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清窈
此情此景,若是郎思文在车内,恐怕要叹一句蓝颜祸水。
第50章
隔天五点, 赵孟殊睁开眼?,他先侧眸看了看。
昏暗室内,女人裹住薄被睡在身侧, 白皙肩颈裸露着,长发披在胸前腰际, 呼吸很轻。
轻轻替她掖好被子,在她额上吻了吻, 他起身下床,未留一丝声?响。
关上卧室门,走到客厅露台, 他回拨林亭电话。
林亭一直没睡,一整晚殚精竭虑,他立刻接听大老板电话, 小心避着人声?, “赵董,已经尘埃落定。”
“嗯。”赵孟殊声?音平静,似乎接收到的不是生?父的死讯, 只是今天的天气?状况。
林亭眼?也不眨等?着他的后续处理。
赵孟殊慢条斯理道:“封锁消息, 一月之后再公布他的死讯。”
这?是不会立刻让赵昀和入土为安了。
“好。”林亭接到消息, 立刻着手去办。
回到卧室,傅清瑜已经醒了。
她没有拉窗帘, 只打开床边柜上那一盏琉璃水晶莲花灯, 昏黄的灯光晕染开,皮肤雪白莹润, 正微垂着眉眼?, 不知在看什么难事,眉眼?轻蹙着。
赵孟殊屈指敲了敲乌木外门, 右手端着一杯温水,见她回神,声?音温润含笑,“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傅清瑜沉吟片刻,说了实话,“向辞熙申请了李院士的博士生?,他母亲托我照顾他。”
傅清瑜心底有些恼,连淡月姐也不愿喊,只简简单单说一句“他母亲”。
赵孟殊坐在床上,将温水递给他,温声?道:“老师的实验室就在深城,京颐生?物又是实验室最大投资方?,她让你照顾向辞熙似乎是合情合理。”他微笑着问:“所以,为什么蹙眉?”
傅清瑜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
闻言,她挑了挑眉,“明知故问。”
赵孟殊笑一笑,不说什么,只是又掀起被子,揽住她柔软纤细腰身。
他偏头亲了亲她柔软面颊,“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傅清瑜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我不打算帮梁教授这?个忙,而且以后我再也不会管她家的事情。”她悠悠叹口气?,“我付出了精力和时间,而这?段感情却并没有给我应有的回馈,所以我有点生?气?。”
她垂眸低声?,“梁教授是一个很明事理很聪慧的女人,我她清楚我对向辞熙的想法,可她提出这?个要求,这?让我觉得被背叛。”
赵孟殊温声?劝慰,“你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不用在乎他们的想法,随心就好。”
傅清瑜也是这?样想的,转念想到什么,她又看了赵孟殊一眼?,“刚刚是去接林亭的电话吗?”
赵孟殊轻轻颔首,眼?底情绪很淡,“他告诉我尘埃落定。”
傅清瑜心下了然,知道赵昀和已经离世。她伸臂环住他腰腹,身体靠得他很近,“赵家现在没有女主人,操持葬礼是项大工程,不如我们复婚,由?我帮你主持葬礼。”
赵孟殊伸手捏住她下颌,凝视她眼?睛,唇边笑意?泠然,“他怎么配当我们婚姻复合的缘由??”掌心轻抚她脊背,他将她按在怀里,眼?底淡漠,“葬礼的事我会交给合适的人处理,你不要放在心上,到时间只做客人到赵家祭拜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
傅清瑜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心里微微有些不舍,赵家出事,他很快就该回平城了。
“什么时候回平城?”
赵孟殊:“一周后。”
傅清瑜微征,“下葬时间推迟了?”
赵孟殊平静道:“他刚进监狱便立刻没了性命,我总不能?让旁人觉得自己是心狠手辣之徒,不顾惜父亲的性命,所以——”他顿了顿,温和垂眸说:“他的葬礼不能?立刻举行?。”
傅清瑜点了点头,赞赏道:“对极了,就要这?样做。”不等?赵孟殊开口,她便道:“你不要觉得愧疚,如果我是你,我会做得更绝。”
赵孟殊心底那根绷紧的弦松缓起来,他轻轻搂住她,不让她瞧见他的目光,低声?说:“熙熙,我知道的。”
傅清瑜抬手抚上他清瘦脊背,没说什么,只是安静陪着他。
然后呼吸轻缓,她很快在他怀里睡着。
赵孟殊无声?笑了下,将她轻轻放在枕头上,而后搂住她,一起进入未完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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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七点,傅清瑜准时抵达京颐分公司。
无论在哪座城市,京颐集团都是当地标志性建筑,办公大楼巍峨伫立,旭日阳光下,玻璃幕墙外立面璀璨生?光。
员工还?在放年假,三十八层以下,大厦内除了值班人员并无其他,楼层空寂。
三十八层以上,人员满满当当。
分公司高管整齐坐在在会议室内部,一听到轻缓的推门声?,纷纷起立。
他们整齐划一看向门口,无声对新来的大BOSS行?注目礼。
傅清瑜衣着简单,只穿一身黑色衬衫西服,纤细腰肢被一条纤细的玫瑰金腰链束住,全?身上下没有首饰,长发随意?挽住脑后,只有耳边一副澳白耳夹稍作点缀。
她是温和含笑的模样,径直在会议室空下的中心位置坐下,轻轻抬手,站直的人便缓缓坐下。
目光温润在四周扫过,注视着过于缄默的高管,她微微含笑,语调柔和如三月春风,“大家不要那么拘谨,我可以保证在之后共事的一年里,我的办公地点一直在京颐大厦三十九层,不会转移到坪山区。”
坪山区是深城市监狱所在。
也是傅清瑜就职之前,那些行?为不端的高级董事们目前的位置所在。
赵孟殊手段干净利落,在傅清瑜到深城之前,就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处理掉那些劣迹斑斑的杂碎,留给傅清瑜一个极为干净却又空旷的管理层。
分公司高层对此?深深震撼。
为未来大boss拥有的巨大能?量和深不可测的靠山而震撼。
他们面上沉重而缄默,傅清瑜的幽默话语丝毫没让他们露出会心一笑,反而让他们落入深深恐惧中。
无他,傅清瑜轻描淡写的话正是做实她跟其他高层入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或许,那些狠辣行?为正是出于她之手。
傅清瑜平静望着在座高管们安静而温顺的模样,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永远不关心人心向背。
她只在乎更高层次的利益。
而想要达成这?一目标,惧怕远远比尊敬更有效果。
她不疾不徐将改革方?案叙说下去,得到一致肯定回复。
——他们没有提出反对,傅清瑜便默认他们肯定。
会议结束后,郎思文陪傅清瑜离开会议室,抵达总裁办门前,傅清瑜忽然出声?道:“我跟董事长和好,你会不会觉得不开心?”
郎思文一怔,紧紧攥紧拳头,“当然不会。”
傅清瑜亲自推开门,又将郎思文按在会客室沙发上坐下,她温柔说:“你慢慢想,我去倒杯茶,我希望我们可以把话题摊开讲话。”
郎思文怔怔道:“好。”
傅清瑜到八宝阁里拿了一罐六安瓜片,细致冲泡好,端给郎思文。
她双手交握在膝盖,语调温润柔和,“我们好久都没有谈心了,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讲。”她莞尔一笑,“思文,你该知道的,我心底不是只有爱情的人。”
郎思文还?是没有说原因,只是道:“对不起,是我让您为难了。”
傅清瑜摇头,温和说:“为难不要紧,你有心事,你得告诉我。”她叹气?道:“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董事长,那我就再聘任一位助理,董事长在的时候,就让她来分担你的任务,这?个也好两全?。”
郎思文征然,似乎在思考。
傅清瑜勾了勾唇,语调温和,“这?样,你来挑选新助理人选,怎么样?”
郎思文舒了口气?,重重点头,“好!”
她走了之后,傅清瑜望着那盏被她喝空的茶,微微敛眸,面色温凉如水,眼?底透出几分冷色。
她给了她机会,她却不说真心话,真是让她失望极了。
傅清瑜好奇心不重,既然郎思文不说,她也没兴致追根问底,新助理很快被挑选到位,姓杨,简历上有一长串辉煌耀眼?的履历。
为了膈应赵孟殊,郎思文特意?选了个模样标志的男人,不过能?爬到这?个位置,年轻是不可能?年轻的,不过保养得宜,倒有几分半老徐郎的风情。
傅清瑜找时间跟他单独会面,漫不经心问:“你是郎助理推荐过来的,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他抬起眼?,双眼?是遮掩不住的野心,“是接替郎秘书,真正为您效力。”
傅清瑜无声?笑了笑,以手支颐。
郎思文自以为自己挑选合适人选便可以控制住新人,却不知利益动人心,只要她还?在这?个位置上,位于她以下的所有人,都只会向她效忠。
傅清瑜会面完新人,郎思文立刻推门走进办公室,她强撑着笑意?问:“老板觉得杨助怎么样?”
傅清瑜一如既往温和含笑,“很好,你挑的人不错,给你加奖金。”
郎思文使劲攥紧掌心,面上浮起苍白笑意?,“我今晚陪你回家?他刚上任,很多工作?还?没有交接完,今晚回程路上还?是我负责向您汇报工作?。”
傅清瑜沉吟道:“可是今晚董事长也在别墅,你们碰上——”她幽幽叹口气?,抬眼?道:“我担心你心底不舒服。”
郎思文打落牙齿和血吞,笑着说:“没什么的,我可以适应。”
新人上位后,郎思文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多么摇摇欲坠,比起新人,她其实没什么优势,只不过是跟大老板的时间长再加上她有那么些忠心,所以得到大老板偏爱。
只不过,她现在很清晰感受到,大老板在慢慢收回她的偏爱。
回程的车上,坐在安静的银顶迈巴里,郎思文抿唇开口,“在汇报工作?前,我先要跟您解释。”
傅清瑜偏头含笑,耐心很足,“说吧,我们之间没什么不好说的。”
郎思文深吸一口气?,垂眸,“我确实讨厌董事长,因为我仇富,对比自己有钱的人总是厌恶轻蔑。”
傅清瑜凝视她,道:“你不说实话。”
郎思文攥紧手心,有脸色有些难堪。
她张口,刚要说什么,傅清瑜制止她,温和望着她双眼?,说:“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我不是残忍的上司,不喜欢赤裸裸剖开下属心脏。”
郎思文垂着脸,死死攥紧手指,说不出话。
那些卑劣的心思只是藏在心底,刚刚生?根发芽,只有自己知道,她为这?种想法感到懊恼和自厌,但这?些思绪又默默催生?出欢喜。
眼?泪凝结于眼?眶,将落未落,她感受到一只柔软细腻的手抚摸她后颈,“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一天中会产生?六万多个年头,我们哪能?控制这?些念头是什么呢?克制住自己就好,不要酿成大错,在我身边,你永远是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