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小岛
晚上爷爷也?回来了,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池砚珩陪着爷爷多喝了两杯,不谈工作,也?不谈离婚,看得出来都挺高?兴。
饭后,池砚珩和程鸢在门口和老人家告别,他叫了个代驾,然?后转头问?程鸢:“你想住哪儿?回家还是?……”
她实话?实说:“我订了酒店。”
池砚珩点头,顺着她的?来,“好,那先把你送过去。”
等把她送到酒店楼下,池砚珩没让司机掉头回别墅,而是?在车上等了几分钟,然?后直接把车停到酒店地下停车场,他自己进了大厅。
这个时候,家大业大一词就有了具象化。
池砚珩刚推开酒店的?旋转门,大堂内的?经理就眼尖迎了上来,“池总,晚上好,您来住宿还是?……”
他嗯了一声,傲然?自若,开始下达指令——
“给刚刚那位小姐升个房型。”
“她在的?那层客人清空。”
“在隔壁给我开一间。”
第63章 重来
长?途飞行?后, 又哭了半个下午,程鸢累得?脑子都?不转了,服务生让她换房间就?换房间, 倒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上午,被孟淼淼的电话吵醒, 她有气无力接起来。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 夹着响亮的广播, 孟淼淼喊道:“我到高铁站了!你快打?个车出来吃饭!”
程鸢闭着眼瘫在床上, 思考两秒, 而后火速翻身下床, 画了个淡妆出门去了。
选的是一家地道港式餐厅, 招牌不大, 七拐八拐藏在巷子里?, 程鸢工作拿到第一笔工资后,两人就?在这里?庆祝。
她刚到餐厅门口, 孟淼淼就?从里?面冲出来,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太久没见想死我了,赶紧来抱抱!”
程鸢被她撞得?一个趔趄, 笑着说:“快进去快进去,别人都?看着呢。”
“哎呀怕什么, 我是见不得?光吗?”
两人挽着胳膊边说着话, 亲密地走进餐厅。
这个点里?面已经有不少客人落座了,程鸢提前预约了座位,刚坐下就?有服务生过来添茶。
“怎么不在家多待几天?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
孟淼淼说:“有什么好待的,我爸妈身体都?挺好, 回家吃顿饺子就?够了,画室里?有点事儿?老板让我回来处理, 这不是正好你说回国?,我买最早一班高铁回来的。”
程鸢放下包,“呀,突然感?动了。”
“别整煽情那一套啊,老家就?在那儿?又跑不了,年年都?能回去,但我要是不来见你,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又飞走了。”孟淼淼翻了个白眼。
“我哪有那么没良心。”
“还说呢,一走就?是两年,你回来过一趟吗?”她把菜单递过去,接着问了句:“什么时候走啊?”
程鸢低头看菜单,“还不确定呢。”
“行?,走之前跟我说一声,去机场送你。我点了你爱吃的烤乳鸽和凤爪,看看还想吃什么?”
“再?点个红米肠和汤吧,谢谢孟老板款待,我不客气了。”
许久没见,这顿饭边吃边聊,两个小?时了还没结束。
白葡萄酒斟满小?玻璃杯,两人干脆碰杯。
“感?觉你酒量长?了不少啊,之前也就?能抿两口,现在一小?杯下去都?跟没事人似的。”孟淼淼打?量了她一眼。
跟她没什么好隐瞒的,程鸢如实说:“经常睡不好,晚上就?喝点酒助眠。”
“工作压力很大?”
程鸢咬了一口虾饺,虾肉鲜嫩饱满,“还行?吧,工作也就?那样,可能是喝习惯了。”
孟淼淼拿过她的杯子,不让她喝了。
“那不行?,喝酒助眠那都?是胡说八道的,实际上就?是麻痹神经,然后让人晕过去,你还是少喝。”
白切鸡很快就?夹完了,程鸢拿起勺子,舀了碗老火靓汤递给孟淼淼,“行?,我知道了,以后尽量注意。”
她神情不痒不痛的,仿佛身体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看得?孟淼淼揪心。昨晚上打?电话才知道,明?明?都?回国?了,却还是住酒店里?,原本想问她怎么不回家,话都?到嘴边了孟淼淼才反应过来。
回哪个家?
她除了酒店还能回哪去?
从高中到大学,她们两个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孟淼淼只知道她每天都?很忙,饶是她神经大条,骤然见面,差点哭出来。
程鸢注意到她的目光,“老看我干嘛?”
“这两年在英国?过得?怎么样?”
“就?很普通啊,每天按时起床上班,挤上人满为患的地铁,晚上熬夜加班,便利店买点面包对付一下,周末就?窝在家里?睡觉,醒来买杯咖啡接着工作。”
孟淼淼放了筷子,皱着眉问她,“你管这叫普通生活?”
程鸢不明?所以,“怎么了?”
孟淼淼还真开始精打?细算了,“实在不行?你还是回来吧,我那个小?画室好歹能养得?起两张嘴,一开张也够咱俩吃三个月的。”
“过日子有你那么过的吗?你到国?外是去镀金还是渡劫啊?”她叹了口气,“两年多不回来,我还寻思你在国?外天天沙滩美酒帅哥轮着转,流连忘返了呢。”
吃饭的人相继离开,她们所在的小?角落渐渐安静下来,程鸢也放了筷子,垂着眸听她说话。
“其实也还好吧,我都?习惯了,同事也都?很卷,除了工作没别的事可以做。”
她永远不喜不燥,顶着一副随时能通宵加班的脸,连同事跟新人介绍她的时候都?说的是:“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见到比她更镇静的人。”
孟淼淼打?断她,犀利的指出问题,“你这不是镇静大姐,你这叫麻木!”
被她说一通,程鸢先是愣了下,内心也有点动摇。
她自以为成长?得?挺好,褪去原来的稚嫩,她不再?冲动,渐渐也磨练出来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
遇事冷静,控制情绪,尽量不产生一丝波澜。
她能在蛋糕掉到地上后毫不留恋往前走,也能在手机被飞车党抢后从容不迫地去参加考试。
读硕士期间每门课都?能拿到最高分,所有老师都?夸她有天赋又肯努力。
俨然一名闪闪发光的成功人士。
除了工作和钱外,她从始至终都?是一无所有,所以没什么不能失去。自从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她开始学着降低期待值。
孟淼淼看起来挺纠结,嘴里?喝着汤,抬眼看她好几次都?没开口。
“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跟我生气啊。”
程鸢表情淡淡的,“那得?看情况。”
“真是无情。”
她弯起眼睛笑了笑,“赶紧说吧,怎么了?”
“就?是……你家里?人最近没找过你吧?”
“这倒是没有,”程鸢自顾自说起来,“其实我一直还觉得?挺奇怪,之前拼了命的要找我借钱,这两年突然就?不折腾了,总不可能是幡然醒悟然后改过自新了吧。”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孟淼淼说。
“嗯?”
“其实吧,你走之后没多久,你老公找我,问我关于你小?时候的事,重点问了你继父的事。”
程鸢停住筷子,倏地抬起头来,预感?到什么,“然后你就?跟他说了?”
“不是,我没说,我寻思肯定是你自己跟他说比较好。”孟淼淼说,“但是吧,他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我知道的那些他基本上都?知道了,我怀疑他就?是来找我验证一下。”
程鸢缓慢地擦了擦嘴,“什么时候的事?”
她想了想,“找过我两回,第一次是你走之后不久,第二次就?是最近,一个月前吧。”
“说真的,一个月前他找我的时候,我就?有预感?。”孟淼淼说,“我觉得?你可能快回来了。”
……
天色不早了,她俩吃完之后,话题还没聊完,程鸢提出想沿街走一走,散散步。
“一个月之前,我收到了一封大使馆的邮件,是法院的传票。”
孟淼淼惊愕不已,“谁干的?”
“他们起诉我不赡养父母,简单来说,让我每个月打?钱履行?义务,”程鸢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她不气愤,也不觉得?委屈,“但我在国?外手续很麻烦,所以那张法院的传票就?送到了池砚珩那里?。”
“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孟淼淼问:“你妈弄的?”
她点头,“应该是。”
孟淼淼气愤不已,“肯定是姓于的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就?说他这个人心思可深了,真不是个东西?!”
“这么多年他们养你了吗还有脸让你给他们打?钱,恶心死了!”
她骂了两句不解气,又转过头来数落程鸢,“一个多月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告诉我,我说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改,什么事儿?都?想着一个人扛,跟谁学的?”
她叹了口气,“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想把一切安排清楚之后再?告诉你,不想让你蹚这趟浑水。”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就?算我没钱帮你,总能陪在你身边啊,再?说了,我要的是结果?吗?我要的是知情啊宝贝!”
程鸢解释道:“我会看情况告诉你呀,你平时也很忙,我也不能天天消息轰炸你。”
脱口而出的几秒后,她的思绪忽然顿住,愣了一下。
孟淼淼刚刚批评她什么?
什么事都?想一个人扛,不给别人知情权。
第一反应,好熟悉的对白。
思绪忽然飘到几年前,她也是这样失望又崩溃的质问池砚珩:“可我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
池砚珩平静地像上台陈述,“我并不是盲目瞒着你,很多事都?是经过仔细考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