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寅子南
乐声悲鸣,场内气氛悲肃,成片的乐声推进式奏响,音量越来越大,周知梧被震醒,睁着眼睛,歪着脑袋看,却发现身边的妈咪脸色大不对,很奇怪。她整个人都是僵住的。
周晓枫也察觉出异样,放下手机,问:“怎么了,妈咪。”
妈咪颤着嘴唇说不出话。
周晓枫往左右座边也看去,竟然发现同排的,老商会已经退休的那位,双手拄着拐杖,白发苍苍,戴着金丝老花镜,竟然也泪眼婆娑,很是感慨的模样。
周晓枫转过头,又往后面二楼看去。
这一看,惊呆了。
老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就在二楼观看,而他身边,是香港的那位。权重的那位他爸的爸,也是一把年纪了。
再定眼一看,老爹身边,竟全是一些不得了的大人物。一些不可能来参加这种儿戏般葬礼,还愿意将一日时间都砸进去的大人物。
这些人脸上,倒是表情差不多。都不觉得今日的葬礼多么儿戏荒唐,反而对台上的音乐剧结束谢幕,演员统一鞠躬的场景,众人礼貌看待,各个都目色专注。
老爹和身边人低语,神情也是严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周晓枫率先觉出不对劲。而后见着教堂一楼的侧门打开,有人进了来。
室内大灯亮起,专业的摄像设备追随周玉程,他穿得很正式很帅,头发留长,胸前戴着白花。
随着他上台,哗啦,台上落下一片巨大的幕布。
周晓枫瞧清,上面写着xxx“晁音六女士”xxxx追掉大会。
周晓枫眯眼,神色疑肃。
场内人脸上无一不出现懵逼的表情。
周玉程上台了,站在小小一方演讲台前,捏着小话筒,身子站直,示意大屏上开始播放晁女士的生平过往。
晁音六女士的一生如同一首恢弘的史诗,从开始到结束,始终绚烂。
动画制作演示,随着最后的郑家人,晁女士的丈夫从高楼上一坠而下,晁女士跌宕的一生便落下帷幕,视频播放结束。
周玉程沉浸式演说,这才说起今天广邀亲朋好友,给自己办葬礼的真正原因,便是为了召集大众,给晁女士办一场盛大的欢送追悼会。
于是,他开始演说了。
两个小时!足足两个小时!
他嘴里冒出来的赞美之词,追掉之词,优美得堪比乐符演奏。
周知梧从没有发现她大哥的嘴里也能冒出这些词汇,他像个诗人,像个文学大家。
但是——
即便开始闻知大哥是在给某人的母亲办追悼会确实震惊无比,心境复杂,心情激动,好多话要和姐妹们私语,议论不断,对大哥的精神追求再度到一个新的崇拜高峰。
但是,但是,任凭谁在底下被强行留住听个把小时无聊的赞美溢颂之词,那也会无聊的脚抓地,大脑氧气缺氧,自觉地陷入午睡,昏死过去好吧。
更不要说,大哥强行留着大家伙来受罪,关着,两点了啊,下午两点了!早也没吃,午也没吃,人都快饿晕过去了。
幸在九叔安排人进来送了点水果和点心垫吧嘴。
最后的最后,大哥又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些所谓的厉害人物,和晁女士生平有关联的老头、老太,熟悉的人,他们分别又做了一些演讲。
好在每人只有五分钟。
每上来一位,还有下一位,周知梧真是快晕了,她按着大姐的手臂,压抑不住了:“大姐,已经过我吃药的点了。再不放我走,我要疯了。”
周晓枫撇嘴、抿唇,神情看上去和周知梧差不多。
至此,追悼会结束。音乐声绽放,噼里啪啦的,简直开出了喜悦的鲜花。
全体起立。
弯腰,鞠躬。对着台上晁女士美丽的画像。
教堂的门大开,警务司的成员陆续撤开,新鲜空气涌进来,全教堂里的人都活了。
周玉程告知各位,东边的园子里有宴席,主题是红白喜事国风宴,圆桌子那种,形式简单,大家可以尽情去吃喝。
西边的园子是年轻化的潮流舞会,请了欧美各大歌星来驻唱,大家伙儿吃好喝好,可以去西边园子尽情释放自我。欢乐。
总之,大少还是那句话,进了庄园,到晚上10点前,大门是不开的。
众人都跟坐牢一样,要等到10点,等一场烟火盛会。
当然,只有个别人是觉得这样的活动安排,被守在园子里像噩梦,如同坐牢,大部分人还是很配合,玩得很尽兴的,就当是来参加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大party。
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关着不放行,周传德请来的朋友,在和周玉程简单照过面,聊了几句,都被周传德一一送走。
下午四点。
周会棠和周明栀坐在花园还算安静的亭上,周明栀庆幸的是她孩子这几天重感冒来不了,不然要是被周玉程死活揪着来,这会儿肯定哭哭咧咧,骂舅舅大笨蛋。
她自己的重感冒也没好呢。
周会棠和周明栀在桌上玩跳棋。
周会棠说话,道:“大哥这样,真的能将郑少追到吗?”
周明栀吃惊:“啊,大哥这是在追人?”
周会棠抬头:“嗯?”
周明栀:“嗯???”
…
下午6点。
郑锦年落地香港机场,7点出头,郑锦年到达林肯庄园。
从庄园的正门一路进去至吊唁厅,门口只有一些看守的安保人员,往厅内去,也是一片寂静场景。
康兆解释,客人和来宾都被请到东边西边园子吃喝玩乐去了,业已疏散开。所以这会儿没人。
吊唁厅内灯火透亮,鲜花铺满过道,室内尤显空旷,留下的办丧痕迹能叫人瞧得出,白日里,这里是一场极尽隆重的丧典。
莫萧跟在郑锦年身后,两人一路走到室内中心位置,郑总停住了脚。
康兆示意莫萧低头,莫萧微微撇过身来,康兆在他耳边低语。
两人说话的功夫,郑锦年视线从地上花圈花海中的“遗体”转到上头无脸相框上。
继而,他又望向另一侧由红绸布盖着挡住的香案边。
郑锦年迈步走过去。
莫萧听康兆说了一些话,这会儿表情还没收住,倒是配合康兆动作,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香案边,用力扯着红绸布一拉。
哗啦一声。
墙上,一幅巨大的画像显出。晁女士、六姑娘。年轻时候的模样。顶多18岁。青春靓丽。笑容可掬。那是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扎着两个马尾辫。
康兆取了香来,燃上,递给郑锦年。
郑锦年接过,动作迟缓,被燃下来的香灰烫着了手,经莫萧提醒,他这才慢悠悠抬起手。
可视线盯着墙上晁女士的画像,郑锦年面色还是没变。
又是片晌,他将香举高,举在头顶,弯腰,很是认真拜了拜,走到香炉边,他将香插上。
身后,莫萧也取了香来,朝六姑娘拜了拜,上去插香。
等他忙完,和康兆分别走出吊唁厅时,二人只见得郑生站在门口临近台阶的地方,从他这个方向,他们见郑生正在眺望远方。
远处是山脉,是绵延不叠的山,是枫林园,可惜夜色落下,那里只有零星的灯光和黑色大覆盖,有形有物,瞧不出太多的光景和颜色。
莫萧面色凝重,见着郑总的背影忒单薄忒消瘦,走到他身边来,莫萧喊:“郑总。”
郑锦年笔直站着,视线不变,不回头。
康兆接过助理递来的一些合同文件,让助理就在这边站着不要动,她自己,也走到了莫萧身边,亲自把文件夹送了过去。
第97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郑生。”康兆神色认真,态度和顺。
“我们先生说,早前土地基建大开发,你们郑家的祖祠被推了,后来地皮被周家收了改了墓园,只是周家目前他不是最有话事权的人,名分上、身后事上的划定还得老辈的周家族叔统一说定,他一个人做不了这个主。先生又说,他得在墓园给晁女士申请个位置,遭到老周家人驳回,毕竟晁女士不是周家的人,怎么能进周家的墓园。”
“因此,先生和他父亲又吵了几天。先生骂早几十年前,这地界底下不知道埋得谁,老周家收没人家家产不说,连祖坟的位置都要抢,忒不道德不要脸,现在还在这说什么老周家,先生又挨了老周董一记打,吵来吵去,最后事情是定了。”
康兆道:“先生说,他以后铁定不埋在这,又在一些老周家的叔伯面前放下海口,当着一众人的面,三堂会审似的,他掰扯不休,说,要从名分上来论,晁女士是进周家墓园一点没错。她是他老婆的妈,那也就是他妈,谁瞧不上晁女士,那就是瞧不上他。最后商定出结果,先生也确定以后不埋在这处的墓园,便叫老周家原定给宗子的位置让出,靠近东边位,那是个风水宝地,占地面积很广。先生找人来测过风水了,一番来来去去折腾,却又算出靠近东南三五十度的位置最佳,你猜那地留给谁的,留给老周董的。于是先生又和老周董吵,吵了大概两天,周董同意换位置。”
莫萧在身后听着,禁不住捏了捏太阳穴。
郑锦年接住文件夹。
康兆道:“这便是墓园转让合同,劳烦郑总回去签个字。我们先生交代,剩下的,具体什么时候迁坟,入园,挑选什么良辰吉日,请哪里的风水大师做法,都随郑先生便。不过到时候,可以请他来观礼。”
郑锦年没打开文件夹,倒是盯着康兆面庞看,眸光幽深转沉,面上平静得跟水波划过一样,可莫萧瞧得出,周公子这一出,差点没把他们郑总弄死。
他估计郑总双相症要发,脖子上都起红疹了。好在他们郑总随身带药,他也替郑总随身带一些药。
郑锦年问:“周玉程人呢?”
康兆便说:“先生说了,他猜到你今天肯定来,但他不跟你见,躲起来了。还嘱咐我,嗯……再三将你留住,留下吃个饭。”
另外还嘱咐她,要将如何定下墓园的细节一定详细说给郑生听,一字不能落。。
郑锦年走了,没叫康兆走,康兆回到东边宴客厅,过来和周玉程回话。
周玉程听罢,神色沉静数秒,还想再问康兆一些细节,问郑锦年还说了什么话,想想作罢,周玉程没再问。
康兆却直起身子,示意周总:“先生。肖先生。Wenna。”
…
周玉程与肖维说话,并不想避讳人,既没有选择宁静无人的亭子,也没有刻意避开。
园中的宴席还在流水一般的开,一些客人陆陆续续进园,送菜的侍者排成长龙,有条不紊地进来送菜,马上又到晚宴时分,又到了一顿饭点。
台子一边,马上要上台唱戏的丑生戏角正在一旁整理戏服。
东侧边的吹奏师傅皆都准备好。
叮叮咚咚,咚咚呛呛,台上一声巨响,丑生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