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粒
这个时?间进庙的人已经散去,棚子里?只有一对小情侣依偎着?喝着?热乎乎的汤,
陆临意未做他言,倒是程源看了眼?,低声问了句,“先生,用不用我……”
“不用,来尝尝,许小姐推荐的,应该不错。”
许岸侧目,噙着?盈盈笑意,显然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想法,“绝不输云婆的手艺,是素汤,再配上我们这里?最酥脆的锅盔馍,我保证陆先生会愿意尝试一下?。”
说着?,掀了帘子起来,撑着?,待陆临意和?程源弯腰进入,这才放下?。
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又拎了两把椅子来,跑前跑后,颇有东道主的意味。
围炉煮汤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和?许岸有些熟识,说的是方言,只能听懂他们喊她小九。
许岸快速点了餐,先拿了个木编篮过来,油纸上放了三张馍。
焦香酥脆,还夹了馅。
是陆临意没有见过的食物。
砂锅里?煨着?汤,许岸不知道跟老板说了什么,对方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从屋里?取了个煤油炉出来。
不大,刚好可以?放下?砂锅。
端上来,燃火,放锅。
呼呼散起的热气,有淡淡的蔬果香。
跟陆临意印象中的素汤并不一样?。
他的母亲有一段时?间偏爱寺庙,北青市称得?上的,她都去拜会过。
所幸那时?候上面并未介意这些,陆临意跟着?她陆陆续续去吃过几次斋饭。
在小朋友眼?中寡淡无味,称得?上难以?下?咽。
后来换了规定,父亲勒令禁止,母亲这才断了礼佛的念头。
这汤却不太一样?。
许是因为在寺庙外面,称不上斋饭,所以?汤的种类丰富,食材也多。
竹荪、猴头菇、玉米、口蘑、鹰嘴豆,还有一块煮的烂熟的苹果。
调味是咸口,
喝起来却带着菌子的鲜和?淡淡果甜。
配上一口油酥的馍。
一素一荤,一油一淡,竟然意外的匹配。
陆临意难得?吃的多了些。
抬眸就看到?小姑娘满目期待的模样?。
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浑圆,光影下?仿佛带了星光,闪着?亮晶晶的真挚。
就差没把“好喝吗?”写在脸上。
陆先生勾唇,把空碗递了过去。
许岸颇有眼?力的“蹭”地一声站了起来,跟老板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是另一种汤。
山药马蹄板栗莲藕汤。
特意强调着?,“陆先生放心喝,这一锅子我都让老板娘留了下?来,绝对只有您喝过。“
有钱人独,许岸怕他不舒服,干脆把整个锅子买了下?来。
心里?盘算着?价格,滴着?血。
惹得?陆临意的笑意越发浓郁,不由得?启唇喊了声她的名字,“许岸。”
“嗯。”小姑娘抬眸看向他。
“我听说你在准备高考。”
“对,去年落榜了。”
她说的坦荡,丝毫没有半分垂丧的失落或难过。
她明明应该难过的。
在人生的最关键时?期得?知最重要?的亲人即将离世,最终落得?两失的局面。
就连陆临意自己都很难确保,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会是怎样?的反应。
经逢大变,人的秉性会改变。
怨天尤人已经是最简单的,却不曾想这个丫头坚韧至此?。
他想起家中那个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表妹,喜欢的背包破了个洞,都要?闹上三天三夜。
也不过是许岸这样?的年纪。
于是要?说的话换了一种方式。
“我恰好认识一个青大的补习老师,还不错。”
小姑娘的眼?眸瞬时?睁大,刚刚还浑圆乌亮,这一刻像是得?了什么珍宝似的,泛了光。
藏不住的惊喜。
这对许岸来说,太诱惑了。
她完全可以?相信,陆临意口中的还不错,是多么一等一的好。
这之于她是燃眉之急,更或者说是雪中送炭。
许岸的心跳都按耐不住似的想要?进一步的询问,如何可以?上这位老师的课。
可话到?嘴边,带着?几分怯。
他凭什么帮她。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有的只是这幅年轻的□□。
想到?这里?,宛如冰冷的雪水浇泼过来,灭了大半的悸动。
许岸长呼了一口气,让脸颊的燥热微微散去,努力安抚着?一颗跃动的心。
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选择。
手指扣在拉链扣上,用力的险些要?把指甲劈断似的。
可绕上再多圈,也得?不出个答案。
上青大在现在的她眼?中,是一件可以?把她的人生“拨乱反正?”、拉出泥沼的大事。
她毕竟也只有十九岁,信奉着?“读书?改变命运”这一六字真言。
坚信只要?有了亮眼?的文凭,就足以?让她在这个社会上顶天立地的活下?去。
所以?在面对取舍时?,诱惑大过理性。
难以?抉择。
陆临意眼?看着?许岸的脸从潮红到?苍白,前后不过三十秒。
比前阵子给老爷子请的那个表演团的变脸项目还快。
很容易的就猜到?小姑娘脑袋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他慵懒的向后一靠,笑声从唇齿边低低滚出,安抚着?她,“这不是一件需要?有心理压力的事情,我给你提供老师,自然也是想从你这里?得?到?点什么。”
许岸被?这句话吓得?魂都要?飞了,生怕从陆临意嘴里?说出什么难以?入耳的词句来。
当即向后依靠,把自己贴紧了椅背。
一副全副武装戒备森严的模样?。
陆临意的笑挂满眼?眸,若非怕吓到?她,还真想敲敲她的脑袋,怎么就把他想的那么不堪入目。
“我只需要?许小姐每晚读书?时?,去我那里?小背一会儿。”
许岸一愣,倒真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层。
自己之前好像确实充当了助眠工具的作用。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陆临意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烟斋,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心似得?。
眼?眸里?的戒备尚未卸下?,想考虑考虑的话卡在嘴边还未溢出,就听到?陆临意半是诱哄着?,半是认真的说道:“许岸,我若是对你存了别?的心思,犯不着?和?你兜这么大的圈子,我觉得?你可爱,相处的舒服,不介意为你提供些举手之劳的帮助,仅此?而?已。”
“我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
许岸这一晚睡得?不算好。
昨晚回到?宿舍,陈烁给她嚷着?,务必要?把陆临意这尊大佛陪的尽兴。
“你可以?和?他去爬爬贺钟山,你不是也没去过嘛,都说顶上的那间庙很灵的。”
她还没等拒绝的彻底,睡前就收到?程源给她发来的信息,明天一早会准时?来接她,去爬山。
瞬时?头都大了。
明明晚上她给陆临意的答复是,“谢谢陆先生,我想再考虑一下?。”
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被?驳了面子,竟然还让她带路爬山。
当真是应了他那句,“我在这只认识你一个人。”
所以?临时?抱佛脚似的做了个攻略。
贺钟山不算高,一千多米,路也坦荡。
顺着?主路向上爬,全都是修葺好的阶梯。
若是想从树林中穿,也不算难。坡缓,并不危险。
这才安下?几分心来。
只不过山脚下?能吃的东西不多,小馆子陆临意是定然不会造访的。
翻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见机行事。
所以?带着?心事入睡,总也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醒来,挂着?两个黑眼?圈,粉底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