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波碎
“他别的都挺好的,就是倔,是个刺头,不太好管,但我觉得你能管住他。”韩沉看似在开玩笑,其实他真是这么认为的。
罗裳笑了,“你还挺信得过我,万一我管不了你可不能看笑话。”
这时候门外已经有患者在候诊了,罗裳不再跟韩沉开玩笑,说:“今天下班我晚点走,你跟我也说说鹰嘴沟那个案子,挑能说的说。”
就算罗裳不提,韩沉也打算跟她说的,“当然没问题,这个案子你也有参与,问题不大。”
罗裳点了点头,打开门,准备接诊。
下午四点半左右,罗裳想到了崔凤山。最近他们俩一直没联系,她也不知道他跟程钊明他们合作得怎么样。
崔凤山是实践派,程钊明带的学生是学院派,她不确定,崔凤山能不能跟那些学生和平相处。
她刚给一个患者做完针灸,趁着休息的当口,罗裳拨通了崔凤山诊室的电话。
话机响了一会儿,没人接。稍后罗裳又拨了一遍,仍然如此。罗裳想着崔凤山或许不在他们家的医馆,她就没再打电话。
过了没多久,长荣医院的叶主任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一接通,叶主任就道:“罗大夫,我们医院呼吸科这边请求你们中医来会诊。”
“这边有个腺病毒肺炎患儿,各种抗生素,包括链霉素、青霉素和其他西药都用过了,患儿一直不退烧。现在他体温39.9度,听诊两肺有水泡音。现在患儿昏睡不醒,情况挺紧急的。”
“呼吸科请求我帮忙跟你沟通下,如果你同意,他们会联系四院,稍后会补上正式的协助申请手续。”
“你看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也不清楚儿科重症你能否处理。如果觉得为难,我们不勉强你。”
儿科自古以来就是哑科,因为患儿没有足够的表达能力,有的甚至根本就不会说话,这样就没办法配合医生的问诊。再加上儿科病往往发展迅猛,所以当个儿科大夫是很不容易的事。
长荣医院的叶主任虽然信得过罗裳的实力,但他也不确定,罗裳能不能处理好儿科疾病。
所以他在电话里要征询下罗裳的意见,如果罗裳拒绝了,他就只能再帮着呼吸科联系其他中医了。
罗裳沉静地道:“腺病毒肺炎吗?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大夫,我可以过去试试。但患者家属那边,该签的补充协议一定要让他们签上。”
“明白,这个我们懂。治这种病是要冒风险的,这一点我会让呼吸科的人跟家属讲明白。他们同意了你再动手。”
罗裳挂断电话后,看了眼诊室里剩下的三位患者,有两位是附近的街坊,还有个工商局的。罗裳就把那个患儿的情况说了说,这几个人都挺通情达理的,让罗裳赶紧去医院看看,小孩的命要紧。
这时候医闹还是极个别现象,一般人对医生还是很尊敬的,这些人更是如此。罗裳连声道谢,拿上包便匆忙往外走。
韩沉不知什么时候已等在门口,看到罗裳出去,他就道:“我车修好取过来了,我送你去吧。”
第100章 专家
主任严选
长荣医院住院部大厅门口站着五六个人, 在大厅里值班的保安和护士都在好奇地向门口张望。
他们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脑科手术大拿叶主任和呼吸科的王主任一起专程等候。这两位平时可都是很忙的。
五六分钟过后, 挡在门口的棉门帘便被人掀开,一股凉风贴着地面卷了进来。看到进来的青年男女,叶主任紧走几步, 离那女孩还有好几步远的时候, 就摆出了握手的动作。
“罗大夫, 辛苦你这么晚了还跑一趟。”
呼吸科的王主任也热情地跟罗裳打招呼,随后又看着韩沉问道:“罗大夫,这位是……”
罗裳大大方方地把韩沉拉到自己旁边, 说:“我男朋友, 他送我来的,要不然我来得还要晚一些。”
“好好, 小伙子长得真精神,身上有一股子正气。”呼吸科主任赞许地点了下头。
罗裳则直接了当地问起了患儿的情况, 叶主任就道:“患儿在二楼,还没有退烧迹象。家属那边该签的已经签了, 一会儿你过去, 先看看有没有把握。”
叶主任跟罗裳打交道的次数也多了,对这年轻姑娘起了几分爱才惜才之心, 并不希望她因为好心而让自己陷入困境。
王主任也道:“罗大夫你尽力就好。”
罗裳却知道, 一个孩子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家庭,现在很多人家都是独生子,万一孩子没了, 对于孩子父母来说无异于天塌了。所以她但凡有点办法,还是会想办法把人救过来的。
患儿的病, 往往起病急,看起来还很凶险,但只要找对病因,开出对症的方子,治起来效果也是很快的。
“两位的心意我明白,先带我去看看吧。”几个人说话间,已经上了楼梯。
这时候是探视时间,各病房都有亲属来住院部探视患者,走廊上不时有人进出。罗裳等人行色匆匆地从这些缓慢行走的人身边过去,很快就进了209病房。
有人好奇地问身边的人:“209病房住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个刚会走的小孩,肺病,挺严重,昨天晚上还听到小孩妈妈哭了,可能挺危险的。”一个家属小声说道。
“这么说,这些大夫是来会诊的吧?”问话的人说道。
“应该是吧,那小孩长得肉乎乎的,怪招人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这时旁边有个人惊讶地说:“刚才进去那人是罗大夫吧?她不是在山河路开诊所吗?怎么来长荣了?”
其他人有听说过罗裳的,也有没听说过的,没听过的自然要打听一下此人说的罗大夫到底是什么人。
得知她是中医时,有人惊讶地说:“中医治这种急病能行吗?这种情况,我们都送孩子去打针打滴流,这样退烧很快的,中医太慢了,调理一些慢性病还行。”
认识罗裳的人摇了摇头,他也不懂中医,面对别人的质疑,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样回复,过了一会儿才道:“兴许她能有办法呢?”
“长荣医院的大夫又不是傻子,要不是认可她的能力,能请她来吗?”
这个说法倒是挺有说服力的,有些探视病人的家属本来要回家了,这时也不走了。有些人在医院陪床陪了几天,无聊得要命,碰到这种特别的事,也想看看后续发展。所以这些人基本都没走,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一排,悄悄地观望起209病房的动向。
这是三人间病房,里面住的都是患儿。罗裳等人进去的时候,一号床家属正在给患儿用温水擦浴,试图用物理降温的方法让孩子的体温降下来一点。
这么做对一般的发烧是有效果的,但一号床患儿烧得严重,擦拭后短暂降下去一点点,很快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几个家属眼睛都红肿着,显然都哭过。
至于那患儿,正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身体时而动一下,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看到大夫们进来,几名家属全都站起来,眼神焦灼地打量着罗裳。之前呼吸科的王主任已经跟几名家属做过沟通,说明罗裳是位有名的全科大夫,是处理过危重病例的。
“你就是罗大夫吧,求求你,救救我孙子,他才刚满周岁,还那么小……”一位年长的妇女焦急之下,双手作揖,哀求地跟罗裳说话。
王主任见了,和气地道:“老太太,先让罗大夫过去看看孩子。”
另外几个家属怕老太太影响到罗裳诊断,匆忙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劝慰着。
罗裳很快走到孩子面前,摸了摸孩子的腹部,又轻轻按了按。很明显,孩子腹部是软的。
家属不知道她具体要怎么看,但谁也不敢上前,就在旁边站着,安静地看着罗裳把孩子病号服的袖子和裤腿都往上掀。
罗裳用手在患儿手臂和腿上摸了摸。手略微触碰了一番,就能感受到这个患儿四肢厥冷。
“孩子大便怎么样?”罗裳问道。她刚看过了患儿的舌头,发现这孩子舌苔老黄,中心发黑,舌色为绛紫色。
“有点稀,发绿。”家属连忙说道。
罗裳点了点头,这与她查体的结果是比较一致的。患儿应该属于温邪内陷入营,正气虚惫,因为厥逆,才会产生身体高热、四肢冷凉的反差。
为了确认下轻重程度,罗裳半蹲下去,拿起孩子一只手,用手指从患儿一只手食指指/尖向指根处来回搓动,连续搓了好几次,便有青紫色痕迹出现在靠近指/尖的位置。
这种手法为一指定三关,是给患儿作诊断的一种方法。现在这个位置出现指纹,说明患儿的病已在命关,时间稍长一点,就会达到透关射甲的程度,那就真的危险了。
弄清楚这一点,罗裳把患儿的手放回床铺上,站了起来。
王主任看出来她已结束了诊断,马上客气地问道:“罗大夫,患儿这个病你怎么看?”
罗裳话语很简洁:“是温邪入营之证,需要尽快处理,再迟的话,患儿有可能发生痉挛抽搐的情况。”
“治法以服药为主。为达到快速降温的目的,我打算给他做下针灸治疗,针灸家属能接受吗?”
“能,能,只要孩子别再烧下去了,怎么都行。”一听说孩子后续还有可能抽搐,几个家属都心惊肉跳,连忙表示同意。
罗裳又看了眼叶主任和呼吸科的王主任:“两位也没什么意见吧?”
“没有,既然请你来了,中医方面当然是你做主。你先开药吧,开完药让人去抓药。”王主任表了态。
几个家属自己商量起熬药的事,罗裳开好药方后,家属就派了两个人出去抓药熬药去了。
罗裳来的时候带了药箱,药方一交到家属手上,她就打开了箱盖,抽出一根消过毒的银针。
针就是普通的针具,长约三寸。拿出这根针后,罗裳走到患儿面前,掀开他一只衣袖,让孩子爸爸过来轻轻按住患儿上臂和手,免得患儿在睡眠中突然摇动胳膊,出现意外。
家属很配合,隔壁床一位体型壮实的家属也过来帮忙。罗裳给孩子臂弯中部作了消毒,以方便她接下来的针灸治疗。
她这次选取的是手臂内侧的尺泽穴,这个穴位归属于手太阴肺经,本身就有清宣肺气、泻火降逆的功能。
这里肉又比较多,用透天凉手法来快速泻热最为合适不过。
无论是烧山火还是透天凉,都得在天地人三部之间来回提/插,那么就要求取穴部位有一定厚度的肉,自然要选择肉多的穴位为好。
患儿太小,又在昏睡。罗裳没办法跟他沟通得气感的问题,她就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来判断什么时候能得气。
要做好这种针刺手法,最好以意导气,针刺时要凝神静气,用观想的方法来引导气的运行。
罗裳手里的针迅速刺下去,刺到一定部位,她稍停了停,接下来又缓缓往下推了推,直刺到地部。
这种针法,就是把针从地部提到人部,连续提/插六次,再由人部提到天部,仍是连续提/插六次,跟普通的捻转提/插是不一样的。
之所以次数为六,取的是地数。
在易经里,天数为九,地数就是六。至于天人地三部,实际上指的就是刺入深度,近皮肤处为天部,以此类推,较深的部位就是地部,中间则为人部。
随着罗裳不断在天地人三部之间缓推快提,病房里的家属全都围了过来,别说是他们,就连叶主任、王主任和几个大夫都好奇得不行。
这种针法,谁也没见过啊。
虽然不懂,但他们都能猜得出来,这一定是罗裳自己的独特技能。
几个家属看向罗裳的眼神里都有些敬畏,但罗裳分不出精力去观察别人都是什么样的反应,事实上,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患儿身上。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事实上,整个针灸过程不足十分钟,针最后一次被提至天部时,罗裳才将针撤了出来。
孩子爷爷松了口气,随后又小心问道:“大,大夫,就扎一根吗?不再扎了?”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罗裳已经开始收拾针盒了。
“嗯,这是强刺激手法,扎一针应该够了。你们观察下,一会儿看看孩子是否会降温。”
一位家属连忙拿出体温计,重新给患儿测量体温。两位主任觉得就算会降温,也不至于有这么快,但家属焦急的心情他们是理解的,所以谁也没劝。
几分钟后,罗裳已经收拾好了医药箱,似乎要走了。就在这时,家属也拿出了体温计。
“多少度?”孩子爸爸拿起体温计瞧了一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度数。其他家属看到他的表情,自然焦急,也想凑过来瞧一瞧。
这时孩子爸爸已经重新看了一遍,这才惊喜地道:“39.1度了,降了点,降了接近一度!”
这么快?!
这是真的?只是扎了一针而已……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二号床一位家属怕那家人看错,就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再量一两回吧。”
孩子爸妈也怕看错,空欢喜一场,所以他们甩了甩体温计,重新开始测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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