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空了了
江之贤的房间不允许带武器,护指也没带,只有折回去买的戒指。
同?时站起来的还有江颂竹。
但他俩都被房间内的数名保镖强硬地按回沙发?。他们是江之贤的私人护卫,高价挖来的雇佣兵,其中一位还是江归一幼年的师傅。
江颂竹的唇抿成平直的线,表情阴郁。
江归一先后撂翻三人,而后身体发?软,肌肉僵硬使不上力,接着枪口抵住后脑勺,“二爷,别再反抗了。”
江归一额头青筋爆出,眼神骇人,嗓音干涩嘶哑,“江弘义?,你真是条好狗,操你妈的天天玩下?三滥手段,除了下?药能不能有点?新花样??”
江弘义?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归一的反应,淡定?地叫林忠为他们倒酒点?烟,然后走?到窗台,望着被黑暗笼罩的海面,缓缓道?:“你们知?道?树有枯荣兴衰,大?枝干延伸一条条小枝桠,平直或弯曲,有时候人的选择就和生长出来的枝桠一样?曲折,至于会不会长新叶,新叶会不会被鸟虫吃掉,会不会开花结果,那得等它落叶归根才知?道?。”
他话里有话,两位少爷却听不进去。
江归一耳边只有陈窈淫.荡的叫声,存储在记忆里的画面轮番播放。
不对,这不是她被*的声音,每次他快速挺撞,她忍不住后,会发?出类似小笛子,短促尖锐的呜呜声。
难道?用的手?操!手也不行!
江弘义?见两人完全没领会,懒得多费口舌,“老大?让我转告二位,陈小姐以后可能成为你们名义?上的母亲,他与她做.爱的这段时间,请二位少爷思考,他过去如何教导你们。”
如何教导?
你可以用钱权买到世界上任何东西,房产、跑车、赌场那些都不值一提,它最?大?的魔力,可以虚化是非的界限,捏造让人信服的事实,可以让人放弃尊严跪在脚下?,可以收买所谓的律师、警察、政客让他们失去良知?变成供你差遣的奴仆,可以换取人的真心、忠诚,甚至杜鹃啼血的亲情、可歌可泣的爱情。
天下?熙攘,人心万象,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利诱人驱而使,优胜劣汰,动摇意味死路一条。
江家?的残酷之处,独裁者强权在握,连父亲也要对孩子做顺从测试。
乌云密布,巨浪拍打着邮轮,鱼群扑腾着撞向船体。
半夜钟声和陈窈的叫声仿佛献祭罪恶。江归一凝视着那扇近在咫尺的门?。
该怎么描述这刻的欲望,由?愤怒和陌生酸涩滩在一起的渴求,烧得全身滚烫。
他眼睛通红,咬肌统统绷紧,浑身杀气?令人胆颤。
江弘义?觉得江归一此时像头找不到出路的困兽,这样?的表情和眼神太出乎意料了。
“......蚂、蚂蚁吃糖。”
他似乎又听见小男孩冷漠稚嫩的声音。
小男孩蹲在地上,亲手为蚂蚁搭建巢穴,灌水冲毁,再把裹满蜜糖的小棍子抛下?一端,成为它们的救世主。
“吃了……”
他仰起头,那对黄金瞳是最?璀璨的宝石,也是无机质的死物,镶嵌在过于漂亮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
马伯松从远处走?来,礼貌颔首,扶了下?眼镜说?:“小少爷的大?脑结构检验结果显示异常,前额叶皮质、杏仁核、额叶、顶叶、枕叶系统功能障碍。”
“他不是傻子?”
“当然不是!他只是智商太高,语言系统暂时跟不上脑子!”
“那检验结果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这些区域控制同?理心、情绪、处理情绪,我们学术界常把这类人归类为潜藏的反社会人格,犯罪分子。”
“天生坏种?”
“对,但根据我对小少爷的观察,不排除还有种可能……”
榆宁碧草连天,百年大?树前段时间被白蚁蛀空了枝干。
江弘义?眼神复杂地看着江之贤蹲下?,用宽厚的大?掌抚摸小男孩的长发?,说?:“你知?道?这棵树下?的土壤里埋藏着什么吗?”
“……小、小蚂蚁。”
“不,是蝼蚁的尸体。”
小男孩不解地重复,“蝼蚁的尸体?”
“对,你看,大?蝼蚁踩着小蝼蚁向上爬,有名蝼蚁踩着无名蝼蚁的尸体,越叠越多,越叠越多,无一例外?它们终将成为大?树的肥料。”
“所以,如果你想要这棵树茁壮成长需要做什么?”
小男孩歪着头想了想,简单粗暴地说?:“杀、掉所有蝼蚁。”
江之贤哈哈大?笑,“答对了!我的好孩子!”
江弘义?张了张口想插话,但江之贤已经牵着小男孩走?了。一大?一小的身影,彼时和谐融洽。他看着表面葱茏的百年大?树,心情压抑得要命,许久才疏口气?快步跟上。
江之贤救过他的命,他应该对他马首是瞻——这是江弘义?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信条。可奉为信仰的神,不是神,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窗外?海浪狂涛,雷雨轰鸣。
他的视线仿佛穿过一切,从夜幕中看到过去,看向谎言与真相交织的故事。
下?一刻,套房大?门?拍得砰砰响。
“就凭你们也配拦我?滚开!”
果然,江归一从不信任任何人。
江弘义?扶额,今天看来得是不眠夜了。
仇舒悦和吴贞芳两对母子闯进来,身后跟着江归一的人,瞬间房间乌泱泱挤满,听到从房间传出的呻吟,众人皆是一愣,仇舒悦怒不可遏,随手拿起装饰的花瓶朝房门?砸,“江之贤!你别太过分!”
“陈窈不够还带柯丽露那婊子回来!现在当自己儿子做这种事!你要不要脸?”
江亚卿拉着破口大?骂的母亲,“母亲,您......”
“滚!没用的东西!”
同?时闻确呈上刀,江归一拔刀,那截枪管竟被齐齐腰斩!不止如此,持枪人的脸颊被拉出长长一道?血口。
他今天没心思折磨人,取下?腕部天珠,束起长发?,大?步走?向那扇门?。
意想不到,门?突然开了,众人只能从渐渐合拢的门?缝窥见正后方床上的身影。
江之贤换了套干净的衬衣和长裤,镇定?从容地走?出来,眼睛缓缓扫过所有人,忽明忽暗的闪电映在他幽邃眼底。
整个家?族掌控者的威严与压迫感,空气?霎时安静。
吴贞芳连忙拉着自家?儿子匆匆跑过去,站在最?后面。
江之贤抬手就是对江亚卿一巴掌,江亚卿一动不动硬生生挨下?,脸上立刻多了五道?指印,他颔首,“抱歉,父亲,我没拦住母亲。”
仇舒悦横眉,“打亚卿做什么?”
没得到任何反应,一如过去二十七年。她眼神黯了黯,说?不清是失落还是绝望,轻轻抚上儿子的脸。
江之贤直接忽略吴贞芳母子三人,走?了两步,反手扇向江归一。
可惜他的次子和长子不同?,早已比他长得更高大?,体格更强健,易如反掌挡住了父亲的教育。
并且还在不断收紧,是想折断的力道?。
江之贤挣了挣,竟然没挣脱。
久违的长久对视,看着色泽妖异的黄金瞳,他想起以前对他做一些事时,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就像头躁动的野兽正反复掂量局势,计算反扑成功的几?率。
江之贤沉声问:“江归一,你想做什么?”
第035章 无中生有035
江之贤掌权三十年, 他就是江家的规则,公然?违背,只有一个结果, 出?局。
羽翼渐丰又?如?何?
他照样能折断翅膀。
——你现在有足够的把握扳倒我吗?
——如?果没有, 她?是否值得你放弃一切?
这才是“你想做什?么”背后?的含义。
江之贤在逼江归一权衡, 逼他认清处境, 逼他割舍。
陈窈想明白了,淡定从?床头柜拿了瓶矿泉水。柯丽露从?卫生间走出?来, 边扣上衣的扣子边问:“你期待二爷进来吗?”
她?扫了眼柯丽露的指甲,眼睛微微一眯,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期待?”
柯
丽露下意识说:“TopOne那天的人?是你——”
她?噤声?, 昏暗中?那双眼睛, 莫名其妙让人?心生胆俱。
“我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
“如?果超过五秒,他没走,我帮你摆脱现在受人?胁迫的处境,如?果他走了, 你帮我拧开矿泉水瓶, 怎么样?”
柯丽露怔了怔, 妩媚一笑,挨着她?坐在床缘, “好啊。”
陈窈开始数数,“五、四、三——”
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她?愣住。
屋外?暴雨如?注,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火药硝烟味。
手里那把抢来的左轮.枪冒着烟, 江归一无视江之贤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从?枪里取出?一半子弹, 他拨动着转轮,机械声?触动所有人?的神经, “我想和父亲玩一次俄罗斯轮盘。”
赌什?么,昭然?若揭。
众人?表情各异,双胞胎急得满头大汗。而江之贤望着江归一,双眸阴鸷,沉默不语。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儿子纯粹是狂热的赌徒,不要命的疯子,做任何事?都是为追求那一瞬间的刺激和落差。他压根什?么都不想要,钱、权、地位,全部不值一提,抢江家仅仅因为刺激好玩,至于抢来了会做什?么,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要么挥霍要么毁掉。
江之贤不明白他为什?么对?陈窈产生这种“我非要不可”的念头。
江归一放松身体靠进沙发,鎏金的瞳孔凝视天花板的水晶灯,他举起枪,抵住自己?下颌——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江之贤扭住了他的腕,枪口擦着他的下颌,砰地声?,一发子弹射向天花板,击中?水晶灯,碎片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