辈看起来很和善,大家聊起他们认识的经历。小宋是工作室的助手,做了好多年,非常崇拜仰慕宗润临。小宋的父母没什么不满意,只是有些担忧,因为宗润临有个孩子。
“宗跃不经常回来,之后就去美国念大学。”宗润临撒了个谎。
宗跃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外人,怨恨起来。
在小宋住进他家后,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找点麻烦,嫌弃饭菜难吃,不换衣服,或者一天换三件衣服,还把茶水泼到楼下去。
小宋却好像没发现他的这种小心思,照旧非常放松地处理所有的事,久了就令宗跃是个傻瓜,渐渐收敛起来。
她的出现,让花园里的那颗香樟树上经常被挂上绳子,晾出被子和被单。
之前宗家保姆不尽心,不经常洗床单枕巾和被套,洗了也稍微晒一下就收起来,因此被子和枕头上总有一股潮气。现在宗跃总能在枕头和被子上闻到香喷喷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想起了小宋的笑容,她有一口漂亮的牙齿,眼睛会微微眯起。
她的到来,让这个家有了很特别的氛围,要说特别也不算特别,就是和周围的邻居变得更像了了。
邻居和他家环境不同,在他家一样大小的房子里,住着六七户人家,看到他会开玩笑叫“外国少爷”,又在他长大后说“还是像中国人”。
那些邻居看起来不宽裕但很快乐,虽然偶尔能听见他们吵架,但第二天似乎又没事一样,妈妈提着菜篮子出门,爸爸骑着脚踏车去上班,老人在门口晒太阳。整个家庭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感觉。
邻居们也说:“你家里的小宋阿姨,人真好,没架子。”
小宋人确实非常好,不常发火,还有一种天然的幽默感,会在宗跃不换袜子时说:“宗跃,袜子都能站起来走路了,下次它们就要逃走了。”
除了家务做得好,她也爱看书,不过经常看一会儿就睡着,一本书盖在脸上,醒来又说自己梦里把书看完了。
有一次宗跃问她看什么,她说了一个德语名字,Der Vorleser,她大学读的是德语,又让宗跃长大再看。
如果说小宋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宗润临太仰慕了,又总把宗跃看成孩子。这让他从来不叫她阿姨,就叫他小宋。
小宋身上有天然的母爱,看到邻居孩子在小车里被推出来,会忍不住想去抱一抱,至少也会凑近了,说他们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奶香。她喜欢有淡淡奶味的香气,在花园里还放着一盆小小的栀子花…
她对宗跃也代入了母亲的角色,唯一一次和宗润临红脸,也是因为他让宗跃当模特儿。
“宗跃以后也是要结婚的!”
宗润临根本不理她,他是个艺术家,儿子也应该是个艺术家,况且还出了钱的。小宋只能等结束,立刻拿一块大毛巾披到宗跃身上,说:“赶紧去穿衣服”
宗跃披着毯子笑,觉得她管得宽。
小宋也很想要自己的小宝宝,会和宗跃开玩笑试探道:“宗跃,你觉得弟弟好,还是妹妹好?”
宗跃忽然对她和自己的父亲生一个孩子这件事有种强烈的厌恶,他曾经想过父亲的女朋友中某个人有了孩子,但都没有今天的厌恶感。
“都不好!”他冷着脸走开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反对,还是宗润临年纪大,他们两个并没有成功,又似乎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逐渐看不到那种淡淡幸福和默契感。在十七岁那年的暑假,小宋说家里有点事,回家住一段时间。
也是那个暑假,家里开始有一位年轻女性拜访。
她是一位越剧演员,容貌清丽,宗润临叫他小青。她来给宗润临父子送票,邀请他们去看她的演出。
宗润临当晚就带着宗跃去了,送了演出花篮,父子坐在第一排。
那一次演的的是《白蛇传》,小青扮演的就是小青。宗跃对越剧没什么兴趣,全程一直看着旁边父亲容光焕发的脸。
之后,小青频频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宗润临开始熟练地向她叙述家族历史,房子的历史,还有各式各样的照片,他出国交流的,家族其他房产的,宗跃爷爷在香港的贸易公司门头,宗家面对海港的家…
这位小青脸上出现了对宗润临的仰慕,和小宋的又不同,小宋对物质不太感兴趣,甚至有时候会嘀咕说房子小一些也好,打扫起来就不会那么累了。而小青,宗跃从她眼中看到了陶醉。
宗跃和爷爷打电话,提到了这件事,爷爷却告诉了他别的事:“小宋病了,我让她过来治,但她不太想麻烦我们。”
小宋回到家之后,家里开始出现很浓的中药味,说是调理的。
她人消瘦了许多,话少了,时常会发呆,但还是尽心为大家洗衣服、晒被子做早餐。宗润临对家里的中药味很不满意,说让他头晕,改长住工作室,定期把脏衣服拿回来。
小青还会来拜访,但是和在宗润临一同前来的,以“朋友的身份”。小宋招待她时,她问有没有现磨咖啡,说现在有一种德国牌子的咖啡机,非常好用。
“你去想办法买一台。”宗润临对小宋说。
“我闻到咖啡味头晕。”宗跃说。
小青大概感觉到了宗跃的不友善,不做声了。
宗润临一脸不痛快,又不好发作,两人在家里坐了坐就出去了,宗润临说他接着要创作一系列中国戏曲主题的油画,就住在工作室了。
小宋望着他们的背影,宗跃知道她都懂。
“我大概要和你爸爸要离婚了。”小宋平静地说出来。
“因为生病吗?”宗跃忍不住说出来。
“不生病也会离婚的。”
宗悦非常难过,甚至觉得小宋的病是气出来的。
“我子宫里长了一个肿瘤,变大了,吃药没用。”小宋说。
宗跃知道这是非常严重的病。
“我以为结婚后你爸爸会更喜欢我一些……”她微微垂下头,走回客厅里收拾茶杯,放进厨房的水池里。
宗跃跟进去,想安慰她,试着想自己生病的感觉,没有明显感觉,但想到那个人是小宋,他眼睛和胸口立刻酸胀起来,甚至有点阻碍呼吸。
他站在她身后,鼓起勇气,说:“小宋,我喜欢你。”
小宋洗茶杯的手停下,转过来看他,眼睛红了,却笑着说:“小孩子,别闹。”
宗跃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小宋很矮,宗跃已经比宗润临高了。
他想去亲小宋的额头……曾经做过几次这样的事,试着亲工作室的女学生,还有一个亲到了。但这次感觉完全不同,他不再是那个掌控者。
小宋向后躲了躲,最后承受了他的吻。
宗跃尝到了一种奶油味的面霜的味道。
“你爸爸很久没有亲我了,说我身上有中药味道,臭!”她落下了眼泪。
“他才臭!我喜欢中药味。”宗跃又去亲她的嘴唇。她的嘴唇很干,嘴唇上有轻微的药味。
小宋接受了他的吻,热烈的,像好久没有亲吻那样,分开后用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微微抬头,骄傲又很高兴地说道:“你知道吗?一个癌症病人最大的权利,大概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我看到你做人体模特儿之后,好几次梦到你坐在那里的样子……”
第50章 85 树影斑驳(2/2)
宗跃脸发烫,心跳加快,向人表白却发现对方更早就注意自己,顿时心中发软,嘴里的唾液都甜。
“然后呢?”他追问。
“我就醒啦,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天的清晨、中午、傍晚,他们都在一起。
两人坐在房子的台阶上,喝茶聊天,到了饭点就端碗边吃边聊,米饭上盖着香菇、冬笋和外公托朋友从宁波寄来的蟹糊。
他们望着地上斑驳的树影浓烈又淡去,聊许多事,包括小宋第一次见宗跃是在宗润临工作室里,不过不是本尊,是墙上的肖像。
“我当时就想,这个男孩子好漂亮啊。不过见到你后,又觉得不像。”
“我不漂亮?”
“不是漂亮,是痞帅。”
宗跃得意,第一次小宋夸他帅。
小宋又说:“我刚知道你读的是公立学校,本来以为你会读私校,国际学校。”
“为什么?”
“觉得你将来要出国。”
“我不出国,现在挺好的,功课也没那么难,我喜欢那里。”宗跃说。
小宋盯着他看,又笑了:“是因为学校里有喜欢你的女孩子吗?”
宗跃用力摇头,说:“我要认真读书。”
“可我看到你在花园里亲小姑娘。”小宋又揭穿。
宗跃瞬间脸红了,不说话。
“她们都很喜欢你!会很伤心的!所以以后别那么干了。”
宗跃还是不说话,但点了点头。
小宋把碗放在台阶上,也托着腮开始回忆:“我也怀念上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个老师很帅,不过结婚了。那个老师和你爸爸有点像……我当时面试工作室助手时,看到他就想留下来了。不过现在想来,我不是喜欢你爸爸,而是那个老师,对吧?”
“对,不是!”宗跃坚定地说。
小宋点点头,眼睛又红了。
“那你喜欢我吗?”宗跃追问。
“嗯,梦里很喜欢。”
这个答案让宗跃不满意,感觉内心出现了一个巨大塌陷的窟窿,要不断吸入许多甜言蜜语才能止渴,又问:“那现在不喜欢吗?”
“现在也喜欢,因为还在做梦,不过等下梦要醒了,我要去洗衣服了。你爸爸有好多衣服,但很快就是那条蛇精洗了!我要解放了,要去医院过好日子喽!”小宋拿起碗和筷子走回房内。
“我来洗!”宗跃说。
“好啊,不过不许用洗衣机!”小宋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那个晚上,他们在浴室学习洗衣服。
宗跃没自己洗过衣服,在宿舍里给同学钱,让他们帮忙洗。小宋严肃责备他,让他不要学资本家的孩子缺大德,又教他往大盆里倒洗衣粉。
宗跃一下子倒了很多,小宋大叫起来,他赶紧用手去捞,但它们早就溶解了。
“你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小宋生气了,又像是假装的。
那个晚上,宗跃非常受挫,暴力地在搓板上洗宗润临的裤子。因为洗衣粉放得多,总洗不干净,宗跃把裤子一丢,不洗了。
“裤子洗不干净容易坏,皮肤会发痒。”小宋说。
“最好屁股烧个洞,变开裆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