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寅子南
“锦年宝宝,我爱你。”
“我以后对你好。”
“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郑锦年给周玉程更多鼓励,摸了摸他看起来更激动的地方,笑:“好了,知道了。我也爱你,傻程。”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好爱你。”周玉程又开始了。喋喋不休,没完了。像个重复的复读机。
…
大少的车离开别墅,远在高楼之上的周晓枫正在眺望,拿着望远镜在看。
倒不是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只是她想看一看更多的细节,例如两人一直手牵着手。例如两人贴得很近,例如某个不要皮不要脸的大少把某人送上车,还忍不住摸了摸那人嘴巴,差点亲上去,被正经的郑少推开。
车都开远了,周晓枫也没放下望远镜。
少顷,周晓枫拿下望远镜。
佣人阿嬷送来热的咖啡,周晓枫捏起精致的咖啡杯喝了一口,阿嬷盯着她看,她叫阿嬷先出去。
她靠在窗户口,修身长裙尾部被风吹得摇摆,她不觉得冷。
只是,想起过去一些往事。
嘭。
天空炸起烟花。
这是今天的纪念庆接近尾声,关女士邀请还没散去的客人去后院看烟花,送礼物。
周晓枫抬头遥看天边,蓝色的烟花,是最易燃易爆炸难以储存的烟色。
前院的门口,忽然又开进一辆车。是一辆沉稳老派的车,毕竟,那车的年头可比她爹岁数还大。
周晓枫还真认得这号车归属于哪家。整个港岛,也只有霍家才有一辆。
从宴客楼的正门里,风似的,跑出一道单薄的倩影。
周晓枫嗯了一声,又重新举起望远镜。
周会棠一身纺纱白裙,跑在尽是鞭炮红纸铺碎的红毯上,她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
家里最端庄最冷清最不喜与人争执的二妹,此刻,像一只追寻光亮不惜牺牲自我的飞蛾。
前方停的车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没错,正是她那个前、二妹夫。
周会棠停了脚,站在原地不动。她手里拿着的手机,界面还亮着。
天空又是一片巨响,这时,是青色的烟花,全青色,蛮独特的颜色,不掺一点杂质,纯色系。
周会棠的冷清再度挂在了脸上,仿似她刚刚的失态都是装的,她已然恢复心境。
霍生和周会棠在漫天的青暮下相遇,相知,相释。
对望持续有八分钟,青色烟花散了,继而燃起红色烟花,霍生迈开脚,朝周会棠走来。
周会棠依旧站在原地,这一回,和她面上的冷清有区别的是,她脸上实实在在挂满了笑。
她二人在原地抱住了。
周晓枫放下了望远镜。
杯子里的咖啡也冷了。她一并放下了咖啡杯。
稳了稳眼眶里的异动,周晓枫两手空空,从房间走了出去。
看来,就连她家中,这个最不懂感情的二妹,此刻,受大少的影响,也对爱情有了新的认知。
周晓枫一路走到后院,走到人多的地方,她所到所经之处,只要是个人都同她点头打招呼,周晓枫收了傲慢,此时分外有耐心,客气的不像她,她开始一一回礼。
佣人端着果盘和她说话。
父亲的秘书拿了香槟来,也和她说话。
不远处,母亲捏着手帕也在喊她,笑眯眯的,唤她过去。
而更远处,她傻愣愣的小妹,正在一众人聚集的长桌上坐着,被众星捧月地哄着,她们嬉闹着什么,像在玩纸牌游戏,众人哈哈大笑。
周晓枫眼波又有晃动,她高高抬起了脑袋,仰起白皙从不带任何饰品的脖颈。
她在看天空。那里,又是一种颜色,是粉色。
只有亲眼见到,才能明白,真的爱一个人是什么样。
大少憨傻。
如果你要问他,对爱的定义是什么,他一定说,爱么,不就是坚持不懈、奉献一切诺。
他从不放弃。他要牢牢握住那位的手。他说爱,就一定爱下去。力排众议,无论前方道路上到底有什么,是火山,是坎坷,他都能跨过去。
因为他真的爱,爱,他便不会顾及任何事物。
大少已经向他演绎过了。他用自己数次的行动给周晓枫演示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是他,他会这样做。
同样的事,同样的所谓天崩开局,险阻、世俗,导致两人不能在一起。
大少既不畏惧人言,也不计较得失。他只在乎他爱的人,什么父母的失望、家族异样的眼光,众人私下的嚼舌根,这些,他统统不在乎。
别人哪怕说他傻,他也甘之如饴。他承认自己在感情这种事上,就是傻。是天底下最傻的傻蛋。
但他,何其真诚呢。原来傻的底色,也可以是另一种解释。
曾经,她也有一位她值得爱的人。
那年。她和那人也约定相守一生,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许诺,可以不要家族的荫庇,她愿意同他过苦日子。
事实是,她过不了。
她只觉得是他不够坚定,是他没法扛得住来自周家施加的压力和逼迫,是他主动提的分手。
她爱他,也恨他,更多的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为什么只有她没扛得住世俗,没扛得住命运对她施加的苦难。
他自杀了。
后来,她却一直悼念他。
其实现在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悼念他。
他何必怨他,恨他。
毕竟,像大少那样,挥尽一切的勇气,投入全部身心的去爱,她做到了吗,她连大少的十分之一都没做到。
既不曾投入全部力气,又何来计较怨恨谁付出得更多呢。到今天,她才敢承认,这段感情里,却原来是她付出的不够多。
周晓枫面上挂出不失礼数、实在端庄的笑,她朝关南英和她的姐妹圈聚集的一众贵夫人走去。
她还是那个周晓枫,是周家最优秀,最出类拔萃,首屈一指的周家大小姐。
往后她的余生,可以没必要再去为一个逝去的男人活,没必要总是沉湎往事,她应当对他放手,让他在天堂安歇。
她更应该往前走。
只要她往前走,她的生活,她的一切,都是新的颜色。例如头顶的烟花,这回,总算绽出了五彩的斑斓。不再单一。
*
大海在翻涌。
海浪拍打黑岩,有退有进,时而猛烈,时而平息。
夜晚的海面,是一种蓝调的沉静。
落地窗前的窗纱轻轻晃动,海水喷潮,涨上了岸,很快,整座岩石被潮湿浸透。
夜还没亮。
叮咚咚咚。
室内一片漆黑,周玉程搭在郑锦年后背上的手摸到了手机,把闹钟关了。
周玉程抬眸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了。
饿的头发昏,四肢无力。
昨晚出力过度了。
身下的郑锦年平趴着,还在睡梦中,不满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转过身,缩紧身上的薄被,由趴着,面朝另一头,继续陷入沉睡。
周玉程小心翼翼放下手机,扯了扯被郑锦年全拉走的被子,看了眼他露在被子外的肩头,又往下看了看。
没眼看。
一片狼藉。红的青的紫的什么都有。好多吻痕。跟伤疤一样。
周玉程没法回想昨晚完全不受控的画面,太疯狂了,太爽了。到后面,他根本顾及不到郑锦年是什么感受。
周玉程轻轻把被子又给他掖住,连着被子把人整个搂进怀里,周玉程从身后抱住锦年。
脑袋蹭了蹭锦年脑袋,周玉程亲郑锦年脸蛋,亲他耳垂。
“嘬。”
“嘬。”
“嘬嘬嘬。”
“老婆。”老婆睡得太熟了,周玉程又想他好好睡,又想把他叫醒陪自己再爽会儿,有毒,碰到才得手热乎乎新鲜的老婆,他瞬间所有地方的精神都有了,好想再玩一会儿,他马上,晚上九点就要登机了,“老婆,老婆。”
郑锦年睡得跟个猪一样,没法醒。
早上九点才入睡。
这一夜的高强度导致他这会儿陷入沉睡,发高烧,现在高烧落了,发低烧。
周玉程还以为是室内温度高,锦年才摸得热热的,一点没觉出不对劲。
片晌,他便觉出不对劲了,他摸锦年额头,热热的,摸自己,吓一跳,烫烫的。
一夜的高强度,他体力脑力消耗过度,直接发烧了。
恋恋不舍的,周玉程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