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粒
再深入的话题,就会涉及到家人。
饶是许岸再多的好奇,也懂得其中的分寸。
不过是一顿饭,院内富丽堂皇,压住了半路来得清冷,散了大半的恐慌。
车停在餐厅门口?。
灯火通明,甫一进大厅,就有人迎了过来,客气中带着几?分局促,“陆先生,谈女士今晚也在,疗养院的公益项目,她?正带着人吃晚饭。”
先是施宁,又是聂允安,现在还有个?谈女士。
许岸哼哼嘁嘁的冲着陆临意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生气。
陆临意多少有些差异,但并不算吃惊。
谈艳玲在这里住了那么久,现在的重心放在青少年自闭症康复中,在这里碰到,也算正常。
只是怀里的小姑娘冷哼哼的不理他。
于是噙了抹笑意的问道:“娇娇,要见见我?母亲吗?”
他意料之?内的看到小姑娘一张错愕、震惊又仓皇失措的脸。
第44章 我要你
许岸到底是拒绝了和他?母亲碰面的提议。
身份和时间?都不合时宜, 这不是个顺其自然的事情。
倒是在卫生?间?碰到了这个公益项目的志愿者,在餐厅做志愿者招募。
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蓝瞳公益服务”, 传单发到了许岸手里,小姑娘笑的很温柔,“小姐你好, 我们是蓝瞳公益的, 主?要针对少?儿?自闭症群体和老年抑郁症群体的人文关怀服务,如果?您有时间?有善心, 可以和我们联系。”
上?面的主?要负责人一栏, 写着谈艳玲。
大概就是酒店经理口中的谈女士, 也就是陆临意的妈妈。
许岸接了下来, 回到座位上?时, 有几分心虚的,把传单偷偷放进了书?包里。
菜品已经上?齐。
餐具讲究, 骨瓷配木器, 老板不光奢华,也是个有品位的人。
涮肚地?道, 肚嫩汤鲜,五秒后食用, 脆口爽利,配上?麻酱, 当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还?涮了两盘羊肉,热乎乎的熨帖的一整个胃都舒服。
到底是小姑娘,天大的事情不抵一顿饱饭,前一秒还?有些?忧疑担心,现如今笑的眉眼弯弯。
出来时, 恰好赶上?了北青市的初雪。
洋洋洒洒鹅毛似得,许是因为在山上?,越发的大。
铺盖在头发、帽檐处,预留下白色的冰晶。
把一园子的华贵压了压,竟然多了抹雅致。
许岸突然不想上?车,拉着陆临意说,“走一走吧。”
陆先生?把她领口的围巾紧了紧,又从车上?取了件雪服,披在她的身上?,“不怕?”
许岸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怕的,你既然都说这是全国最顶级的疗养院,肯定风水好,有钱人不是最迷信这个嘛。”
陆临意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却也纵着她,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庄园大,但所幸从餐厅到大门,可以走长廊直出,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
园子里松柏劲翠,湖冰琉璃,雪落下,随风簌簌而下,带着几分雅致。
许岸突然偏头看他?,问了句,“陆先生?,这园子,跟你有关系吧。”
其实整体风格和烟斋是截然不同?的。
烟斋素、这里却奢。
只是走过这连廊,许岸就隐隐有些?觉得熟悉。
装修的风格可以变化,细节却很难处处不同?。
廊雕的獬豸、斗牛多作屋脊兽,很少?会有工匠用于廊壁。
陆临意低眸看她。
小姑娘被他?裹得像个严严实实的小粽子,只余着一双眼在外面。
水灵灵的。
他?见过那么多的人,却从来没?有人像许岸这样。
聪明、漂亮、坚强、敏感?、乐观。
生?活给予了她那么多的重创,她从没?有再他?面前提过一次。
但会像小姑娘一样撒娇、嗔怪,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分寸拿捏、滴水不漏。
她太聪明了,聪明到他?甚至都不知道,只凭借着理论,她如何能胜过他?这样的藏品大家,一针见血的指出很多问题。
她也太聪明,从未在这段感?情中自视甚高,他?送她的所有东西,对她的所有关照,她照单全收,坦荡无虞。
这样想来,好像是她一直在哄着他?似的,让他?在这段感?情里,舒服自得。
陆先生?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步子放缓,耐心给她讲着,“我母亲有一段时间?生?病了,自杀情绪严重,甚至还?曾试图从家里一跃而下,我父亲觉得影响不好,就把她送来了这里。”
“她住了很久,好像从我读高中开?始,后来爷爷跟我说,让我回国待一段时间?,可能是她的最后一面,我申请了交换回来。她的状态不好,黑白颠倒,我若是想陪她说话,只能晚上?留在这里,这才有了这个庄园。”
许岸静默了许久,只是被他?握着的小手突然反握,把他?的拳头包裹了起来。
仿佛在无声的给他?力量似的。
陆临意轻笑着,“现在都过去了,她很好,在做公益项目,你刚刚也看到了,她用了二十年找到自己,也算很好。”
许岸有些?犹疑,最后还?是轻声问了句,“你母亲是学什么的?”
“化学,”陆临意看向前面下的越发大的雪,“华大化学系当年唯一一个女生?。”
漂亮、聪明,所以才引得陆国忠宁愿背弃父辈的安排,宁愿多走了十年政治弯路,下放地?方,也要娶她。
许岸没?有说话,陆临意也没?有。
仿佛这场大雪掩盖了他们刚刚的话题。
许岸没?有留宿烟斋,毕竟考试临近,陆临意也未强求,当晚下了山就把她送回了学校。
好在许岸提前通知了钱多多。
钱多多守在宿管阿姨的门口,堆着一脸笑容的要来了钥匙,“阿姨放心,我一会儿?一定锁好门把钥匙给您放回去。”
只不过,肯定少?不了盘问。
人刚一进门,钱多多那张嘴已经巴巴问了起来。
“我打听了,他?是陆家的,就是那个新闻上经常说的陆国忠的儿?子,妈呀,许岸,你快跟我交代,你和他什么关系。”
许岸比了个“嘘”的动作。
夜深人静,就钱多多这个嗓门,只怕明天一早就能人尽皆知。
“家里的长辈认识他?,托他?照顾我一下而已。”
钱多多一副鬼才信的样子,“他?看你和看我们截然不同?,那眼神都快把你吃了,谁家照顾人这么照顾,你就说,有没?有照顾到床上?去。”
“呸呸呸,”许岸饶是烧红了脸,也绝不承认,“没?有的事,快点睡觉,明天还?要考试。”
熄了灯,许岸给陆临意报了一个平安。
山午:【睡觉啦,陆先生?晚安。】
L:【晚安。】
手机屏幕暗下,最后一点光影消失,许岸想起在“善”的卫生?间?,她看到的那位女性。
白色连襟锦缎排扣上?衣,金色水波纹长裙,头发盘起,脖颈修长,没?有一丝的皱纹。
若非眼眸有着大是大非,大彻大悟后的平和,许岸一定无法把她和陆临意联系在一起。
但其实眉眼间?是有相像的。
陆先生?那副漂亮的皮囊,遗传了他?美丽的母亲。
许岸原本是打算低眸离开?,却没?想到被人嘘嘘一拦。
她那时紧张,本以为小说中惯有的情节要发生?,说服不匹配的女孩儿?离开?自己的儿?子,是偶像剧里惯用的桥段。
谈艳玲却笑的温柔,“不好意思?小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天太巧了,有人告诉我临意带了个小姑娘来,我就想看看。”
话已经说的如此直白,许岸到底还?是抬眸看她,喊了句,“阿姨好。”
“好,真漂亮,难怪临意喜欢你,”谈艳玲说着,从手上?取了枚戒指下来,通体翠绿,是翡翠牌,这种造型和镶嵌的工艺,只可能是古物,“这个送给你,不算是见面礼,等临意带你回去,自然要正式些?。”
“只当是咱们俩偷偷见过的小秘密。”
许岸哪里敢收,连连摆手,“阿姨,我不能要,您的心意我领了,您看我收了也无处可放,这秘密不就保不住了。”
许岸的回答太聪明。
以至于谈艳玲再看她时,眼眸里除了笑意,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好,那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再见。”
丝毫看不出曾经是一个病人。
许岸这一晚睡得不算好。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 过自己的母亲了。
梦里面,妈妈捧着她的脸庞,笑的慈祥温柔,说:“我们娇娇越来越漂亮了,聪明、懂事,是妈妈的骄傲,妈妈在天上?看着,好欣慰。”
许岸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静静地?落了许久的泪。
梦境真实,以至于早上?醒来,她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日?子又恢复到了复习、考试、复习、考试的两点一线。
好在元旦前,大半的课程考完,只留了四门主?科,会在房间?前集中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