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波碎
因为穴位下有动脉,她的针刺入并不深,得气即停。
除了肝三针这种奇穴以及常规穴位外,因为病人有积水,罗裳又选择了几个消积水的穴位,比如水分、水道、阴陵泉以及三阴/交等穴进行针刺。
针刺全部结束后,诊室里已经有不少病人在候诊了。但罗裳并没有急于去处理其他人的疾病,因为她还得留下来给这个肝硬化的人用艾绒做艾灸。
艾灸她选择的主要是两套穴位,一套穴位集中在腹部关元和中脘穴,主要目的就是恢复病人的脾胃运转。任何复杂的疾病都要重视脾胃功能的恢复,这是最重要的治疗原则之一。
至于另一组选穴,其实只是一对,就是膏肓穴。古语有病入膏肓这个词,但中医都知道,这个穴位可治虚劳诸病。患病日久的人更适合在这里做艾灸。
整个操作过程,罗裳都亲力亲为,所以她短时间内顾不得其他患者。
隔着一层帘子,外边的病人越来越多,有个别人挺着急的,就小声询问其他人,大夫怎么还不出来?
有人就劝道:“别催,里边那个是重病号,跟普通病人不一样。时间长点就长点,反正早晚能出来。”
罗裳终于出来了,这时候那小伙子也帮他爸穿好了衣服,扶着他下了地。
“爸,感觉怎么样,舒服点没?”年轻人感觉他爸面色变得舒缓了不少,没有再像平时那么痛苦。
这个年近六旬的男人虚弱地点了点头:“嗯,舒服不少,等回了家,一定要按大夫说的吃药。”
小伙子能看出来他爸身上的变化,便高兴地答应了:“行,我回去帮你熬药。”
这对父子俩愁眉苦脸的进诊室,出诊所的时候,却带着微笑,那种放松的感觉是装不出来的。
一时间,诊室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年轻的女大夫好像连肝硬化这种严重的病都能治!
这些病人在几个小时之内,陆续离开诊所。离开之后,一些健谈的人也会把今天看到的新鲜事讲给自家亲戚邻居听。
罗裳连续又忙了两三天,眼看着这一星期就过完大半,只剩两天的打折期了。
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罗裳的名气越传越广,知道她的人已经不只是周边几个街道的老百姓了。在一些机关、工厂和学校里,也慢慢有人听说了山河路年轻女中医的事。
所以,在最后两天里,罗裳这里的病人有增无减。这些人在室内坐不下,就在院外长椅上坐着排队。
一个年轻人从十号街那边过来,在这一带蹓蹓跶跶地走过,一边走一边瞧着诊所这边的情况。他甚至还溜到诊室门口,探头往里边张望 。
这时方远出现了,问他是不是想挂号。
他连忙摆手否认:“不,不是,我就是过来看看。”
方远打量了他一眼,觉得这人不是真的要看病。
但他看破不说破,让这人随便看。
这年轻人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走了。他匆匆回到十号街曹记诊所,正准备进门时,差点跟一对母子撞上。
“你没长眼睛啊?往哪儿撞?”那老太太看上去十分火大,指着小年轻就开骂。
小年轻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回怼道:“你走路不看路,说别人不长眼睛,我看不长眼的人是你吧?”
老太太还要骂,却被她儿子劝住了:“算了,出门在外,让着点吧……”
他这一说,老太太更火大了:“我就看不起你这脾气,刚才你跟他们客气啥,也不看看他们开的啥破药,吃完了连尿都快变红了,一帮狗东西,啥也不是。还在这儿装得人模狗样的,骗谁呢?我只让他们赔我钱算是客气的,没让他们赔偿损失就不错了。”
老太太说得正起劲时,被她儿子给拖走了。走到半路,老太太终于有些后悔了,她远远地看向罗裳的诊所,小声跟她儿子说:“大壮,要不,咱俩再去找那女大夫给你开方。”
她儿子却难堪地说:“算了,上次她要开方你不让开,现在去太难看了,再找个大夫吧,去崔家开的医馆也行。”
老太太有点不乐意,嘀咕着那里有点贵。但她最终还是怕这病再不好,一直没法要孙子,儿子将来会恨她,所以她同意了。
他们俩一走,年轻人就进了诊所。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呆了呆,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谁干的啊,来咱们这儿砸场子来了?”
一个大夫正在收拾落满一地的纸张和笔,几个学徒也在收拾着地上丢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曹治平正沉着脸坐在东南角的椅子上,牙齿死死地咬着,眼神直勾勾地,像是要杀人一样。
年轻人看到他那模样,不敢靠近,只能悄悄地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跟其他几个大夫讲了讲。
这些大夫刚开始的时候,都挺乐观的,觉得几个回合下来,罗裳肯定会被整得很惨 。
可现在他们双方来来去去已经打了好几回了,那姑娘非但没有变惨,反而在短短的时间里打出了名气。现在周边几条街上的人想看病,第一选择就是罗裳的诊所,而不是他们曹记。
这种变化目前还是刚开始,如果再赶不走罗裳,那这种意识就会固化下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周边百姓会一直延续这个习惯,有病就直奔罗裳的诊所。
习惯是可怕的,一旦养成,再想打破以至纠正过来,难度就太大了。现在他们都不得不承认,罗裳一个人的能力比他们几个人都强。
一个大夫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走过去问曹治平:“老板,这事儿怎么办?再找人忽悠重病号去她那也没用了,这么做反倒帮她扬了名,是我们想差了。”
“你觉得该怎么办?”曹治平猛吸了几口烟,问道。
“办法不多了,先来个釜底抽薪吧。”
午夜,天上乌云遮住了月亮,只有路灯的微光冷冷地照着路面。十二点半左右,在东屋睡觉的韩沉被一阵细碎的声音吵醒。
他最近几乎每天傍晚都回家,回家后也不回后边的房子住,就住在与诊所相隔一道走廊的东屋。
听到声音,韩沉穿着背心短裤坐起来,他掀开被子,又拿了一双白手套,快速下地穿好了鞋,这才走到窗边。
这时那些声音已经近了,听起来,是有好几个人走到了窗下。不过不是韩沉这边的窗下,而是罗裳的诊所那边。
定位如此精准,可见这些人事先就应该踩好了点,这才能一点不差地找到目标。
韩沉没有急着走出去,他安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片刻后,便听到咣啷一声、窗玻璃被砸破了。
韩沉清楚,他预想中的暴力打砸应该是开始了。
但他还是没动,半边身子斜倚着窗沿,打算再观望一下,看看罗裳是不是事先就给这帮人准备了半夜登门大礼包。
他现在跟罗裳又见了两次面,韩沉就感觉出来,罗裳在工作和私下是两个面孔。平时给人看病时,她看上去又成熟又稳重,能给病人和家属们信心安全感。
但她在私下里,其实是有点促狭的,确切的讲,是有点蔫坏。
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伙人主动上门来,那韩沉就想看看,罗裳到底准备了什么。
“咣啷”一声,又有人用木棒打破了一块玻璃。
“进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能拿都拿走,拿不走就给毁了。往药里撒尿也行,往药上泼水也行。走,跟我进去。”
两条街对面而立,几乎所有的房间都黑着,但连续两个声巨响,还是吵醒了离得近的几家人。
有两家亮了灯,但其中一家很快就关了。估计房主人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想惹麻烦,所以把灯关了。
韩沉其实很想出去,用他自己的方法来对付这帮人。
但罗裳要是有计划的话,他不想因为自己打扰了她的安排。所以韩沉仍然在等,只要这帮人还没逃,就来得及。
片刻后,韩沉终于等来了一连串抽气的声音。
原以为只是一个人因为某些原因在哼哼。但这些声音像能传染一样,很快把其他几个人的抽气声也带了出来。
“嘶哈……好痒,痒死我了,我手怎么红了?”
“我也痒,怎么回事啊,这地方怎么这么邪门,咱们不是遭鬼了吧?”
说话声断续传过来,时机到了,韩沉便推开门,拿着一根木棒走了出去。
他手上戴着手套,用罗裳特意留给他的钥匙打开了西屋的门锁,将三个入室破坏的人堵在了屋子里。
他的突然出现把那几个人吓得魂都快没了,有个人误以为韩沉也是半夜拜访别人家的盗抢犯,以为他们是同行。
“哎,你谁啊?”有个人大着胆子问。
韩沉没理他,已从腰上拿出最近准备好的手铐,要过来把这几个人给铐住 。
“…你是警察?”几个人终于回过味来,感觉今天可能踩到铁板了,对方居然有防备,还有警察埋伏。
“对,你们不请自来,要是不把你们请到局子里,都对不住我等这么久。”韩沉说。
第31章 扬帆
求药
那三个人身上痒得抓心挠肝的, 皮肤上还有阵阵刺痛感,好像有数根针扎着皮肤一样。
所以,他们在韩沉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韩沉没费什么力气, 就给两个人戴上了手铐。还有一个人,因为手铐不够用了,韩沉就找了根绳子把他给捆得结结实实地。
这几个人双手被困, 没办法再抓挠, 身上的刺痒感却更加强烈。
实在受不了这种又痛又痒的感觉, 几个人便开始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哀嚎着。
这样的场景是韩沉万万没想到的,他环顾着这间诊室, 看到窗台和窗边的桌子上都铺着薄薄的塑料布, 很像是饭店那种一次性的桌布。塑料布上喷了薄薄一层水,让塑料布变得潮湿, 有一些浅黄色的粉末就沾在这几块塑料布上。
他确信,这些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 肯定跟塑料布上的粉末有关系。那东西应该是罗裳临走时布置的。
他深吸了口气,检查了一下自己戴着的手套, 自觉后退两步。
他也怕沾上那些粉末, 要是真的沾上了,他照样扛不住那种痒感…
这时老韩头听到了动静, 披着衣服就赶了过来。看到诊室内一片狼藉时, 他吃惊地愣在当场,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啊?诊所有什么可偷的, 她这好像没什么名贵的药啊?”
老头刚开始不解,但他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 就问孙子:“你说,会不会是……”
韩沉点了点头:“很可能就是了,你先去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把人押走。具体什么情况,得审。”
派出所离诊所不远,不到十分钟,就来了四个警察,留在所里值班的人几乎全都到了。为首的人正是副所长魏安民。
此时那几个人还在哀嚎,因为挣扎过猛,手腕与手铐和绳子连接处都被磨红了,看着都有点疼。
魏安民和几个警察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今天这种场景,他们还真是头一回见。
几个警察好奇地打量着诊所屋内那几块喷着黄色粉末的塑料布,在韩沉的提醒下,谁都不敢碰。
魏安民一脸稀奇地指着那些粉末,问韩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挺吓人的,这几个人在这儿闹多长时间了,还没完呢?”
韩沉知道的并不比他多什么,罗裳又没告诉他。他只好说:“不太清楚 ,罗大夫应该早有防范。她是大夫,难免懂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魏安民看上去挺感慨的:“大夫真可怕……”
“得,咱们把人带回去审吧,这边先拉上警戒带,留俩人在这儿勘察现场,拍拍照什么的。”
紧接着,他又叮嘱几个手下:“你们几个,都把手套戴好,不要跟这几个嫌疑人的皮肤直接接触。”
几个警察全都一脸敬畏地掏出手套戴好,谁都不想步那几个歹徒后尘。
有个歹徒见警察来了,不但没像以前一样害怕,反而一边呼痛,一边求救:“同志,求求你们,帮帮忙吧,帮我们问问哪儿有药。又痒又痛,我要死了……”
韩沉没理他们,魏安民也无奈地摊摊手,说:“这大晚上的,上哪儿找大夫去?没办法,先带回去吧。”
“等回去了冲冲水,没准一会儿就好了。”
听说警察允许他们用水冲洗,这几个人脸上顿时露出期盼的神色。都没用警察动手押送,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出了诊室。
魏安民更加稀奇,回头跟韩沉说:“今天这种案子可真是头一回见,等罗大夫来上班,我得问问她窗台上到底撒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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