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第18章

作者:千野渡 标签: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校园 现代言情

  收拾完东西, 黎也走前深深递给床褥一眼,套得角对角, 平平整整。

  没断片,没到那程度,但记得比忘了崩溃。

  她是有病才会半夜爬窗把人叫上来套被套。

  还他妈的好像哭了。

  哭给他看?

  靠。

  她打算装失忆。

  一楼的大门从外边锁住了,黎也第一念头是去前台翻靳邵最初留过在纸盒上的电话号,没找着,被扔了也说不定,她坐椅子上,翻手机,想打给陈兰静,先看到了昨夜的通话记录。

  不算太陌生, 号码开头, 有一闪而过的记忆, 她再拨过去, 响铃快结束才被接起。

  “靳邵?”她那么轻声问。

  他轻淡嗯一声。

  -

  天岗中学最古早的时候真是立在山上的,时代进步, 山头往下建出道路,筑起楼房,所以沿途有条挺长的水泥路,下来了就是街区。

  靠近这条水泥路的店面多是超市、小吃摊、早餐店,每天风里刮起赶早读的学生们叮铃铃单车铃响的时候,这片儿小摊的大喇叭就叫得特凶。

  这时候的喇叭当然焉了。靳邵神闲气静靠坐在千里香馄饨店的木椅上,前边的李聪埋头干饭,他手机里琢磨游戏,腾出的手要么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要么握着白勺慢悠悠搅着晶莹剔透的馄饨。

  中途跳出去接电话时,没顾及李聪在场,对方说了两个字,他应了声,同时起身,给李聪打个手势,走出在馄饨店门口,询问情况。

  “这个点?我还在想你是不另辟蹊径走了。”他默一会儿,特意补充:“跟昨晚似的。”

  跳窗。

  她不认,忽略这句,“现在怎么办?你在哪?”

  靳邵挂电话前就丢了三个字给她:“我回来。”

  意思让她继续等。

  黎也又想到:“你爸呢?他不在吗?”

  靳邵回了桌位,拿上车钥匙,先回李聪问他的那句干什么,“回去接个人。”

  “行,账我付,你先走。”

  “你那点仨瓜俩枣都拿去喂网吧了,还剩什么。”他说着,走去前台掏了钱。

  黎也默声等他会儿,他再走出去才回她,都跨上摩托了,显然是否定她的想法,却还笑着逗说:“你去敲个响,看看人在不在里边儿。”

  “……”黎也叹口气,“你要多久?”

  他不给准数:“都迟到了还管迟到多久,好学生的自我修养?”

  “……”她就挂了。

  翻烟纸盒时,黎也把背包放在椅子上,打电话,人不自觉后靠着,包挤地往侧面滑,刚挂,就滑掉了,她矮腰捡,手碰到包一顿,眼睛斜看。

  摞在这张深棕木桌台下的镂空处,层层叠叠垒起些书本,最上面那一本,一半隐在阴影,一半落在光里,可见封皮亮而平滑,应该是经常有翻看,没有落灰。

  连课都不上的人会看书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想,致使她触上去,捏起,书名从阴影处抽离,清晰光线下,黑红白的阴森配色,以及一目了然的四字书名——《杀人不难》

  黎也:“……”

  -

  靳邵其实不大爱吃馄饨、面食之类的早餐,但常有起得晚的时候,那期段的时间早餐摊不是收了就是他爱吃的扫空了,就跟李聪随便找个店对付一下肚子。

  他出来前剩了大半碗,最后都进了李聪的肚子,这人过惯了泡吧时啤酒饮料膨化食品,以及各种口味的泡面熏陶自我的日子,吃别的有点儿咸淡都是国宴,吃完了还特意发几条信息夸赞,说自己先去学校。

  车停在药店门口,靳邵低头看消息走进去,李聪收尾给他发的一条是问他:【你还来不来学校?】

  S:【拳馆下礼拜有比赛,这几天去找手感。】

  发完信息,看到店员走出来问他要什么。

  他往药柜上看,“拿点消毒的药水儿。”

  药店是顺路的,没耽误太久,到旅店才发现途中被摩托车鸣声盖住了一通催促电话,车子靠在常停的墙边,靳邵翻着手机大步跨向正门。

  黎也打电话时就背好了包,站在玻璃门前的阳光处等待,他是一眼看见她的,光像透进她白净的皮肤里,裹了面薄雾朦胧的滤镜。

  中间隔层厚玻璃,两道影子映在一处,开门时,他有意无意把她打量一遍,衣服换了,除了看他有点儿不同寻常的眼神,没什么异样。

  进门先把药袋子扔给她。

  “这什么?”

  靳邵没答,等她出来再把门锁上回去。

  透明袋子,黎也凹出一个小盒子看清,靳邵来叫她上车,就看见那么张愣神儿的表情。

  “这么感动?要把它盯出个洞来似的。”

  黎也足足花了数秒反应,把书包拉链拉开,药丢进去,拉紧时说:“谢了,但也用不着那么多。多少钱,我回头给你。”

  他笑:“等你再挂两回挂彩不就能用上。”

  黎也一顿,无语:“……你非得把我每句当台词记下来?”

  靳邵去打摩托脚撑,推着转个向,也没告诉她多少,笑着回过头:“直接去学校?”

  “嗯。”

  黎也跟上去,本来绕过他去后座了,眉头下皱,又倒回去,直身在他侧边儿,跟他四目相对。

  刚在想她憋什么屁,这姑娘严肃一脸,单手抱臂,指骨抵着唇,语调很平:“我觉得……你可能有病。”

  她当时找号码翻乱了不少东西,一一收拾规整,到某本书时,跟下边那本调换了下位置,堪堪压住。结合靳邵的家庭氛围,真的很难不有所怀疑,她当自己是好心来着。

  之后不久,她就又播了靳邵的电话,等待过程,都是这副很难形容的表情,很难形容的百感交集。

  靳邵认得这眼神,刚在门前看她的那一眼就这意思,但他没看懂到底什么意思,确切点儿的话,像尊悲悯的菩萨,要普度众生,或者,普渡他。他把脚撑放下,手撑在车头,人微曲腰,“我又招你了?同一个词儿你要来来回回骂几次?”

  她还相当坚持:“你是真的有病。你平时没感觉吗?”

  “……”

  “你没想过去看病吗?”

  靳邵也是纳了闷了,被她的莫名气笑:“我有什么病?”

  黎也迁思回虑,斟酌四字,“心理疾病。”或者更准确点问他:“你抑郁吗?狂躁吗?想……”噶人吗?

  太过直白,她憋回去了。

  然后靳邵冲她笑了一声。

  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她。

  “你知道么?”他卖个关子停顿,等她走半步挨近,压低声音,说正经悄悄话的表情:“前两天在大街上给我打男科医院小广告的就这么一套一套。”

  “……”就多余问他。

  黎也顿时想退回去,他掌心蓦地托住她肩膀,微倾身,一字一顿郑重回答她:“我、很、乐、观,谢谢。”

  -

  天岗这所学校平常基本是没有人穿校服的,夏天穿着不凉快,冬天穿着不保暖,就只在周一需要统一应付仪表检查。

  校服配色土,面料劣质,肥大显肿,一到热天女生们还得耐热将外套捆扎在腰间,男生们恨不得连T恤都不穿。

  校服的费用在交学费就加进去,黎也周六才刚领到,塞在行李箱里没收拾,马淮波跟她提过规定,到学校透过铁栏门看见过路的一两个学生才记起来。

  马淮波给陈兰静打过电话,问她没来学校的事情,陈兰静的电话转头打到她这,那时她跟靳邵在小卖部门口支起的黑布帘儿下躲阴。

  黎也讲电话,靳邵刚从小卖部里边儿拿两瓶喝的出来,递给她的是瓶牛奶。

  上课时间,学校这块空寂得很,黎也靠墙边站,靳邵敞着腿就找小矮凳贴着师母坐,还把老人家的蒲扇骗来,飘来的悠悠风浪越过她垂落指间。

  黎也打完电话,准备去喊门卫,靳邵没半点动静,扇子扇得那叫一个恬淡无欲,见她要走了才喊住,早把拆好的钥匙扔给她,跟她说最大的那把开U型锁。

  整整一串儿的钥匙,包括所有客房门、他自己的房间门,就拆下来了车钥匙,这是把家底都给她了。

  但她重点放的偏了:“你随身带钥匙,旅店就不开门了?”

  靳邵自若喝了口饮料,回说:“钥匙之前放柜台抽屉,靳勇没少带人往楼上钻。”

  “……”她没话说。

  “何况指望他守店,哪天被偷家了都不知道。”

  黎也觉得也是,赚不到钱总不能负收入,点了头,“那你给我,不怕我偷家?”

  他嗤笑,“你有这能耐?”撩眼示意她手里:“这几天我不在,你先用这个,回来再给你配把新的。”

  黎也低声哦说:“你等会儿不进去了?”

  刚说完,这哥就麻溜站直了,惺惺作态侧手给师母扇两下风,蒲扇还人家,掏车钥匙走向停在小卖部侧边的摩托,背着身,长臂伸展后,轻轻挥着,对着她。

  很装,非常装。

第20章

  黎也首先光临了一趟办公室, 出乎预料的,马淮波没有多么痛恨地批她一顿,甚至表示理解。

  深入对话, 黎也才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被刺激得连学都不想上了。除此之外的, 都是小事, 骂都怕骂得重了, 走之前还和蔼可亲拍着她肩膀, 逮着她夸平时作业, 叫她月考加油,一举挂上公告栏前列。而月考大概还有两个周。

  听他没话硬唠了十来分钟, 黎也总算能出办公室松了僵笑。

  这节是数学课,黎也连五班班牌都没看见, 打了下课铃,迎面撞上数学老师,人称老葛,比起马淮波,肉多点儿,健康点,老年人养生的那种健康。

  黎也对这个印象算深的,因为那一腔重口音的普通话,还担任必修科目之一,上他课总都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晕眩感。

  老葛开头就问她上课哪去了。

  她很实诚:“我才来, 老师。”

  看见她背包, 有点迟疑:“……呲到啦?家里有撒子四么?”

  嗯, 她发现了自己拥有的学霸滤镜, 连迟到都一定得是家里问题。她说:“没什么事。”

  “啊……”老葛不多问,说正题:“辣个、早丧阔代表搜作业缺了你名字哦。”

上一篇:再告白一次又如何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