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牛角包
陆峥吹了吹她浓又密的长睫毛,谭溪月只颤了颤眼皮, 就是不看他,陆峥还吹。
谭溪月被他撩拨烦了,抬起眼瞪他,眼波横动,似娇似嗔。
陆峥眸光渐深,他屈指弹一下她紧抿的唇,“说?话。”
谭溪月踢他一脚,她看他半晌,最终说?出来,“说?结婚的时候。”
陆峥眼神稍一顿,谭溪月捕捉到?了他神色里的迟疑,她扯上他的耳朵,“还说?没骗过?”
陆峥笑?,谭溪月扯得更用力,陆峥手指放到?她的手背,要写字。
谭溪月使劲弹下他薄薄的唇,冷着?脸命令道?,“你也说?话,不要写。”
她一会儿娇软,一会儿又冷傲,陆峥的心被她攥在手里,随她揉捏成她想要的样子,他倾身过去,轻抵上她的额头,哑声道?,“不算骗。”
他的气息轻一下重一下地喷洒在她的唇角,谭溪月心里有?些软,声音又软下来,她拨弄着?他的唇,含含混混地问,“为什么不算?”
陆峥只看着?她,他的眸子乌黑明亮,像是能直接看进人的心底,谭溪月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个?下雨天?,他将她的行李箱一路提到?了公交站,她和他道?谢,他沉默不语,看她一眼,转身进到?了雨里,连高大的背影都是沉默的,她有?些怔的站在原地愣神了很久,等她反应过来他的伞还在她手里,要去追他,他已经消失在了雨幕里。
伞只能下次碰到?再还他了,她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有?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她当时想,如果再见到?他,她一定能认出他。
只是就算他们这个?小县城不大,一个?人偶然间碰到?另一个?人的几率也不高,伞晾干后就一直在她包里放着?,她每天?都被各种事情压得心力交瘁,也渐渐忘了那把伞,她不是没想过离婚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只是一切比她想的最差的境况还要难。
林家无所不在的施压,铺天?盖地的闲言碎语,每隔一两天?就有?媒人找上门?来,就连亲戚也来凑热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女人这个?婚一离,下半辈子就算毁了,甭管对?方有?几个?孩子,还是比你大多少岁,条件好也好,差也好,只要肯娶你,你就算是烧高香了,赶紧嫁了得了,不然你这下半辈子毁得更彻底,你死了连个?埋你的地儿都没有?。
她娘虽然不搭理她,但为了她的事儿,背地里不知道?和多少人撕破脸吵过架了,她哥和嫂子也是,在外面?和人吵了架,又不想让她知道?,每天?还强颜欢笑?地哄她。
媒人被她娘和嫂子骂得不敢上门?了,就在半路堵她,她打?发掉媒人后,林清和又会冒出来,来来回回无非都是那几句,离了他,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她要是后悔了,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这一次,他们还可以复婚,她拿石头把他砸跑,他下次还会出现,就跟阴魂不散一样。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每天?只能从河东那条很少有?人过的小路绕道?回家,在最绝望的时候,她坐在河边给樊晓晓写信,要是有?一个?地方能让她暂时清净一年就好了。
她那段时间下班回家前,很喜欢在河边坐一会儿,河边的草又高又密,能将她严严实实地挡住,她除了风声和水声,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她喜欢那种安静。
但是那天?河边不只她一个?人,她给樊晓晓写信到?一半,不远处,一个?清晰的男声传到?她耳朵里,“你要是想弄下那块儿地,必须得是咱镇上的人,你这种户口在外地的肯定不行。”
没一会儿,那人又说?,“要我说?你就赶紧结婚,找个镇上的姑娘入了人家的赘,你的户口不就迁过来了,而且你家那宅基地一直写在三叔公的名下也总不是个事儿,不然你当三叔公为什么老催你快结婚。”
她无意听别人的私下谈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人跟唱独角戏一样,只一个?人在那儿自话自说?,她现在起身走也不好,就窝在那里继续写信。
那人又嘿嘿两声,“你要是不想结婚的话,要不我给你出个?馊主意,你不行就找个?镇上的寡妇,你们协议结婚,你出钱,她出户口,真领证,做假夫妻,结婚证一领,你先把那块儿地拿下,过个?一年半载的,你们再把婚一离不就完事儿了,只要你钱给到?位,这事儿肯定有?人愿意配合你。”
她的笔尖停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对?于?这个?荒谬的提议,她竟有些期待听到另一方的回答。
只是后面就再没了说?话的动静,她以为他们走去别处说?话了,她想要回头看一眼,刚要转身,淡淡的烟味儿穿过草丛飘过来,她一惊,手里的信纸飞了出去,她伸手去抓,脚下没踩稳,扑通一声栽进了河里。
她是被人捞上来的,跟个?落汤鸡一样,从头到?脚都是湿的。
她没想到?再一次见到?他是在这种情形下,她好像每一次见他都是狼狈的,不过这次他也没好到?哪去,他从头到?脚也都是湿的。
他将她放到?地上,又脱下身上湿透了的外套扔到她身上,狠狠盯着?她,她都能感觉到?他明显的怒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她裹着?他的外套包在自己身上,冻得抖抖索索地解释,“我不是跳河,就是没站稳,掉了下去。”
他不再看她,转身就走,过了几秒,又大步走回来,捡起她放在地上的包,又攥上她的手腕。
他就这样拽着?她走,她都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可奇怪的是,她没有?觉得害怕,可能是她太冷了,已经忘了害怕,也有?可能是他见过了她最狼狈的一面?,又或者是刚才在水里,他牢牢地拉住了她,将她从生死的边缘救了回来,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他们穿过一条小路,停在一颗大柳树旁,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原来这儿就是他的家,她这几天?每次骑车经过这儿,眼睛都会不自觉地被这座房子吸引,青砖白墙,墙上长满了绿叶红花,很漂亮的一座房子,别说?在村里,在镇上都是少见,她想这家的主人一定是个?很懂生活的人。
没想到?就是他,他也是清水村的人,可她好像从没见过她,其实她除了她家附近那几条胡同里的街坊邻居,对?村里的其他人也不怎么熟,没见过也不奇怪,更何况他家又是住在河东这边,她之前都没来过河东几次,河东这边也没几户人家。
在等他开门?的间隙,她看着?门?前的那颗柳树,又转头看向他沉默的侧脸,她在那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就是那个?哑巴。
大门?打?开,院子里更漂亮,红霞漫天?的夕阳下,青石板砌成的地面?,鹅卵石铺垫的蜿蜒小路,郁郁葱葱的柿子树,干净整洁的小菜园。
他一直拉着?她进了屋,给她拿来吹风机和毛巾,又给她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他示意她待会儿把窗帘拉上,然后他走出了房间,又走出院子,给她虚掩上大门?,地上留下了他湿漉漉的脚印,他和她一样都湿透了,他的外套还在她身上,他就这样把她留在了他的家里。
她简单擦了擦头发,又换上他的衣服,跑去大门?外想叫他进来,他却不在,等她吹干了头发,又把湿掉的衣服吹了个?半干,重新换上,他才回来,手里还拿着?她那张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信。
她跟他认真道?谢,把包里的伞拿出来还给他,又跟他说?,她刚穿过的衣服等她拿回去洗干净再来还他。
他扣住了衣服,没让她拿,冷冷的眼神里送客的意味明显,她便没拿衣服,再次和他道?谢,又告别,拿起包走出了院门?口,她在柳树下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又原路走回去,他也还在院子里,没有?回屋。
她怕自己会退缩,抠着?手指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刚才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你要不要和我结一年的婚?”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看她的目光,扫过来的眼锋里裹着?刀子,凶得吓人。
第44章
谭溪月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 凑到他耳边,“我那个时候说?要结婚,你真的好凶。”
陆峥想到当初, 眸光微凝, 他一笔一划地回她,【不凶些,怎么能?让你知道我不是个好人】
谭溪月捧起他的脸, 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小声嘀咕道,“你确实不是个好人。”
那个时候, 谭溪月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再看到他那个透着寒气?的眼神,她的后悔又添了些。
她觉得她可能?是掉进河里?, 脑子被水给泡了, 不然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想转身走,但他的目光将她定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他一步步走近她,她看着他, 指甲深陷到手心?里?, 却?感觉不到疼,他最终停在?她面前,她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两相对望,空气?都滞住。
他捡起墙角的一根树枝, 伸到旁边的水缸里?沾了下水,在?地上?写, 【我不和谁玩过家家做假夫妻】
清浅的水迹落到青石地板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消失,她怔愣在?原地,僵住的大脑一时没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
他冷眼看着她,又将树枝扔回墙角,再走近她一步,伸手叉住她的胳膊,像架一个什么物品一样,直接把她扔到了大门外。
大门在?她面前紧紧关?上?,谭溪月才明白过来,他这大概就是拒绝的意思。
也是,结婚这种大事,怎么可能?玩过家家,她自己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如那些媒人们所说?,下半辈子已经毁了,所以她觉得结婚再离一次,也没什么所谓了,可对别?人来说?不是这样的,没人结婚是奔着离婚去的。
刚才在?河里?她拼命挣扎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将她捞了起来,这好像给了她一种他是她救命稻草的错觉,事实上?,在?这个世?界,没有谁会是谁的救命稻草,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后面几?天,她没再从河东那头走,怕碰到他会尴尬,但一个星期后,她又开始走河东那条小路了,相比怕碰到他,她更怕碰到那些没完没了的媒人和纠缠不清的林清和,而且就算和他撞到也没什么,他连她叫什么,是哪儿的人都不知道,就看他那天盯着她的那冷冰冰的眼神,再碰到面,他大概也只会把她当陌生?人,不过他应该也不常在?家,她每次路过那座漂亮的房子,那个大门都是紧紧锁着的。
那天下着雨,她以为林清和就是再闲到没事儿干,应该也不会来堵她了,她就没去绕那条远路,但她小瞧了林清和纠缠人的毅力,他那天喝了酒,力气?大得不行,直接截停了她的自行车,醉醺醺地就朝她扑了过来,那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又下着雨,她就算喊也喊不来人,情?急之下,她掏出包里?的保温杯朝他砸了过去,然后骑上?自行车就跑了,她知道她砸中了他,她不后悔砸了他,只是后悔不该拿自己的保温杯砸他。
第二天,林章毅就拿着她那沾着血的保温杯和一份伤情?鉴定报告找上?了她,报告上?显示林清和头部受伤大量出血,有脑震荡和短暂的意识障碍。
林章毅给她两条路,要么就一个月内随便找个人快点再结婚,彻底断了林清和的念想,要么就和林清和复婚,林家好吃好喝地养她一辈子,生?不了孩子就从亲戚家过继一个过来,她还省得再遭一趟罪,这样的日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林章毅说?到最后,根本掩不住那一副丑恶的嘴脸,你要是敬酒不吃,两条路都不选,那我们就只有追究到底了,故意伤害罪,这不是一个小罪名,你可以先?去尝尝蹲派出所的滋味儿,你要是不服,也可以上?法院起诉,你说?他骚扰你,你也得有证据才行,据我所知,他碰都没碰到你,你砸他的证据可是就摆在?这儿,就算最终判不了你什么,这中间来来回回的折腾,我们林家有钱也有人,别?说?是耗个一年半载,哪怕是耗个几?年都耗得起,但你亲娘那刚做了手术的心?脏耗不耗得起,能?不能?再经受住这个事情?,你自己去掂量。
林章毅说?完就走,她坐在?那个安静的茶餐厅里?,绷直着背,无意识地看向窗外,不经意地和站在?路边抽烟的人对上?视线,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林章毅看到他,主动上?前去打招呼,他只掀眼皮扫了林章毅一眼,就转向了别?处,简直是在?把林章毅当空气?,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林章毅脸色彻底冷下来,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谭溪月喝一口已经冷掉的茶,又看向外面,原来他也和林章毅不对付,林章毅好像还很怕他,这个镇子上?还是有林章毅会怕的人的。
他懒懒地吐一口白色的烟,视线又转回来和她交汇上?,谭溪月看着他,心?想,相比刚才他对林章毅的神情?,他对她的这种冷应该已经算是好的了。
她将那杯茶喝完,撑着桌子慢慢起身,推开玻璃门,朝他走过去,快走到他跟前时,她脚步又有些迟疑,因为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打招呼。
身后有人小跑着追上?来,一把攥住她,把手里的单子拍到她身上。
是那个茶餐厅的服务员,服务员很生?气?,“你还没有付钱呢,走什么走,想吃霸王餐啊。”
谭溪月先?是一愣,随后满脸涨红,她被林章毅临时叫到这儿来,什么都没拿,她磕绊地解释,“对不起,我没带钱包,我能?不能?回去拿,马上就给您送过来,我就在?隔壁那条街的玩具厂上班,我是那里?的会计,我叫 ”
服务员直接打断她的话,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个骗子,要拽着她回餐厅,“不行,你回餐厅打电话,让你同事给你送过来。”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嘴里?歪歪斜斜地叼着那支半燃的烟,直接从她手里?拿过单子,眯着眼一直扫到底部。
服务员本来还气?势汹汹的,看到他,就自动蔫儿了下去,也不敢拽她了。他掏出钱包,拿钱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悻悻地接过钱,还弯腰鞠躬对着他们说?了一声“欢迎下次光临”,转身又小跑着走了。
谭溪月难为情?地就差跟他鞠躬道谢了,“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待会儿下了班,过你家的时候把钱还给你,你大概几?点到家?”
他只闲闲凉凉地睨她一眼,将嘴里?叼着的烟掐灭扔到垃圾桶,迈步走了。
一个满头金黄头发的小青年,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跑到他身边,压着声音道,“哥,我刚打听到的消息,林章毅那老东西也想弄那块儿地,咱得抓紧时间了,怎么也不能?让林家截了胡。”
黄毛小青年的声音越来越远,谭溪月呆呆地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她下班路过他家,大门还是紧锁,她在?柳树下等了半个多小时,不见他回来,她就把自行车放到柳树后面,背起包慢慢往河边走去,她这次找了个结实的岸边,先?看了会儿书,精神集中不下来,干脆捡着小石子打起了水漂,石子飞过平静的水面,溅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涟漪,她看着荡漾的水波发呆。
不知不觉中,太阳都落到了山下,青白色的雾霭在?天边缭绕,星星在?山尖上?冒出了头,他应该也回来了吧,她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抹干净眼角的潮湿,想起身,又停下,半蹲在?河边,躬着身探出手去,想捧起水洗一把脸,她不想让谁看到她哭过。
只是手刚伸出去一半,身后就传来动静,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直接拽着她的衣领将她从河边给抻了回来。
她回头看到他又是一脸的凝重,她不知道他是恰巧刚来,还是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但他好像一直很担心?她会寻短见,这样冷漠的一个人,也会关?心?别?人的生?死,他的心?应该也没有他看起来的这么冷漠。
她再次解释,“你真不用担心?,我很惜命,不会做什么傻事儿,永远都不会。”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
谭溪月不自在?地偏开他的视线,欲盖弥彰地解释,“没有哭,就是坐时间长了,风迷了眼。”
他好像也并不关?心?她哭没哭过,松开了她的衣领,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她也后退一步,两人面对面站在?河边。
天色昏昏暗暗,初上?树梢的月亮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远处家家户户飘着袅袅炊烟,他们好像属于那万家灯火中的一点,好像又不属于。
温柔的晚风拂面吹过,给她带来了些勇气?,她攥紧手,慢慢地开口,“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那个事情?,我觉得你要是现?在?还没开始相亲的话,应该没有人可以跟你这么快领证,你也不想那块儿地落到林家手里?对吧,你和林家不对付,我也是。我不要你的钱,我们可以签协议。”
这些话刚才在?她心?里?翻来覆去地组织了好多次,真正说?出来了,还是说?得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她又想起来,她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叫谭溪月,也是清水村的人,住在?河西头,我爸叫谭青山,我结过一次婚,林章毅他儿子之前是我”
他眉头一拧,没让她继续说?下去,直接拽起她的手,在?她掌心?上?写,【可以】
谭溪月先?反应了会儿他写的是什么,反应过来又愣住,因为她不知道他写的可以是指什么。
他又写,【纸笔给我】
谭溪月怔怔地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递给他。
他接过去,面无表情?地随便翻开本子的一页,拿笔一气?呵成地写下一段话,又把本子递回给她。
【可以结一年的婚,一年后,你是想离婚走人还要继续,我都配合,只一点,我不和人做假夫妻,你好好想清楚,明早八点我在?柳树下等你,你要是觉得行,就带着户口本,我们一起去民政局,当然,你来不来都可以】
她看着那页纸,失眠了前半夜,后半夜又裹着被子爬起来,坐到桌子前,写写改改,做了一份协议出来,又誊抄了一份,一式两份。
她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自己的户口本和那份协议出了门,但在?去往河东头的那座桥上?,她来来回回折返了不下二十次,等她终于骑到柳树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肯定过八点了,十点应该也有了,柳树下早就没了人。
她站在?空空荡荡的柳树下,直到腿都麻了,才推起自行车要走。
紧闭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他从门后走了出来。
太阳从层层叠叠的云朵间泄了出来,明晃晃地泼洒了一地,斑驳出七彩琉璃的光。
她回过身,对上?了他黑如深渊的眼睛。
以前,很多时候,她看不懂也猜不透他这双黑沉沉的眸子里?都在?想着什么,现?在?她好像能?一点点读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