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笙日笠
孟秋平静地退出,觉得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很可笑。
她看到章棕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林晔昨天开始发烧,我们叫了家庭医生看,初步检测是甲流。
——嫂子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的病,养一养就好啦,有我哥和我呢。
她拍了一堆药的图片和一张男生的睡颜过来。
——林晔睡觉的时候都在叫你的名字[可爱][可爱]
——等他醒了我会转达你找过他的事。
孟秋点开林晔的照片,眼尖地看到枕头旁有个粉色发箍,也不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把发箍落在枕头上。
她发了句“谢谢”过去,又慢腾腾地打了一行字。
——甲流传染性蛮高的,你保重身体。
孟秋原本想输入的是:甲流传染性蛮高的,你不怕么?
章棕回道:
——没事,我抗造。再说了,我和我哥还有林晔吃住都在一块儿,要感染早晚感染,大不了一起生病咯。
孟秋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冒出来的不适感。
忽然觉得,乔蕤喊得挺对的。
过了几天。
孟秋终于有时间把赵曦亭的衣服拿去干洗,没成想衣服料子太好,价格比普通衣物高了好几倍。
孟秋问了好几家,都是差不多回答。
但这件衣服,她真不能在宿舍洗,一狠心应了。
八成因为衣服衣料的缘故,店家将她当成大客户,效率很高,笑容满面让她下次光临。
孟秋拿回衣服的路上给赵曦亭发了张照片。
照片里,他的大衣整洁地迭起来,边边角角熨得很平,放在纸袋里,十分妥帖。
孟秋细细琢磨了一下,兼职还没做,先花出去几百块钱,有些亏。
没想到,赵曦亭回过来第一句就是
——拍小票,我给你报销。
第05章 明媚
孟秋心里有一杆秤,这衣服算是因为她弄脏的,就不能把账算在赵曦亭身上。
没有真把小票拍过去。
这几天乔蕤迷上了请客。
葛静庄平白蹭了乔蕤几顿肯德基,瘫在床上摸肚子,不肯起来再去吃夜宵。
一段不怎么好的恋爱关系总是让人心有余悸。
孟秋心软,知道乔蕤拿钱泄愤是为了填补失恋的空虚,她舍命陪君子,中午才吃了泰餐,晚上又去大世纪底下吃韩式烧烤。
五花八门的调味料和舌头过不去。
很凑巧,乔蕤碰见了朋友。
穿着很像分享OOTD穿搭的网红,款式大胆,身材高挑。
“小乔!”为首那个拎着黑色皮草包喜出望外高喊了一声,腿又瘦又长,“正准备联系你,在这儿碰见太惊喜了。”
乔蕤也很意外,笑着跑过去拥抱她:“你什么时候回的国?”
两人聊了四五分钟,乔蕤的朋友忽然过来挽起孟秋的手臂,像认识很久一样,亲亲热热地说:“旁边楼上有包厢,小姐姐一起过去坐坐,都是年轻人,几个央财的,还有几位哥大纽大的,都是全球QS靠前的高材生,大家学历背景差不多,交流应该没什么代沟。”
孟秋算不上社恐,只是怕麻烦,乔蕤知道她想考海外硕士,怂恿了一下,说以后真去美国多认识几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孟秋半推半被拉走。
大世纪这个地段算是燕城新区。
几里汀,拾醉,九号里街音乐仓等等连锁新开的live house和酒吧都在这里,恰好燕城高校和全球前500强企业多,这边全是年轻人。
但年轻人和年轻人也不一样,譬如几里汀,没有消费门槛,有座儿就能进,去的人最多。不像All going有最低消费,一晚上花掉几万属于平均水平,楼底跑车一辆赛一辆的靓,里头谁不比谁豪横,指不定某位亲戚就是一方神圣。
一条街光影缭乱,低音音响延边震,光是漏出来一道影,便纸醉金迷得厉害。
乔蕤朋友叫周诺诺,他们带孟秋去的就是All going。
All going在恒励投资大厦A座12楼,仪礼小姐比商场开业的还漂亮端庄。
前台好似和周诺诺相熟,她只是冲他们说了句,“再加几瓶酒。”包厢号都没报,对方已经恭敬点头。
周诺诺小声和孟秋说:“包厢里面有雪碧,你要是酒量不好,咬死了喝的是茅台。”
孟秋笑了下,对周诺诺顿生几分好感。
孟秋对酒吧的印象仅存于电视剧,她没想到包厢里头也可以有小型舞池,舞池左边空着一个笼子,两米左右高,刚好能站进去两三个人,正中间有张圆凳。
乔蕤附在她耳边,笑说:“一瞧你就是家教严的小白兔,从来不吃毒萝卜,这笼子给人跳脱衣舞的。”
孟秋心脏火辣辣地被勾了一下,别开眼。
舞池右边有个旋转楼梯,二楼正厅有一张台球桌,旁边还有一间半开放的棋牌室,栏板上放着果盘。
孟秋视线往左带了带,顿住了。
赵曦亭侧靠着墙,高挑的身形在红灯紫雾的影中暧昧不清,他穿了身黑衬衫,几乎融化在夜里。但白玉一样的手清晰可见,他两指尖夹着猩红的光,好似才瞧见她,垂下眼,靡靡地抽烟。
孟秋觉着他孑然得如同世界的审判者,明明在荼蘼的夜场,泾渭分明的出挑。
此刻瞧她的眼神也十分陌生,仿若不识。
一位穿白色休闲服的男人递来一根台球杆,说了几句话,男人搭上赵曦亭的肩,赵曦亭拧了烟便走了。
周诺诺脱了外面的黑色皮草,里面一层薄纱打底,套上黑色荷叶边紧身裙,这种穿搭放别人身上略显风尘。但富贵人家的女儿,什么衣服都压不住她身上的傲气。
孟秋莫名想到章棕,又想到林晔枕头旁边的粉色发箍,不知怎么有些意兴阑珊。
周诺诺拉了孟秋的手,问“会打台球吗?要不我带你上去?”
孟秋摇头。
周诺诺不是个任性的,一边扭头叮嘱孟秋,“有事儿喊我。”
一边往楼上跑,说:“先喝会儿,打什么球啊。”
这边多是乔蕤以前的朋友,或是朋友的朋友,来来去去好点的学校就那么几所,大家认知层次差不多,聊起来很顺畅。
几个男生加了孟秋微信,带她一起聊天,还说燕大也有朋友,有机会一起聚餐。
孟秋礼貌地客套,再打听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有,他们笑笑说骗人吧,不然怎么不过来,不过来就当没有。
都是游戏惯了的熟手。
朋友聚在一起,难免说起少年往事,孟秋便插不上话了。
孟秋自己坐了一阵,过了会儿打台球的都下来了,有四位身边粘着女朋友,这些女孩子的神态和周诺诺这群大不相同,或嗔或嗲,葱葱长指搭在男人们的臂弯,一副乖巧娇俏的温顺模样。
而男人们大多不会顾忌她们的姿势,自顾自双臂垂落,身体板正。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不像学校里醉心学术的男孩子不修边幅。
他们身上的潮牌一件接一件,短的套长的,很有层次感,胸前还吊着复古感的小银牌,随便摆个姿势加点滤镜氛围感,妥妥上街拍。
与生俱来的自信。
赵曦亭跟在最后头,看似落单。
但这些人落座时,刻意留了最中间的位置给他,像是习以为常,说不出哪儿的问题,心照不宣,带着几分不阻心的奉承。
孟秋坐在最左边的沙发上,一整张都没有靠背,一般放包和外套,最不起眼,也最不舒服。
赵曦亭将他们的外套往旁挪了挪,自然地挨着孟秋五六公分的距离坐下,乍一看,还以为是情侣。
周诺诺看到赵曦亭这番动静一愣,探究地在他和孟秋之间虚虚定了几秒,见两人都没交谈才挪开眼。
她指着中间嬉皮笑脸那几位,略显顾忌地扬声:“嘛呢,你俩过去点,曦亭哥没座儿了。”
孟秋并了并腿,下意识拉开了点距离,赵曦亭身高一米八五多,挺拔匀称,身形并不精瘦,有薄肌感。
体型差太多了,孟秋本身就瘦,有种空间被侵占的压迫感。
被周诺诺点到的那几名忙挪了位置,热情招呼赵曦亭过去。
赵曦亭没应,往孟秋那边侧身,简单询问:“去么?”
他应该是出于礼貌才问她。
“我坐这就好。”孟秋答。
赵曦亭听完就没起来,长指启了瓶朗姆酒,往玻璃茶几对面推了推,说:“你们玩。”
孟秋明显感觉到那些人的眼神在她身上一转,带着探究,但谁也没多嘴。
特别周诺诺,看了她好一会儿,拿酒给乔蕤聊了几句。
“你朋友?”赵曦亭看了眼乔蕤。
孟秋“嗯”了声,“室友。”
乔蕤正和他们玩“小姐牌”,喝了酒之后性子变得活泼,加上这几天需要宣泄,她将骰子摇的震天响,顶上氛围灯一照,撞得杯里的酒水光陆流离。
里面开地暖又开空调,孟秋外套没脱,脸烫得跟喝了酒似的,正经得格格不入。
赵曦亭将打火机扔在桌几上,侧头不经意看到跟前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
因为热,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的清透,小羊羔似的脸红得涂了胭脂,她饱满粉嫩的唇微微启着呼气,倾轧上去能碾出汁来。
头发又黑又直,几缕折在肩窝里,比绸缎还漂亮。
她一只手无聊地摆弄手机,细而白皙的脖颈藏在高领羊绒衫里头,另一只手勾着边缘时不时往下拽,身体不知抹了什么,馨香一阵接着一阵。
赵曦亭眼睫眨得轻慢,喉咙生出渴意,生刺般往血管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