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牛角包
沈雅萍抿嘴偷笑,赶紧去给陆峥找衣服和牙刷。
顾慧英吃完饭就睡了,她这两年体力明?显不?如以?前,在外面折腾这么一天,已经扛不?住了。谭溪川明?天一大早还要出?车,他和沈雅萍收拾完,也早早回了自己屋。
谭溪月端了盆温水进屋,今天没法洗澡,只能拿湿毛巾简单地擦擦。
陆峥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里里外外地忙活,起身要帮她,她立马道,“你坐着?,不?要动?。”
她这样严肃着?一张小脸儿,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陆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盆,放到凳子?上,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谭溪月拍了他手背一下?,没拍开,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他总喜欢捏她,捏她的脸,捏她的手,捏她的耳朵,还捏……别的地方?……谭溪月思绪闪了闪,又使劲拍他一下?,结果用力太过,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她忙去关紧门,不?敢和他再闹了,墙的隔音不?好,只要稍微闹出?点儿大的声响,隔壁就能听到。
陆峥又捏了捏她粉红的耳垂,她这胆子?,大的时候是真大,小的时候又比兔子?还不?如,一有点儿什么动?静,耳朵先红,压根儿骗不?了人。
谭溪月把浸了热水的毛巾拧干,递给他,陆峥脱下?T恤,扔到椅子?上,没有接毛巾,看她,她不?是不?让他动?。
谭溪月本想把毛巾直接怼到他身上,余光里看到他腿上的纱布,睫毛颤了颤,她展平毛巾,叠成豆腐块,往前挪了一步,站到他跟前,视线落到他宽阔的肩膀上,一时不?知道先从哪儿开始擦起。
陆峥也不?急,懒懒散散地站着?,垂眼瞧着?她雪白的脖颈在一点点变红。
谭溪月故作镇定,将毛巾覆到他的肩膀上,从上往下?,跟擦玻璃一样,认真地擦着?。
毛巾温热,她的手很软,发丝不?经意地拂在他的胸前,陆峥气息渐渐不?稳,他从她手里拿过毛巾,算了,还是他自己擦吧。
谭溪月红着?脸踢他左腿一脚,臭流氓。
她转身把他扔到椅子?上的T恤叠整齐,放到床头?,她这张床比单人床宽一些?,但两个人睡得话,应该会很挤,更何?况他块头?还那么大,也不?知道要怎么睡,不?过也就一晚,将就将就也就过去了。
陆峥擦得很快,擦完穿好衣服,将水倒到院子?里,又兑了一盆温水进来?。
他关紧门,走到桌子?旁,屈指叩两下?桌面,她可以?去擦了。
谭溪月看着?书,头?也不?抬,小声道,“你先去睡吧,我待会儿再擦。”
两个人虽然已经有过抵死亲密的时刻,但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脱衣服擦身子?,她做不?来?。
陆峥知道她在害羞什么,也不?再逗她,毕竟这是在丈母娘家,他揉揉她的脑瓜顶,回到床上,阖目装睡。
谭溪月看了好一会儿书才起身,床上的人呼吸已经均匀,她放下?蚊帐,又关上灯,盆子?里的水还是温的,她找了个墙角,背对着?床,拿夹子?把头?发夹到脑后,上衣还穿在身上,只解开了扣子?。
屋内昏暗模糊,水声又轻又小,窗外大雨滂沱,偶有闪电横空劈过,给黑暗中带来?了些?光亮,陆峥枕臂躺在蚊帐后面,看着?角落里的人。
雾里看月,也别有一番意境。
谭溪月擦背擦得有些?费劲,她只简单抹了两下?,今天就先这样吧,明?晚回去再洗。
身后有人慢慢走过来?,谭溪月肩有些?僵住,她没有回头?,陆峥走到她身后,拿过毛巾,掀开衣服的下?摆向?上,细细地给她擦着?,擦完一遍,他把毛巾放进盆里,投过水,拧干,又擦一遍。
细微的水声溅起,撩拨着?人的心弦。
谭溪月往他怀里倚了倚,覆上他的胳膊,以?手作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谢谢你】
就像嫂子?说?的,今天那种情况要是没有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她至少要跟他说?声谢谢。
陆峥眸光微暗,他不?是很喜欢她跟他道谢,在任何?时候。
他也回在她的胳膊上,【怎么谢】
谭溪月想了想,【你想我怎么谢】
陆峥的要求很简单,【赔我信】
谭溪月指尖一滞,怎么又回到了信上,她的手离开了他的胳膊,她不?会赔的。
陆峥的手向?前,慢慢往危险的边缘探去,谭溪月急了,但她根本挡不?住他的手,她转头?看他,想用可怜些?的眼神求饶让他心软,他真的不?能在这儿胡来?,有个什么动?静,嫂子?那边就会听到。
陆峥无动?于衷。
谭溪月踮脚附到他耳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唇刮蹭着?他的耳朵,颤颤巍巍地挤出?了一声。
“喵”
空气里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响。
陆峥看着?她,眸光比外面瓢泼的雨夜还要沉。
谭溪月脸埋到他的肩膀上,不?想看他。
对,她就是那只野猫……
行了吧。
第22章
周五的例行周会?, 吴明谦说到最?后,情绪已经有些激动?。
他揪着心等了整整两天两夜,就在刚刚开会?前, 他终于?从客户那边得到了想要进一步合作的电话。
要说他刚接到那通电话时的心境, 唯有四个字可以形容,苍天有眼,不对, 还得再加上四个字,命不该绝。
想当初他老娘花了六块六毛六的巨款找大师给他算命,大师眯眼摸着他那一把快要掉了的假胡子, 煞有其事地说他是大器晚成型的,这?福气?且在后头呢。
他等了这?么些年,这?不, 总算是把他这?晚来的福气?给等到了, 要是这?次合作能最?终谈下来,将会?成为他们厂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这?不但能解决厂子现有的资金困难问?题,还是厂子转型开始的第一步,他有预感,他马上就要开启事业的新篇章了。
五十五的年纪, 奔头儿还正足呢。
吴明谦说到激动?处, 把手里?的保温杯“咚”一下拍到桌子上,想把大家的干劲儿给调动?起来。
会?议桌最?后面的角落里?,也发出了小小的一声闷响,湮没在吴明谦激昂的声音里?, 谭溪月拿头撞向了厚厚的笔记本,一下不够, 又撞了一下,力道还不小,撞得脑门都起了红。
她只要一想起昨晚,就会?想用脑袋砸墙,她到底为什么要……“喵”那一声……
大概可能是疯了吧。
旁边的春玲凑过来看她,小声问?,“怎么了?”
谭溪月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找了个可以圆过去的理由,“就是有些犯困,昨晚没睡好。”
春玲看她的眼神暧昧,谭溪月轻打?上她手背,让她不要瞎想,春玲抬下巴点点她的脖子,她是不想瞎想,可这?证据都送到她眼前了。
谭溪月垂眼一看,忙拢住衬衫的领口,又把头发拨弄到前面挡住,垂死挣扎,“蚊子咬的。”
春玲点点头,行,蚊子咬的,她伸手捏了捏她红透了的耳朵,就这?白嫩娇粉的羞涩样儿,再似嗔非恼地横一眼过来,她要是蚊子,也得忍不住想要咬上几口。
主?位上的吴明谦终于?发表完慷慨激昂的讲话,不轻不重地咳一声,春玲淡定地收回手,谭溪月坐直,靠向椅背,两人有默契地带头鼓起掌来,吴明谦脸上又露出笑容,他就喜欢这?种积极的好员工。
斜对面的钱淑芬狠狠剜向她们,心里?暗骂,两个都是小贱蹄子。
春玲对钱淑芬无声冷笑,鼓掌鼓得更大声,这?老妖婆,现在就属于?那秋后的蚂蚱,没几天可以蹦跶的时间了。
谭溪月压根儿就对钱淑芬不在意,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今晚回去就要和他分?房睡,分?房不成至少?也要分?床。
他昨天晚上不是一般的过分?,他是没进去,但他该做的也都做完了,她闷在厚厚的冬被里?,咬着枕巾都快咬碎了,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儿来,她就差被他给欺负死了。
她在床上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那她不上他的床就好了,这?点儿意志力她还是有的。
所谓夫妻,大概总会?有同床异梦的时刻。
谭溪月这?头儿想的是分?床,陆峥那头儿想的是,床小点儿也有床小点儿的好处,昨晚她窝在他身上,睡着的样子就跟个毛茸茸的小猫儿一样,又乖又奶,让人一刻都不舍得放手。
应淮看陆峥站在那窝刚出生的小奶猫儿跟前,半天都不挪脚,他还是第一次在这?小子身上看到这?种类似温和的神情,这?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一向冷硬的人身上居然添了些少?有的烟火气?,看来这?小子的新婚小日?子过得应该很有滋味儿。
他走过来,开口道,“喜欢的话就挑一只抱回去养。”
陆峥摇头,不用。家里?已经有一只了,他专心养好家里?那只就好。
冯远从后头蹿过来,“应叔,陆哥不想养我想养啊,您让我抱一只回去行不行?”
鸿升酒楼有一只看门的白猫,名字叫大黄,昨天刚升级当了母亲,生了一窝奶白奶白的小猫崽儿,把冯远稀罕得不行,他都想一窝端地全都给偷回家去。
应淮踢他屁股一脚,“滚蛋,你十天半个月都不知道着一次家,你养得活吗?”
冯远被一脚踢老实了,蔫了吧唧地溜走了。
应淮和陆峥聊到了正事,“刘永文那边今天一大早就找上了我,说是想正式请你吃一顿饭,既是道歉,也是道谢,昨天的事儿要不是你,他那宝贝儿子这?会?儿要不就是在医院躺着,要不就得进派出所,刘永文这?人还行,虽然大老粗一个,说话还经常脏字儿连篇,但为人很正派,也讲义气?,结交一下也没坏处。”
陆峥漫不经心地逗了逗那只舔他手的小奶猫,对应淮点一下头,算是应下,刘永文既然搬出应叔来当说客,就知道这顿饭他不会拒绝。
应淮又笑,“我听刘永文那话里面的意思,他后面是想让刘长?峰跟着你,刘长?峰那小子被家里?给养废了,整天混不吝的不干个正经事儿,天不怕地也不怕,刘永文根本管不动?他,你昨天那一下,应该是把他给弄服了,今天见我的时候,一口一个陆哥地叫你,叫得就跟他亲哥一样,我听?着就想乐。”
陆峥摆手,这?个就算了,他事情多得很,没那个闲功夫替别人教混孩子玩儿。
应淮拍拍他的肩膀,暗自叹息一声,有很多个时候,他都会?想,这?要是他儿子就好了,有脑子,有城府,能担事儿,更不怕事儿,但凡他要是有个女儿,也不会?让他当了别人家的女婿。
谭溪川要是知道了应老板心里?这?个想法,指不定要跳起来和他干一仗,妹夫哥只能是他的妹夫哥,其他人别想肖想。
晚上和刘家的饭局,陆峥让人把谭溪川也给叫上了,既然他们想道歉,那最?该要道歉的不是跟他。
陆峥晚上有饭局,谭溪月就又回了娘家,一是为蹭顿晚饭,二?是和嫂子再商量商量摆摊的事情,最?主?要的是想在她娘跟前再多蹭点热乎气?儿,虽然到最?后老太太还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她出来的时候,老太太装了兜包子,给她塞到了车筐里?,头也不回地就进了屋。
她闻着像是豆角酱肉馅儿的,她最?爱吃这?个馅儿的包子,谭溪月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她晚饭已经吃饱了,但等会?儿到家,她还得再吃个包子。
车骑到胡同口,冯远正从胡同的另一头骑摩托车过来,看到谭溪月,高兴地冲她招手,远远地先喊了声嫂子,谭溪月从自行车上下来等他。
冯远把车停到谭溪月跟前,从车把上提下一个袋子,“嫂子,刚才饭桌上陆哥喝着今天这?鱼汤特别鲜,就叫后厨打?包了份让我送回来,刚做好的,还是热乎的。”
谭溪月尽力不让自己?的脸红表现得很明显,她接过袋子,心里?将姓陆的混蛋骂上第一万零一遍,面上笑得再温和不过,“麻烦你了,冯远。”
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人送鱼汤回来,她是猫她就喜欢喝鱼汤吗,他难道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猫都喜欢喝鱼汤吗?
谭溪月回到家,洗完澡,喝了半碗鱼汤,吃了一个酱肉包,过了一会?儿,起身又倒了半碗,她不是喜欢喝鱼汤,只是今天的鱼汤特别鲜,仅此而已。
到最?后,那份鲜鱼汤全都进了她肚子,她今晚是真吃多了,为了消消食儿,她拿着录音机边听?着英语,边在院子里?溜达着。
昨天下雨前,他应该是回过家,院子的衣服都收了,花架也转到了雨棚下,那灯笼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下那么大雨,看着好像也没被淋坏。
他做事情应该是那种做一步,就会?往后考虑好几步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心里?好像会?很踏实。
谭溪月调大了些录音机的音量,打?断脑子里?纷杂的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溜达了两圈,她回到屋里?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又去刷了个牙,就上了床,不对,上了沙发,她今晚要在沙发上睡,哪怕只有今天一晚,她也得把她的态度表达出来,不然以后她只有受他欺负的份儿。
陆峥今天饭局结束得晚,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卧室里?的灯亮着,床上没有人,窗前的沙发上蜷着小小的一团,他慢慢走过去,俯下身,瞧着掩在毛毯下的那张小脸儿,唇角不禁扬出笑,睫毛都颤成这?样了,他不想戳穿她都难。
其实谭溪月一直都没睡踏实,他刚一进屋的时候,她就醒了,但她一点儿都不想理他。
陆峥吹了吹她的睫毛,伸手要抱她,谭溪月再装不下去,她睁开眼,卷着毯子又往沙发里?面缩了缩,话说得很坚定,“我今晚要睡沙发。”
他用眼神告诉她,不行。
谭溪月不怕他,小声回呛,“我昨晚还说不行呢,你不照样做你自己?的,凭什么你说行的时候就行,你说不行的时候就不行。”
陆峥一顿,昨晚的事情,说到底,也是他理亏,在丈母娘家,他怎么也不该闹得那么过分?,可她那样软软糯糯地对着他“喵”一声,他要是能忍住,那也就真的不用当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