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图样先森
纪岑还在北京参加冬令营,不怎么看手机,不想打扰他,齐妙想简短地给他发了条消息,自己今天去老师那里上了课,还挺顺利的。
不管苏思愿会怎么给她添堵,她都一定会努力考上中传的,她会追赶上纪岑的脚步,和他一起去北京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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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到了和曾老师约好的第二节 课时间。
这次去的时候没在楼下碰上苏思愿,齐妙想暂时松了口气。
然而刚松下去的气,在到了曾老师家,又立刻被提了起来。
如果说上节课曾老师的态度还只是比较冷淡,这节课曾老师是全程黑脸。
一节课让齐妙想如坐针毡,上了多久,曾老师就打击了她多久,一会儿说她怎么念的这个鬼样子,重音不对发音不对,声音也含含糊糊的,一会儿说她回家肯定偷懒了没有练习,本来天赋就不怎么样,起步又晚,还那么懒,这样的学习态度,能考上中传就有鬼了。
齐妙想小声说:“老师,我回家练过了的……”
“练过了还说成这个死样子?你这样还想考中传?”曾老师翻着白眼说。
一节课就在曾老师这些刺骨又打击的话中结束了。
直到下了课,走出小区,被寒假的冷风吹痛了脸,委屈的眼泪才流下来。
回到家后,她本打算跟妈妈说老师今天上课对她的态度,然而妈妈却说老师打电话给她了,说她上课的时候不太认真,如果下节课还是这个态度,就不用来上课了。
齐思是找了不少关系,甚至还拜托了顾明周,利用了他的人脉资源,才找到的这位曾老师,就这样结束了,未免可惜,但女儿自己的意愿才是第一位,她问女儿还要去上课吗。
齐妙想知道妈妈找到这位曾老师不容易,或许真的是她不够好,曾老师的态度才会那么差。
老师毕竟是为了她好,打击也是一种教育方式,可能是她内心还不够强大,所以受不住老师的批评吧。齐妙想点点头,说还要继续去上课。
之后又去上了几节课,曾老师的态度一节比一节差,齐妙想几乎没听进去什么课,临近过年,曾老师说过完年后开学继续来上课,让她交一个学期的学费。
曾老师的家在清河市,每次过来都要坐高铁,现在寒假还好说,等开学以后,高二下学期的课业很重,要过来这么远上课,实在有点困难。
齐妙想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为难之处跟曾老师说了,希望曾老师能尽量不要给她排这么密的课,然后尽量把课安排在周末。
然而曾老师只是淡淡地把问题全部又抛回去了给她。
“你的时间很紧,我的时间就不紧了?我每天还要辛苦给你们上课,难道还要迁就你的时间,至于你的文化课学得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怎么人家就可以平衡好,你就不能平衡好?我是看你这么想考中传,才给你安排这么多课想拉你一把的,你要是觉得课太多了就别来上了,也别搞什么艺考了,专心去搞你的文化课吧。”
一段话下来,齐妙想不敢再说什么。
……
快要过年了,唯一庆幸的就是今年妈妈没带她回老家过年,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和妈妈本来在好好地看着春节晚会,妈妈又接到了外公打来的电话,妈妈不让她听到,去了外面接。
等接完电话回来后,齐思的表情很不好看,齐妙想大概率也猜到外公应该又说了很不好听的话。
齐妙想忍不住问,而齐思只是说没事,老家那边的事她会处理,她一个小孩不用管,只要安心把书读好就行了。
齐妙想知道就算自己想管也管不了,又提起了顾叔叔,问妈妈为什么不告诉顾叔叔呢,也许顾叔叔能帮上忙。
齐思摇头:“我跟你顾叔叔只是恋爱关系,他没有任何义务帮我收拾我家的烂摊子,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他的心情。”
顾明周对她已经很好了,她不愿再用老家的这些糟心事去烦顾明周,去拖累他帮她处理,而且她骨子里还有最后一层作为女人的自尊,不想把自己那么狼狈不堪的家庭状况,展现给顾明周看。
看着妈妈这样,齐妙想也不再说什么。
她理解妈妈不想给顾叔叔带去麻烦,因为她也是,不想给纪岑添麻烦。
过年前几天,纪岑从北京回来了,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是把好消息告诉她。
他说他和顾旸拿到了今年国家集训队的名额,下学期要去北京培训,要出国比完赛才回来,没办法回学校上课了,也没办法参加下学期的外出研学活动了。
齐妙想真心替他高兴,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糟心事说给他听。
不想影响他,他问她的课上得怎么样,她说很好,还发了好多开心的表情包给他。
纪岑:【那要不要出来庆祝一下?】
纪岑:【我们都半个月没见面了】
齐妙想说因为去清河市上课的缘故,都快开学了,她的寒假作业都还没怎么动,她得在家专心写作业。
即使知道如果不趁着开学前见上一面,等开学后,纪岑又去了北京,这次不会再是短短的半个月,而是整整一个学期,她都会见不到他,可齐妙想还是用写作业的理由拒绝了。
纪岑只能说好吧,让她专心学习,等他下学期从北京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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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就这样过去了。
上学期末的学业测试结束后,高二的下学期开学,所有高二生正式成为准高三生,开始全力为高三的复习做准备,课业压力又往上提了好几度,老师开始抓紧进度和学习,高三的百日誓师大会那天,操场上震耳欲馈的齐声誓言也传到了高二的这栋楼。
董永华正在上课,听到这些誓词后,放下书,对讲台下的学生敲打道:“听到了吗?到明年,说这些誓词的就是你们了,时间就是这么快。”
29班是物理类重点班,即使有近乎一半以上的学生有资格参加省市乃至全国的各项学科竞赛,为自己的高考铺路,但无奈全国各地优秀的学生实在太多了,每年能拿到保送资格的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高考就是典型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整个省几十万名的高考生,能拿到各个高校保送名额的,全省每年也不过就几百个,更何况是最顶尖的清北两所院校,每年的保送名额,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除了能拿到保送名额的人,其余人就算能争取到高考加分或者高校自主招生的笔面试资格,该上的战场依旧得上,高考依旧还是得考。
他们这届现在板上钉钉能被保送进Top2的就是纪岑和顾旸,原本柏泽文和吴澄参加了化学和生物的竞赛,全国的尖子生聚集到一起,他们的优势不明显,Top2的保送几率不大,但也可以选择保送到其他重点大学,可两个人都还是再想冲一冲Top2,于是放弃了集训队的机会,选择回学校上课。
不知道吴澄现在在28班是不是也在焦虑,反正柏泽文挺焦虑的,听到董永华的话,顿时更焦虑了。
不过优秀的学生,自我调节的能力都不会太差,能把这种焦虑化为动力,高三的百日誓师大会后,高二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很快出炉,没了纪岑和顾旸这两座跨不过去的大山,柏泽文总算拿了次年级第一,等级赋分算下来近七百分,照这个程度下去,只要不出意外,Top2没什么问题。
成绩出来后,柏泽文洋洋得意地成绩发给纪岑和顾旸:【看到没有?没有你俩,老子终于翻身做1了哈哈哈哈哈哈】
在北京参加培训的纪岑和顾旸没什么看手机的机会,一直到第二天才各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除了省略号,纪岑还多问了一句,这次月考齐妙想考得怎么样。
柏泽文:【她没告诉你吗?】
纪岑:【没有,最近我们没怎么聊天】
柏泽文:【这也没办法啊,谁让你那边备赛太忙了,都没空回消息】
纪岑:【不是我不回】
纪岑:【不回消息的是她】
柏泽文:【啊?】
纪岑:【她最近有跟你们一起行动吗?】
柏泽文:【没有哎】
几分钟后,纪岑回复:【我有点担心她】
柏泽文让他别担心,专心培训备赛,齐妙想有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毕竟比起他们专攻文化课的,她其实更辛苦一些,有时候还得请假去隔壁市上专业课,最近也不怎么跟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了,有空就去文艺楼那边练声。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要抽出那么多精力去学其他的,柏泽文猜测,想必这次月考她不会考得太好。
果不其然,第二天柏泽文就看到裴老师把齐妙想叫到了办公室,秉着关心朋友的目的,他借口问题目,也跟着去了办公室。
董永华正在给他讲数学题,他没怎么听进去,注意力全在隔壁桌的裴老师和齐妙想那儿。
裴老师的声音很温柔,没有责怪齐妙想的意思,只是委婉告诉她,就算选择了艺考这条路,文化课也是至关重要的,中传的文化线非常高,让她一定平衡好这两者。
齐妙想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会的。
等齐妙想离开办公室,柏泽文赶紧拿起了数学卷子也跟了出去。
董永华在后面喊:“你小子!我还没讲完呢!”
柏泽文头也不回地说:“没事儿老师我已经听懂了,剩下的步骤我自己回去琢磨就行了。”
董永华气得咬牙,一想到这小子是本次月考的年级第一,嚣张点就嚣张点吧,他忍了。
柏泽文在走廊上叫住齐妙想。
齐妙想赶紧抹了把脸,这才回头看他。
但柏泽文还是发现了她眼角上没来得及被擦掉的泪渍。
这就哭了?感觉裴老师刚刚也没说什么重话吧。
柏泽文收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弯下腰看她,语气温和:“这是怎么了呀,我们小齐同学。”
齐妙想摇头:“没怎么。”
“没怎么你掉什么金豆子,别以为擦了我就看不见了。”柏泽文说,“艺考压力太大了吧,走,我请你去吃淀粉肠。”
既然纪岑和顾旸现在都去北京了,她未来的老公和哥哥都不在,那作为他们俩的好兄弟,齐妙想的事儿,自然就归他管了。
柏泽文知道她喜欢吃淀粉肠,他是住宿生不能随便出校门,但还是趁着下午放学,带着齐妙想溜出了学校,去校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两根淀粉肠。
“阿姨,两根淀粉肠,一份多撒点辣椒粉,一份不要放葱蒜哈。”
热乎乎的淀粉肠拿在手上,齐妙想咬了一口,香气灌满了鼻腔,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柏泽文说不就是被老师讲了两句,谁上学还没被老师说过,他被裴老师从高一说到快高三,不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齐妙想说:“不是裴老师,裴老师很好。”
可不是所有老师都像裴老师那样,会悉心鼓励,会考虑到她的自尊心。
手中的淀粉肠忽然没了味儿,齐妙想低声说:“……我觉得我考不上中传了。”
柏泽文有些惊讶:“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太差了。”
“你差?”柏泽文不理解,“你哪里差了?”
齐妙想咬唇,说不出口。
从这个学期开始,她对自己的未来越来越迷茫,因为无论她怎么努力练习,在曾老师那里都只能得到批评和讽刺。
她努力平衡好专业和文化课,到头来,就连文化课的优势都没有保住。
她不禁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高估自己了。
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差?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高一,最近她开始不敢接纪岑的电话,也害怕收到他的消息,她陷入自我怀疑,纪岑在北京培训,马上就要出国比赛,她本应该为他而感到骄傲和高兴,可他越是往上走得高,他越是耀眼,就越发衬托出她的力不从心。
他们的最后一次聊天在上周,因为她一直没回消息,纪岑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怎么连个消息都不回。
她说在忙着上课,纪岑说就算是上课,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上,下课之后回个消息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她说太累了,每天上完课就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事了。
纪岑在电话沉默数秒,说我也很累,每天晚上回到宿舍以后,打开手机,都希望看到你哪怕回复了一条消息,哪怕只是一个表情包都行,但你连个表情包都没有。
纪岑的语气也有点累:“就发一个表情包回复我,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