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遥
听这话,秦绣很快反应过来周宜宁和这位大小姐的关系。
她转了转眼珠,指着周宜宁,一脸讨好:“这位小姐,能不能看在我外甥女跟你认识的份儿上,咱们好好商量啊?”
“可以啊,”孟青妤伸手一指,弯唇,“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报警。”
周宜宁脚步一顿。
耳畔是人群你来我往的指点,她很快梳理清楚前因后果。
临近高考,舅舅也回了趟家,听到外婆想来看看她,秦绣佯装好人提出替外婆过来。
结果半路嫌弃东西太重,扔了那些新鲜的蔬菜不说,走去小巷子的途中,因为玩手机没看路,好巧不巧撞上刚下车的孟青妤。
不仅自己摔在地上,还把伞尖蹭向车门。
微乎及微的痕迹,秦绣却先破防,指着孟青妤鼻子没几句好话。
周宜宁暗暗几次深呼吸,轻轻握住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别报警,别报警,”秦绣害怕了,先她一步喊出声,立刻恳求道,“您说,我一定做到。”
“好啊。”
对上那双意有所指的眼眸,周宜宁闭了闭眼,平静出声:“你想怎么样?”
少女站在夕阳下,面色淡然自若,毫无畏惧,空气中的清风撩起她鬓边的发丝,露出耳根白皙的肤色,衬得整个人更加纯澈柔美。
孟青妤最讨厌她这幅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眼前倏地浮现在操场看到的那副画面。
本来她满心期待穿了旗袍化好妆,满心期待准备好告白的话,可惜在操场看到裴京闻时,他却握住周宜宁纤细的腰肢,距离很近不知说着什么。
她站在那,伴随眼眶蓄满的泪水,仿佛听见了什么情绪在发酵。
耳畔倏地回响起那天他第一次表露在外的占有欲。
——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她不断安慰自己,他是在章其欺负同学时仗义帮助,怎么会喜欢平平无奇的周宜宁呢?
说服自己后,她第一次克制不住在生物晚自习,公开针对周宜宁。
可隔天,裴京闻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再敢惹她,别怪老子破了动手打女生的例。”
好久好久,她都没缓过神。
直到章校长被爆出违法收礼,纵容亲儿子霸凌同学,她家里忽然少了几个生意伙伴,她才恍然,原来她自以为很了解的少年,骨子里仍旧刻满上位者的凉薄。
……原来,他的警告不是看玩笑。
怎么可能大发善心呢?
想明白这点,她一方面离周宜宁很远,一方面忍不住心存幻想。
毕竟他再狠戾,也会拼了命去保护在意的人。
所以学校里,明知他有多薄情,无数女仍对他趋之若鹜。
万一他狠命护着的人是自己呢?
这样的幻想,没多久就被现实击碎。
操场角落,男生无比深情,步步紧逼让少女回应他的炽烈的情意。
好长时间过去,被冲击的大脑才形成完整的认知——
原来她触不可及的少年,真得喜欢上了别人。
可周宜宁凭什么呢?
除了那张脸,有什么能比得过她?
现在还不是和她外婆一样,卑微如尘埃,蹭个车都能赔一半身家?
“很简单咯,”思绪回笼,孟青妤晃了晃车钥匙,“只要你给裴京闻说一句话。”
“一句话,那好办,”见她沉默不语,秦绣抓着她的袖口,逼迫道:“死丫头,还不赶紧答应。”
周宜宁闭了闭眼。
十指入肉,却又缓缓松开。
她真得很想冲秦绣喊一句“你的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但理智告诉她。
不可以。
因为她不能不顾外婆。
良久。
耳畔仍是秦绣的打骂,以及围观人群对孟青妤大度之类的赞美,周宜宁仍旧陷进难言的难堪中。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时,被一道轻柔的嗓音打破,“这是干什么?”
女人一身干练的西装,长发束成低马尾,不笑时眉眼清冷矜贵,高不可攀。
就像会变脸,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孟青妤,瞬间换上善良讨好的笑容:“余阿姨。”
三言两语,她就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大方原谅了秦绣的冲撞。
余相晚应声,看向垂眸不语的周宜宁:“周同学,好久不见。”
从余相晚出现到现在,短短不到一分钟,周宜宁的脑海已经浮现了很多种情况。
唯一没预料到的,是余相晚会眸色温和,率先和她打招呼。
她喃喃问出声:“……阿姨。”
“嗯。”
余相晚淡淡扫了眼秦绣,后者顿时止住了所有的推搡动作。
“不要有负担,”见她难掩紧张,余相晚柔声道:“这点痕迹,保险会处理。”
就这样放过周宜宁,孟青妤心有不甘,“可是余阿姨,她们弄脏了您的车。”
哪知,余相晚不为所动,反问,“哪里脏了?”
很平淡的语气,看穿一切,孟青妤倏地噤声。
“余总,余老问您什么时候过去。”这时,助理恭敬提醒。
“嗯,”余相晚扫了眼腕表,朝周宜宁微笑示意,“要不要送你一程?”
怔愣间,她下意识拒绝,“不用了,谢谢阿姨。”
等车子扬长而去,秦绣眼尖,似乎想到什么,“宁宁,那位余总和你什么关系啊?”
周宜宁并没应声。
脑海中却在重复这句话。
是啊,她和自己什么关系呢?
仅仅两面之缘,而每次都对她施以善意。
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体现在举手投足间,与她的狼狈不堪对比。
周宜宁从没为自己的出身和家庭条件抱怨过,但现在,那种难言的自卑感,席卷她所有的感知。
……这还只是裴京闻的妈妈啊。
周宜宁鼻尖酸涩,心头似有一根针刺进血肉,让她呼吸都变得艰难。
随后,她不顾秦绣在耳畔的抱怨,留了句“舅妈你回去吧”,转身快步跑回出租屋。
—
不知是她调解情绪的能力较强,还是裴京闻的声音太有安慰力度,周宜宁只觉情绪的那点低落,一点点被化解。
挂断电话,她看向桌面的便利贴。
上面的“京大建筑系裴京闻”笔走龙蛇,下面的“京大医学系周宜宁”娟秀整齐。
是一个月前,老赵让他们把最终的目标写在桌面上。
少年不容拒绝,故意要和她写同一张便利贴。
熟悉的懒痞笑意在眼前浮现,她克制不住内心的柔软,唇角微微弯起。
窗外的月光拨开阴翳,露出柔和的亮光。
收回视线,定格在右下角的小字上。
——路虽远,行则将至。
她喜欢的少年一腔热忱,她该相信他的。
她要更努力,跨过所有的阻碍,坚定奔向他的少年。
于是,她刻意忘却心尖那点细微的刺痛,拿出考前定心卷,认真刷题。
时间也像撕掉的日历纸张,六月七号如期而至。
这天清晨,周宜宁早早起床,换上干净的校服,乘坐学校的大巴,提前半个小时在考场外等候。
幸运的是,严可薇和她在一个考场。
“宁宁,快让我抱一下,沾沾学霸的运气。”
江从南单手拎着透明笔袋,吊儿郎当开口:“都多大人了,考个试把你紧张的。”
“你懂什么?”严可薇抱住周宜宁不放,没好气翻了翻白眼,“这叫考前沾沾学霸运气。”
“真有用啊?”
江从南挑挑眉,听见班里的男生喊他,凭借身高优势,几个跨步翻上楼梯。
“宁宁,你紧张吗?”严可薇松开她纤细的腰肢,忽然一脸暧昧,“教你个办法。”
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更多的是期待,对上好
友意有所指的眼神,她好奇问出声:“什么呀?”
“近水楼台啊,”她指了指五楼最东边,眉眼弯弯笑道:“你家裴京闻可是咱南中当之无愧的学神,你抱抱他,肯定能有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