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若蘼
在紫星能量的照耀下,萤火虫纷纷结丝织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萤茧。
萤茧越织越密,待到无何缝隙后,便停止了,一动不动地矗在那里。梦生摸摸萤茧,突然萤茧动了一下,梦生后退一步。
从萤茧里面,欢跃地蹦跶出一个小蛋壳。
“唔,这里有一个小蛋壳喔!”梦生蹑手蹑脚走到小蛋壳旁边,小心翼翼捧起了它。他将手心搓热,给小蛋壳敷暖。
过了许久,小蛋壳裂了一道缝。探头探脑,钻出万千萤火之虫凝结而成的小精灵。
那是一个迷你小人,她生的巴掌一点点大,背后长着一对透明翅膀。而且那小精灵的脸蛋晶光莹莹的,大眼睛也扑闪扑闪,睫毛极长。
她飞到梦生的肩膀上,用翅膀戳戳黎梦生的大耳朵。
小萤火虫精灵问梦生:“我是谁?我叫什么?”
梦生思索了好一会儿,这小精灵既是夜姥姥所诞记忆之果,就该随夜姥后来夫家之姓。于是他答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姓夜,叫果果好了。”
小精灵托着脑袋:“果果,这名字好听。听起来似乎很高深的样子、嗯。那你叫什么呀,胖东东?”
小精灵果果,用手掐黎梦生脸上白嘟嘟的肉,很是调皮刁蛮的样子。
梦生吃痛,撅嘴道:“我不是胖东东!我姓黎,叫黎梦生。”
果果歪了歪脑袋:“梦生?那你就是做梦的时候出生的咯?”
梦生老老实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夜果果扑扇着翅膀,一本正经的问梦生:“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吗?”
梦生托着脑袋,他也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父亲黎小海后来会与母亲达嘉成亲,又与夜姥姥决裂?那位仙子姐姐冷莹心呢,又跑哪里去了?
只是当下的首要任务,似乎是重建夜府——夜府经历北云十三寨的侵袭,形如一片废墟。夜府本来就远隔尘嚣,经此大变,往来的人更为稀少。
黎梦生将夜府里里外外重新整理了一番。精灵夜果果,有时会帮帮忙,飞来飞去递点物什;有时却瞎捣乱,故意把东西调转位置,害梦生到处去找,可调皮了~
梦生整理得倦了,便坐在古董亭中,歇息一会儿。
古董亭四周都重新修复了,倒下的橘子树,也重新植了起来。只是梦生的手艺有限,宝顶补上去的木头还是有些突兀,显得不伦不类的,到底不是从前样子。
要是夜姥姥在就好了,一切只要她施个法就行了。反正她变戏法可厉害了!如今,再也没有人给小梦生变戏法了。
小梦生扳着指头:夜姥姥的变戏法,他才不要看呢!变戏法都是骗小孩的。
他只是想她回来,好像只是睡了一觉,然后醒过来。
夜果果飞了过来,伴在梦生身边。她看出梦生的十分心事。
她以食指为咒,梦生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在梦中,一切都是美好的过往。
夜果果不愧是萤火记忆之果,她可以梦为境,重唤岁月。在梦生的梦里,夜姥姥的记忆飘然重现,而不必再借助十方阵的威力,方可重现时空。
在梦中,梦生看到,那是十余年前的古董亭。
那是一个冬天,已是漫天飘雪。亭中二人,正是夜家家主夜铭远和年轻的夜姥姥。
夜铭远在烧一壶红梅酒。桌上的银匣,正是后来刻了“大家小孩”的那个。此际,银匣上面还放着两碗杯盏。
夜姥姥,彼时她还叫叶酪,她正在接雪,准备泡入酒中。亭边植的红梅树似有感应,梅花纷纷落下,落在叶酪身上。叶酪看着异象,知道是夜铭远的玄术。
夜铭远喃喃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叶酪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又不解渴,再饮一杯。她赞叹道:“这酒好喝,我要带一杯给小海。”
夜铭远凝视着她:“你对小黎公子这样上心?”
叶酪邪邪地笑了,她模仿他的语气道:“夜公子,你莫不是吃醋了?”
夜铭远也喝了一杯酒,幽幽地叹一口气:“真是孩子气。江湖之中,今日结交为好友,他日反目,亦是常有之事。我只是见你与黎小海亲近,不免提醒你一句。”
他以杯盏敲着银匣:“黎家虽是书香世家,但近来四处结交玄门中人,只怕也欲问鼎玄门。”
“那就问鼎呗!”叶酪凑近夜铭远,“老夜,你就是吃醋了。我告诉你喔,小海也是我要保护的小孩子。虽然我经常欺负他,但我可不允许别人欺负他哟!我与他之间纯粹是大爷罩着小孩,没有江湖利益,何来反目?”
“保护?”夜铭远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在这世道上,谁也不能护谁一生一世。”
叶酪拍拍胸膛:“我可以呀!我会保护我的朋友、家人、还有那些弱小的小生命一生一世。”
夜铭远哑然失笑。
第13章 十三、魔影惊现
叶酪兴致冲冲地继续说下去:“还有喔,老夜,你不会打架没有关系哦,我打架可厉害了。虽然一开始真的很生你的气,但我知道你其实是保护了大家。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会保护你的。”她碰了碰铭远的臂膀,“我们都是超级大爷嘛,英雄惜英雄。”
夜铭远无奈摇头。
叶酪见夜铭远不信自己,信誓旦旦地说:“真的,我真的会保护大家的。”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叶酪还撩起袖子,秀出自己的肱二头肌:“看,我可是很彪悍的喔!”
夜铭远沉下眼睛:“若是想真正保护所有人,光有力气是不够的,必须将权力牢牢握住。调动一切,方可重建秩序。”他眼睛笼在睫毛的阴影里,良久良久。
当他抬起头来,看着叶酪,忽然笑了:“但愿将来的孩子,不会如你这般天真。”
叶酪没有听明白。
不久之后,在叶夜两家的张罗下,夜铭远与叶酪正式订婚。
两家的联姻,成为近来江湖中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一件大事。
毕竟这两家,一个是当今的玄门盟主,一方是老贵族枯蝶叶氏。两家的联姻,可谓是强强联手。
黎小海听闻,也跑来庆贺:“叶酪姐,恭喜你得偿所愿。”
叶酪比了个小星星:“别忘了我们两家小小孩的娃娃亲喔!”
黎小海一口应下:“那是自然!”
为了招待前来庆贺的小海,叶酪摆了一桌子烧烤在叶子斋门外。风吹火烤,肉香四溢。
叶酪本欲喊自己的两个徒儿一块来吃串串,找了一圈却不见她们俩的人影,不免嘀咕:“莹心达嘉两个娃儿呢?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见冷莹心不在,重色轻友的黎小海,顿时变得闷闷不乐。
叶酪抓起一串羊肉就吃,边吃边赞叹好吃。见小海心不在焉,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叶酪寻思一个话题,将他的心思转开。
于是叶酪问他:“小海,再过一月,你便二十了,准备怎么办生日宴席啊?到时候请我吃啥好吃的?”
没承想小海低下头,更忧郁了:“我也不知道,我希望而冠之日,能实现毕生的心愿。”
“啥心愿?”叶酪纳罕。
只见黎小海昂一昂头,心直口快道:“我想娶得冷莹心,我还希望天下文章皆出我手!”
叶酪笑了:“看来不帮你牵这个红线是不成了。其实我的生月与你相近,亦是春月。我也有愿望,只不过和你的不太一样——我希望这个世间多温暖,少寒冷。”
小海扭过头:“你这算什么愿望?”
叶酪正正经经地说:“这个世间有这样那样的寒冷,道不明对错,但我希望孩子们总是开开心心的。”她忽然感慨起来,“其实大人的世界,我始终不太明白,包括铭远,我觉得他似乎隐藏了什么……”
小海嘟囔着嘴:“真不明白,说你脑子简单,你总是为别人考虑;说你舍己为人,你又没那么高尚。”
他想到了什么,严肃起来:“对了,有些话你得提醒一下你家那位。近来传言,有下人在夜府古董亭中见到了沉寂已久的鬼物。据古籍载,鬼物嗜血不洁,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叶酪却没有听他讲话,她的目光被一道白色影子所吸引,变得犀利起来。
那道白影停在房檐上,细看竟是一白衣男子——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他们在玄门大会上碰到的大魔头,苏不世。
叶酪如临大敌,一掌将黎小海推进叶子斋门内,用玄法倒锁住门。自己从地上飞起至半空,摆好阵仗迎敌。廊下挂着的九星也纷纷飞向她,围绕在她周身,发出能量。
苏不世却没有要和她打架的意思:“叶大姐,我此番来找你,不是想找你麻烦,只是想带走我心爱之人。”
叶酪乍听之下,颇有几分诧异,不知苏不世瞧上了自己的哪个徒弟。她统共就两个徒弟——冷莹心和达嘉罢了。她俩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眼前这个大魔头有什么瓜葛的。
叶酪冷眼睨着他:“心爱?你若真有心,就不会害死那么多性命了!”
苏不世撇嘴:“那是他们应得的,华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哦,还有你那位未婚夫、夜家那个夜铭远。他们私底下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多了。”
叶酪一掌挥过去:“闭嘴,我不允许你说铭远。还有你说华家,就算华家掌门惹到你,那男女老少又如何为难你了,你连三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
苏不世的半片衣袖,被叶酪凌厉的掌风给削去,飘落在空中。他也被激怒了:“我苏不世行事自来狂放,什么道义都别想绊住我。天不曾善待我,我又何须善待那些人?怪只怪他们姓华。”
他以雷扬尘,转震位,飞出匕首。顿时百道银光激射,朝叶酪劈来。
即使知道这是梦,小梦生也不由为之一颤,为夜姥姥当时的境遇担忧。他也觉得这苏不世剑眉星目,颇为凶凶的,很是可怖。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响起了一个声音:“住手!”
第14章 十四、叛离师门
苏不世停下手来。叶酪也放下守势,回转过头,看来者何人。
小梦生见苏不世没有对夜姥姥下杀手,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方才喊住手的叫声,分明是那位仙子姐姐冷莹心的声音,似乎还掺杂了他母亲达嘉的。
迎面走来的,正是她二人。只见达嘉扶着冷莹心走过来,莹心显得略微有些憔悴。
苏不世见状,忙想上前拉住冷莹心。他唤道:“莹心……”
冷莹心却止住他:“苏不世,我既然答应了和你行走天涯,便不会反悔。只是我和师傅还有话要说,这是我们师门自己的事,你不要来打扰我们。”
这苏不世倒也爽快,他不再言语,径直退到了三里外的树梢上。翩翩然,只剩下一个小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