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第16章

作者:千野渡 标签: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校园 现代言情

  “想吃什么?”他问。

  “都行。”她没空着肚子出来,半饱不饱,“你在这不比我熟?没推荐的地方?”

  “吃惯了都差不多。”

  “哦。”

  就没了。

  “……”

  “你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还敢招人?”

  俩人一路逛着快走到衣鞋店的区域,黎也脑子里合计着往回走就近找个地算了,听见他声音时,先看见他朝她晃着的手里的手机——指的是刚才她和她妈的对话。

  黎也当时回他是情绪上头,事后再被明晃晃提起,还气,又能压下去不溢于言表,“你还真偷听。”

  他耸耸肩,很无辜:“我大大方方站在那。”

  这间断拉的很长,她攒着什么话,又看向深邃的黑着的天空,开口,眼睛是不聚焦的,话是不走心的:“我都落到这儿了,还在意什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弄死?”她笑了下,没说了。

  从这里,一直绵延到无尽的穹顶,风是潮的,呼吸的氧气是潮的,走过的路也是阴湿湿把人心情往底压,在这样容易把人困进去的氛围和话题里,他放松了叹了口气,说行了:“到头了,往回走吧。”

  恰恰在无形之中特别合适对应上的,像劝导的话,虽从这人嘴里出来绝不是那么回事,她愣了一秒。

  “你随便挑个,能吃就行。”靳邵带头,在真的走到衣装店前,往来时的路走。

  黎也就觉得他这人真奇妙,说不上来的感觉。

  任黎也挑地方,靳邵正准备调个游戏,开局就响了个电话来,扫眼号码,没立刻接,后来也没接上——转头从黎也的视角,看到了来电本人。

  店牌是家石锅鱼老店,不算晚饭也搭不上夜宵的点,人还挺多,黎也看的那桌正靠玻璃窗,简余曼坐贴玻璃的位置,她向外看,招手,穿着比平常过火,短裙掐身段,妆艳,戴头巾,挑俩银色大耳环。

  旁边还坐了个男的,很潮一人,牛仔衣裤,额头有疤,红毛挑染,给简余曼夹菜时露出的满臂纹身,黎也有印象,再看脸,健帅挂的,但对比靳邵这种老天赏五官,帅到大众里,帅得正常又显而易见的,逊色不止一星半点,难怪秦棠给简余曼安了个两边惦记的名头。

  一扫,一桌子差不多都这货色,离了学校,外头这就像一群不受约束,没有道德的底层流氓,普通人光看着都要撒把糯米离八丈远。

  视线对接上,靳邵的电话被对方先挂掉,简余曼低头敲手机,他这同时振动。

  两条消息,第一条:挺巧。

  第二条:进来。

  黎也有所感地凑了眼过去,晃过了进来两个字,窗那头,简余曼暂时扭头跟男的说话,这头,靳邵锁了手机,在打量店招牌,一字一顿把石锅鱼仨字念出来,说:“也不错。”

  她无言。

  靳邵打量的眼神转到她脸上,通亮的彩灯转换,模糊面色,或者她本来也没什么面色,他笑着,贴上她肩侧,目向玻璃窗,“怕了?”

  黎也还是沉默。

  他们有耐心耗,里边的人没有,跟男的聊完,简余曼站起来了,又朝他们看,歪头疑问。

  靳邵的头矮下来,声音附在耳侧:“你可以怕,现在就走,走得越快越好,连夜一张火车票,哪来的回哪去。”

  然后,简余曼跟人打招呼,绕座椅要出来。

  “要么跟我进去,把事儿一次平了。”

  十秒,或许十秒不到,她没回答,也没走,看着简余曼站到店门口来请他们了。

  “算吧?”第一句话,凝目落向靳邵,这是重复他那条信息,笑了,“才把那个二货甩掉就迫不及待找她姐接头儿?”

  黎也是和她一齐看的靳邵那,目光撞上,他比她还早看过来,曲着眉,扬下巴要她表示:“她说我找你接头儿。”

  “……”一股子欠儿欠的劲,好像他还委屈要讨个公道似的?

  店门口有人进进出出,香味从里飘到外,玻璃窗那一桌人都随着简余曼走近时全然投注,直接停在了俩人面前,玻璃那,黎也原来看见那男的在贴眼看着这边对持。

  视线敛回来,简余曼移步更搭近靳邵,不顾她在旁,或许,她可能没有被当人,骤然就听见那么句:“靳邵,我说了,你随时找我,我跟樊佑断。”

  “这不好吧。”靳邵压根儿就没在看简余曼,向她后边,透过玻璃窗那个起来绕过排排桌位来的人,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他要过来了。”

  简余曼总算把黎也当人看了一眼,很不友善:“不然是你真看上她了,才几天?”

  黎也一直思考自己在这时候要不要插话来着,或者自己应不应该在这听到这些,话题眼见落自己头上,词儿还没酿好,靳邵贴着她臂侧蹭一下,“几不几天的,有时候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盈着笑意问她:“是吧?”

  夜越深,周边越嘈,出来的樊佑跟着到了简余曼刚站的位置,而简余曼脸色很僵,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和他俩呈三角形,樊佑喊了靳邵大名,这很快就成了四边形。

  “开窍啦?这么快就换了个人?早跟你说别白瞎那张海王脸。”他边走边打量着黎也,从头细致到尾,啧啧叹奇,她跟靳邵简直迷一般的同步,手抄兜,冷冰冰的脸,一米七的身高一米八的气场,看人淡得像看狗的眼神都一样。

  三个人都在这哥到达的同时默契翻篇话题,黎也对着简余曼,话开个头:“道歉我只接受双向,其他想怎么解决,你说,我考虑配合,不然咱俩就斗着。”

  简余曼手肘自然搭上了樊佑肩头,在她跟靳邵之间来回端量,笑对她说:“你还挺有风骨,斗着,”她讥刺地笑声,“我真想弄你,你还能翻身?况且,你欠的帐,想靠一个靳邵可平不了。”

  樊佑征一下,冲靳邵吹个哨:“怎么回事儿?”

  “她俩有过节。”

  “你小子,”樊佑叉腰,咧着嘴,喉咙发笑:“上一个也跟余曼闹,你是跟我杠上,还是跟余曼啊?”

  “我跟他不熟。”这话黎也开的口。

  三人都凝住,之后,简余曼就那么笔直站好了,手也不搭了,看靳邵:“不熟?”

  靳邵笑着看黎也,真像那么回事儿,演上瘾了,说:“单相思,理解一下。”

  “……”

  气氛再次推下冰点,黎也都快信了,樊佑笑腔骂了个靠字:“你够可以啊。”

  “行。”接着就是简余曼,手再次搭回去,脸色青的白的红的,感觉都轮了个遍,最后笑句:“会喝酒吗学妹?”

第17章

  靠窗那一桌人是满的, 加两个位,得换大桌,两个服务员边收拾, 人都撒开腿, 椅子拉开围在大桌边。

  简余曼就在那抽支烟跟人聊天, 眼睛不时瞥到前台, 樊佑去叫了箱啤酒, 在前台加菜, 招呼旁边在冰箱里挑饮料的两个过去。

  黎也没应,靳邵过去, 走前问她想吃什么,她摇头, 拿了瓶酸奶,回座位上。

  大桌空位又很多,黎也倒没机会思考自己坐在哪,简余曼踢了自己旁边的椅子,朝她看,倒了杯黄酒摆在桌前。

  其他人都是樊佑带的朋友,他们认识靳邵,她进来时,都只知道是跟靳邵一路来的,比简余曼先开口, 问她俩人关系, 都是爱八卦的。

  黎也没想过怎么应付, 往那一坐, 不揪不睬,谁的面子都不给, 她自己也不尴尬,手机一掏,外界都当浮云。

  一次扫一桌的兴,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他们会划拳,二手烟外加粗吼声闹得黎也脑胀,就要忍不住出去,简余曼说话了:“我以为你至少会收敛点。”

  黎也看她。

  “在这里又弱鸡又爱出风头,不好过哦。”

  周围没人注意,她的声音也只有黎也听见,“你所谓的出风头,就是反抗你吗?”俩人本就挨着坐,黎也身子前倾,肘撑桌,掌心抵住下颌,“你非要跟我杠上,那我有什么办法。”

  一个两个终于注意挪过来,都看简余曼脸色,她和学校里那副泼剌是两个样,跟在樊佑的场,她给自己派头立得足,环臂叠腿坐在那,艳得像条吐信子的红蛇,很漂亮,很危险,很撑场子。

  “试试。”她居然笑着,后仰前身,指桌上的酒,抵下巴作思考的样子,“听说你还是城里来的,娇养的小姑娘,不会这些吧?”

  黎也在此之前是不清楚自己多少酒量的,从前跟着她爸尝过度数浅些的啤酒,涩,苦,她其实不怎么能理解喜欢喝酒的人。靳邵过来之前,她当中药一口闷半杯,隔着几米就能听见那桌人躁动的起哄,叫着几声“呜呼”,拍着响耳的掌。

  那会儿靳邵搭臂在前台点烟,借樊佑的砂轮火机,点完,悬空甩盖,扔回给他,两双眼睛都向大桌看。

  “你这个有点儿意思啊。”樊佑笑说。

  靳邵也冲那笑了笑,这角度,能看见的只是那一面薄瘦却挺直的脊背,傲气,不屈,靠这个背影就顶上去了气质。

  樊佑把烟掐了扔垃圾桶,准备回去,靳邵刚挪步,手机响了,樊佑回头看他往界面上扫,接通,对方冲出半句话就被掐断,就听清类似什么钱的字眼。

  问他怎么了,他摇头,说去门口透透气,就交代了一句话:“拦着她点。”

  这个她没有特指是谁,樊佑打了个OK手势。

  -

  加的菜依次上桌,靳邵就那时候回来的,到那桌的斜侧边,黎也最初拿的酸奶原封不动立着,她人在酸奶边趴着。喝半杯,真的就只有半杯。

  不动声色掏手机,调出摄像头,与画面对接的那一秒,黎也直起来,后背靠倒椅里,敏感地扑捉到他,然后对着镜头,竖出一根明晃晃的中指,作口型,大概骂了句去你妈的。

  靳邵笑得身子直颤。

  黎也身旁是给他预留的空位,另一边是简余曼,依次是樊佑,那俩挨得紧,樊佑手习惯绕到简余曼肩上,摸她的耳垂,后颈,惹她低头笑,视线再悠悠飘向黎也,笑句:“还行不行啊。”

  樊佑点了很多下酒小菜,靳邵照自己口味要的荤腥,等他来了才放下锅煮,拉开黎也旁边的椅子坐。

  大伙都说她是懵了还是怎么的,进来到现在,说过唯一一句话,就是在靳邵给她开了酸奶时道了声谢。

  “也没有,她就是不爱理人。”这话答得像多么亲近的朋友,靳邵连她一向性子冷都说了,顺手捏起黄酒瓶看度数。

  “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种类似的话,现在问的人换成了樊佑。

  “干嘛,问卷调查?”靳邵边看清瓶身标的十几度,接在话后就是笑,把她剩下的倒进自己面前的空杯里。

  “好奇呗。”樊佑略过简余曼,凑近诶了声,“你是不看上她才甩的秦棠?”

  煮得差不多,靳邵拿勺捞了两碗,一碗放黎也面前,多给她碗里夹了两块鱼肉,“我有那么人渣么?”

  樊佑哈哈笑:“你这张脸就当人渣的料。”

  谈起他,很有的说,追他的姑娘是真不少,不局限在学校,他能混进去的圈子都能亮个眼熟脸,对什么都淡,没欲望,颓得很逼王范,樊佑说他过日子像养老,在座都拍掌笑说贴切。

  晕着喝了几口酸奶,一顿饭才进入主题,黎也吃了两口,起身出去,问她干什么,丢俩字:“吹风。”

  过了约莫五分钟,人没回来,靳邵翻到手机里新存的号码,边播出去,边问简余曼:“你俩的事儿,怎么说?”

  “她比秦棠有意思,还想说喝倒了再笔直走出去,这事儿我看你面上也就算了,谁知道那么废。”简余曼不齿笑说着,“但我就是看她不顺气儿。”

  右边樊佑加入了酒桌游戏,大伙都在酒兴上头里只顾乐呵,无人注意这边。黎也剩下倒在靳邵杯里的黄酒,他仰头喝完,呼一声浅叹,“你指望她顺着你,才搞笑。”

  -

  黎也一出店门就原路折返,找到了靳邵的摩托车。土菜馆门口摆了露天桌,她拉张塑料红凳子就坐,上半身呈九十度弯曲,想呕,脑晕。

  兜里响电话,听见了,没脑子接,双手捧着脸罩起来,中途进菜馆要了瓶矿泉水,到台阶口猛灌猛吐,嘴里味儿淡了,又回凳子上坐,她挨近的桌没人,靳邵找到她这会儿,她就一样一样的趴桌上打眯。

  木桌子不干净,浮了层油腻,也不知道她上哪接了张超市促销单,再拿只小臂垫着朝下的脸,剩一只垂着晃晃荡荡,叫她、拍她,都没反应,靳邵掐着腰笑,拉条凳子戗坐她近旁,不紧不慢,打起电话。

  他鸽了人出来,樊佑找他“问罪”。

  他笑说:“来找失踪人口。改天吧。”

  黎也在他这句落音时有知觉动弹一下,靳邵伸手去拍她肩,想再让她给点反应,奄忽被她垂着的手反掐住腕部,口齿不清呢喃些话,像捣烂的糍粑,黏黏糊糊。

  “后劲儿这么大?”靳邵觉得很不应该,很难想象有人酒量差劲到这种地步,至少在他接触过的人里,没喝过的都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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