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粒
让人觉得舒服。
内场服务人员有专门的化妆间。
统一服饰,统一造型。
许岸换了一身墨绿色的窄身暗纹绸缎旗袍,她瘦,饶是最小码穿在她身上,腰际处也松松垮垮。
负责服装的造型师给她从后腰处别了个暗针。
叮嘱着走路一定要小心,莫要划伤。
负责化妆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圆脸圆眼,看起来非常的好相处。
看到许岸还微微惊讶的抽吸了一口气,“你真漂亮,这么白,皮肤真好啊。”
许岸只浅笑着,没有多言,以至于小姑娘一直在夸她温柔。
“我叫阿岁,岁岁平安的岁,我负责了这么久的妆造,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阿岁说着,给她矮矮的编了个两个麻花长辫,向上卷起挽成了恰好落在中间的发髻,只别了一只仿白玉的素簪。
“你太漂亮了,如果饰品多,会抢了主家风头的。”
想着,又把掐腰的别针取下,让腰身看起来没有那么玲珑有致
可也掩不住芳华,总不能素颜的,没有礼貌。
只能在妆容上再做减法,唇色减淡,是薄薄的一层杏子粉。
多余的一点残色缀在脸颊上,像蜜桃似得。
不像旁人黏贴着假睫毛,只给她夹了卷翘,刷了一层纤长液,本就浓密黝黑的睫毛向上扬起,衬的眼瞳乌亮。
耳朵上是应该带耳饰的,阿岁琢磨了半响,只给许岸带了两枚素白的珍珠。
不大,小巧的两个恰好落在她半弧的耳垂上,恰到好处。
阿岁惊呼着想要拍个照做宣传,却被许岸拦了下来。
她怕假人名字的事情被发现,对姚于菲不好。
阿岁只能颇为遗憾的自己看着照片,“你绝对是我职业生涯的顶配了,不过也是我糊涂,哪怕你让,主家也不会允许的。”
许岸浅笑着,安慰她,“你这样好的技术,以后会化大明星的。”
“借你吉言!”阿岁抱着许岸,嚷着她是她见过最好的姑娘。
许岸被带入内场。
鲜花环绕,配草交叠,甚至还有两只逼真的仿佛真生的兔子,被花团锦簇拥着。就连屋顶,都是鲜花和灯带缠绕的花海星空。
一旁的立牌上写着:Anna’s Birthday Party
据说是有钱小姐的成人礼。
许岸的位置在水台。
宴会大厅的尽头,不太引人注目的位置。工作也简单,无需走动,只要在侍应生拿着空盘过来时,替他放上几杯斟满的新酒就好。
虽是有些喝酒的规矩,但许岸脑子灵,看了便记住,算不得难事。
唯一要注意的,不过是脚上那双细高跟的鞋子。
她没穿过,无法想象一整晚的痛苦。
不过五点,所有的准备都已经齐全。
嘉宾会在一个小时内陆续进场。
来的人多。
多是年轻人,想来都是权贵人家的子女,漂亮的帅气的,衣着考究。
言谈举止间,是旁人无法触及的贵气。
许岸站的久了,就有些出神。
脑海中还是刚刚听到的Eoaleeonomies,她琢磨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个词她在BBC的新闻里听到过。
煤炭经济学。
是跟她截然不同的世界。
眼前的两个小姑娘在聊着新一季拍卖行的拍品,说着今年南非的粉钻不算好看,远没有之前王室流拍出来的那几颗好。
许岸听了两句,大脑就飘到了今天上午最后看的那道物理题的解法,又开始去想锋面气旋的界定,最后复盘了两段工业革命的进程。
以至于最后内场引起一阵小骚动的时候,她还在出神。
只能看到几乎所有的人都簇拥到了门口,想来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主家匆匆迎了去,过生日的小姐拽着飞扬的裙袂,跑的飞快。
就连场内镇守坐定的老先生都撑了拐,蹒跚着向前挪了几步,以示诚意。
许岸的位置偏,斜前方又有立柱挡了大半的视线,她没兴趣探究,脑子里还是默背着历史意义。
倒是能看到有人把来人引到了最前方的位置,落坐在内场少有的几个沙发上。
宽肩窄腰,高挺笔直。
堪堪落座。
当真是个重要的人。
宴会因为贵宾的到来而提前开始。
主持人眼熟,后来许岸想起来,她曾经陪着父母看春晚的时候,他出现过多次。
央视鼎鼎大名的名嘴。
四平八稳,字正腔圆。
介绍着Anna的各项成就。
马术、网球、画展,还有耀眼的文化成绩。
小姑娘穿着嵌钻的手工礼服,说着感谢地话语,中英混杂,还秀了一段法语。
台下掌声雷动。
父母端庄大气,穿了中式的礼服上台,一同答谢。
“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女的生日礼,特别是临意,百忙之中还能过来,我们非常荣幸。”
许岸挂在嘴角的笑意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僵住,而后又弯了上去。
linyi,可以组成任何词组。
他那样的人,慵懒恣意卧在摇椅上,与古玩为伴的人。
应该不会愿意参加一个十八岁女孩儿甜腻腻的生日会。
随着主人的一声感谢,后花园的私人烟花升起,炸在天空中,小姑娘惊喜的跳跃着。今晚的宴会才算正式掀起高潮。
许岸这边出现了短暂的忙碌。
喝酒的人比预想中的多了不少,甚至有一段时间,主管从甜品区抽了人过来帮忙。
男宾女宾酒品不同,客人独特的喜好也不同。
对杯子的类型、质地全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要求。
全凭许岸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可另一个小姑娘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话说了几遍,总也记不住,一连犯了几个错误,险些被骂哭。
连带着许岸也不由的紧张了几分。
好在两轮酒下去,场子里的人多了酒意,喝的也便少了许多。
许岸找了个角落,撑住胳膊,把脚尖点在地上,转圈松动。
“美女还在读书?”
许岸警惕的立刻直起身来。
对方是个看起来是个并不太老成,但也称不得年轻的男人。
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衬衣西装,领带皮鞋。
头发被发胶固定,像是迎风向后吹似的,笼在脑后。
脸上和肚子上,缀着一层肉,可以称得上憨态可掬,也可以当做油腻。
许岸没有接话。
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又近了几分,端着黏糊糊的笑,“看着眼生,第一次来?我和周少关系很好,一会儿我跟他说说,让你提前走怎么样?”
说着从口袋里掏了一叠纸币,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许岸,并未发现有适合放钱的地方,轻甩了一下,递到了许岸的面前。
这大概就是来之前说的,内场小费。
许岸的表情不算太好,场内人多,贺贝说过,不要意气用事。
许岸压着性子,摇了摇头,话语生硬,“谢谢先生的好意,我不需要。”
“这钱就是凤毛麟角,要不你给我你的微信,我给你转账,一万够不够?二万也可以,你这么漂亮,钱好说。”
他的眼神在许岸的胸前流连,舌头舔过唇,咽了口口水。
许岸猛地抬起眸,冷冷的看着他,言辞不悦,“先生,请您放尊重一点。”
对方喝了酒,眼见着好言好语哄来了这么个脾气,顿时也上了气,声调都提高了几分,“怎么的,老子跟你交个朋友就不尊重你了,清高个屁。”
许岸下意识的看向周围。
可根本就没有人来制止他,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有钱人的场子,是不能有意外发生的。
她敢相信,就是现在这个人把自己拉走,所有人也都会当做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