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桃渡川
他们约好了在明天晚上见面。
他说?重要的事情要在正?式的场合上告诉她。
这是程南柯人生里为数不多卖关子的请求,金菲雪笑着答应了他。
总裁办公室内的书?桌旁, 在老板背椅旁边又摆了个椅子,是金菲雪的专属位置。
她陪在程南柯的身?边,他们谁也没说?话,但是桌下, 金菲雪的手轻轻搭在了程南柯手背上。
是试探也是邀请。
程南柯顿了下, 抬眸时?候发现金菲雪在看着他,眉眼?弯弯对他笑着。
“没人会进来的,就一会。”她像是上课说?小话一样, 偷偷地贴在他耳边说?。
程南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搭在他的腿上, 手心?捂热着她的手背。
金菲雪低头?处理着自己?的工作,程南柯也没有打扰她。
只是两个人的手没有分开。
就好像……热恋期那样。
幸福砸晕了金菲雪, 她贪恋着他手心?的温度。
金菲雪在下午工作结束后, 接到了老师启超有的电话,这是她修建筑学拜的唯一老师, 当年在德国的时?候,金菲雪就跟他身?后学。
当时?瑞丰大?厦要建的时?候,金菲雪其实知道?。
她紧紧跟在导师身?后, 学到很多东西,年轻时?候的启超有欣赏她的创新能力,在金菲雪二十三岁那年, 这位大?师给他徒弟最大?的礼物就是,带着她一起设计了如今的瑞丰大?厦。
原来的瑞丰大?厦也不叫瑞丰大?厦,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办公楼建筑,只是一年后被瑞丰买了下来。
大?厦的新主人就成了程南柯。
他总是擅长收集金菲雪遗留下来的痕迹。
“最近不算太忙了吧?”启超有对金菲雪说?话的口?气?,总是轻松带着笑意的,就像和自己?的老朋友口?吻一样。
“是呀,老大?有什么吩咐?”金菲雪听见老师的声音,语气?也有些像小时?候朝着长辈撒娇一样。
在父亲那里没有听到的鼓励,启超有从来不会对她吝啬。
“心?情这么好?发生了什么?”启超有听声音就能听出他这个小徒弟语调里藏着不同的东西。
“嘿嘿,不告诉你!”金菲雪对着电话那边说?话的时?候,手还是暖暖的,还是程南柯握在她手上残留的体温。
“你师母今天煨了鹅汤,晚些时?候就过来一趟吧,也有事情交代你。”启超有依旧是乐呵呵地说?着。
金菲雪就好像背后插了翅膀,幸福得快要飞起,她乐呵呵“嗯”着。
电话挂断。
手指被身?边的人捏了捏,程南柯神色不变地看了她一眼?。
“是老师。”金菲雪将手抽出来。
“我又没问?。”程南柯不咸不淡地说?。
“我乐意说?,行了吧。我下班咯!”金菲雪从位置上起身?,拍了拍程南柯的肩膀。
还以?为她和哪个男人说?话这么开心?,原来是老师。
程南柯失笑,渐渐意识到。
他好像什么飞醋都吃。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
他现在好像稍微大?概应该有那么一点?点?的资格了。
启超有家院子是他和师母一起设计的,回廊亭种着许多花花草草,梧桐树高大?,周围是小小的竹林,很有诗情画意的意境。
金菲雪坐在摇椅上,看着启超有斟茶,摇摇晃晃晒太阳,很惬意。
“你也岁数不小了,有没有交些朋友啊?”启超有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她这些。
金菲雪感觉像是长辈催婚,她这个年纪总是逃不掉的。
“结婚倒不是要紧的,总是一个人,容易孤独。”启超有念叨着。
“哎呀,行啦,我有发展对象了。”提起这个,金菲雪倒是有几分底气?。
“真有假有啊?”启超有略微震惊,从前带着金菲雪的时?候,她工作认真,周围倒是没有那些油嘴滑舌的小伙子打扰她。
爱工作是好事,但他也想让她在青春的时?候享受更多的东西。
“嗯,我真的有人选了,您啊别操心?这些了。”金菲雪眯眼?笑笑。
身?后的门传来动静,然后是戴鞋套的声音。
金菲雪侧过脸,朝着门口?看的时?候,愣了下。
是楚林夕。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建大?带的学生,楚林夕,我很欣赏他,带他做了些项目。”启超有喝了口?茶,乐呵呵地看向他俩,“你俩倒算是师出同门了。”
楚林夕显然也没有想到,他愣了下。
从那晚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金菲雪,也没有联系她。
金菲雪顿时?了然,为什么当初这么欣赏他的作品,原来出自同一个老师,风格自然有些相像的。
她瞬间明白今天师母这碗汤不是白喝的,启超有从下周开始会参加巴黎的展秀,然后要忙其他繁琐的杂事。
想到金菲雪回了国,这是麻烦找她带孩子来了。
只要楚林夕今天喊声“师姐”,金菲雪就要暂时?带着他了。
楚林夕只是看着她,没有那晚“姐姐”“姐姐”地喊了。
刚才金菲雪那句“有对象”,他也听了进去。
启超有只当这俩小孩怕生,慢慢相处就好,没有想过两人之前认识。
“他从前就看过你的作品集,对你也挺崇拜的,还论?你的作品发表过文章做研究。”启超有继续说?着。
楚林夕默默喝汤,整个饭局和金菲雪生疏了很多,几次眼?神碰撞,他都躲开了。
再怎么欣赏也不至于带到家里吧。
金菲雪瞄了眼?启超有,后者?趁楚林夕去厨房帮忙给师母洗碗的时?候,才轻声对她说?。
“他拿过国奖,还有贷着助学金,家庭也不算幸福,我想着能帮点?就帮点?,带回家吃顿饭,陪我聊聊天也行。”启超有将楚林夕大?概的情况和金菲雪说?了。
父亲酗酒家暴,母亲还要再带一个妹妹,供他读书?不容易,他还会和父亲扭打在一起保护妹妹和母亲,肩膀上背负了太多。
曾经还有过辍学的念头?,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最后收拾桌子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金菲雪缓缓点?了烟,她看向正?在俯身?擦桌子的楚林夕,“怎么现在哑巴了?”
“没什么好说?的。”楚林夕将湿漉漉的抹布擦到她的手边,驱赶她抬起手。
“拜师就这态度啊?”金菲雪就是不把手挪开。
“你又不愿意收我。”楚林夕轻声说?着,语气?里还有点?委屈。
“为什么这么觉得?”金菲雪好奇。
“我都当你俩小三了。”他撩起眼?皮抬眸看向她,说?话也没半点?正?经的。
小兔崽子就是难带。
金菲雪气?得咬咬牙,“要不是看在师父面上,我才不带你这个糟小孩。”
“我知道?我很糟。”楚林夕却又突然不和她斗嘴了,可怜地低下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菲雪在得知他家里情况后,对他也没有什么恶意。
安静片刻。
“你们,挺幸福的吧。”楚林夕擦完了桌子,盯着她脖颈上戴的丝巾。“消下去了吗,被你哥哥咬的。”
他开玩笑的口?吻戳破她的谎言。
金菲雪没什么好说?的,轻声“嗯”了下,“还行。”算是默认他所想的东西。
时?间差不多了,她带着楚林夕离开了启超有的家。
“不用送我回学校,送我去兼职的地方吧。”楚林夕乖乖地走向车的后座。
金菲雪率先把副驾驶的门打开,把他塞了进去。
楚林夕看着车标和车牌,知道?和之前的不是一辆车。
这辆车是金菲雪赶得急,顺手从程南柯那里拿的车钥匙。
楚林夕拘谨地系好安全带。
“还是一天三十的那个?”金菲雪打着方向盘问?他。
“现在七十,我身?价涨了。”楚林夕面无表情地搞笑着。
金菲雪勾唇笑笑,没再多说?。
目送楚林夕离开后,金菲雪找了个空阔角落,她缓缓蹲下,手心?里躺着的是那晚程南柯送给她的打火机。
她不自觉地傻呵呵笑了下,咬着烟,点?了火。
余光在街角瞥到了一个身?影,她整个人愣住。
是她的父亲——金秋平。
“你怎么在……”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气?势汹汹的金秋平走过来打断。
“你怎么还和程家那个孩子玩在一起?”金秋平一句话让金菲雪彻底懵了。
她大?脑短路了下,反应过来,金秋平刚才把楚林夕认成了程南柯。
“不是他……”她没说?完,又被打断。
“你们俩这些年一直有联系是不是,当初就觉得有猫腻,你是不是因为他才不想学散打的?非要跑去学艺术,想考去京北的艺术学院和他一起对吧?”金秋平气?得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一大?盆脏水泼在了金菲雪身?上。
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