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帘重
余哲宁也稍微地松一口气。她,应该还不是哥哥手里提着的傀儡娃娃。
余温钧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小孩,他从兜里掏出手帕递过去:“擦手。”
贺屿薇接过手帕,条件反射地要去帮余温钧擦手。
余温钧凝重表情有一丝裂痕,他冷然说:“没让你擦我的,擦自己被人碰过的地方!”
余哲宁厉声说:“你是把她当奴隶?”
“家里没给你做衣服的钱吗,”余温钧打量着余哲宁的常装,“还是说,今晚想穿这一套衣服拍合影?也行,少爷向来有少爷自己的独特想法,我尊重。但是,我跟自己女人说话轮得着你插嘴?”
“女人?你说她是你女人?”余哲宁怒极反笑,他指着贺屿薇的鼻子,“你确定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强迫过她?千万不要说什么贺屿薇喜欢上你了?你不会认为,自己的做法很有魅力?”
“把手指收回来。”
余温钧背着手,斜视着弟弟,再次低声截断余哲宁的话:“讲重点,讲诉求。”
余哲宁胸膛起伏,克制着对兄长大吼的冲动,不行,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
他的余光看到贺屿薇。
争执的中心在她身上,但这个安静柔顺高中女同学仿佛还慢一拍似的。睁着一双翦水瞳仁,事不关己又茫然无措地旁观一切。
她对即将而来的事情,隐隐有种判断,但这种判断让她浑身不舒服。
余家兄弟俩每次争吵,都有一种外人无法轻易插嘴的氛围,何况,他们说话语速太快了,她根本插不上嘴,只能先闷声听着——就是一株如此柔弱和无法自救的金色芦苇。
余哲宁想,要冷静。
比起和哥哥争吵,他最紧迫的事情是把她从哥哥的囚禁里……解救出来。
“哥,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他问。
余温钧冷冷地看着弟弟:“劳烦提醒。”
“你曾经说过,区区女人对你没那么重要。”
说这句话,旁边有轻微的响声,粉色的小天才表再次摔落。
余温钧仿佛漫不经心地往旁边投去一眼,这个眼神很短,转瞬即逝。随后,他用一种平静的口气接下去:“但少爷的自尊心不是很高吗?少爷喜欢奋发图强,你哥给你的一切,你都瞧不起看不上。”
余哲宁深呼吸好几口气,稳定住自己。
沉默了一会,余哲宁硬是压着盛怒露出微笑:“呵,我现在变了。我现在就‘求’你把她让给我。你愿意吗?”
余温钧对这个要求似乎并不意外。
他没向贺屿薇的方向看一眼,断然作出答复:“可以。”
*
明明是余哲宁自己提出的,但听到这一个回答,余哲宁的表情瞬间变成不可置信的愤怒:“你还真是把别人当成玩物!她来到我们家的时候,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却被你随意践踏——”
余温钧依旧只点评了两个字:“别闹。”
余哲宁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有的时候,哥哥简直像某个接板电路被烧掉一块的机器人。
“今天是圣诞节。就当你陪我玩最后一场过家家。”
余温钧看着余哲宁,他的瞳仁很深邃,每次定定看人的时候,仿佛藏着窅暗漩涡:“只有今天,只有今晚。哲宁你负责提要求,我就负责满足。”
余哲宁冷笑:“好大的口气。”
“知道我为什么搬出去住?妈妈去世后,我就开始失眠,只能白天补觉。如果继续住这里,你和龙飞,迟早得跟着我的作息走。但,我希望你们过上正常的生活。”
余哲宁一怔。
许多年,两个弟弟们好像没有看兄长露出大喜大悲。
余龙飞被常青藤大学录取,关上电脑后满宅邸地奔跑和鬼叫,余温钧也不过是微笑掏出手机,拍下余龙飞狂喜的样子。
轮到余哲宁自己考上大学,余温钧评价了句挺好,在本市读大学,他不用浪费时间坐飞机去看弟弟了。
“哲宁想要钱,我可以在一夜之间抽干一家商业银行的钱。想要权力,我就现在就从机关往上全力托举你。如果你恨谁也没有必要脏了自己的手,我会让他后悔到这个世界上。只要你开口,身为哥哥都有义务帮你完成。我想好好照顾你们两个,也一直要求自己这么做。”
余温钧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商量,却明显地在克制着什么东西。
“最后一次的机会。哲宁,今年圣诞节的礼物想要什么?取代我来当余家的家?”
余哲宁再次被兄长话里话外的傲慢东西激怒。
身为他最亲近的人,余哲宁也能强烈地感觉到,一定也有什么正撬开余温钧向来气定神闲的表面镇定。他是踩着哥哥的高压警戒线而前行。
“我只要她。”余哲宁再次说。
余温钧的手指微微一动,他睨着余哲宁:“低级趣味。”
他配说自己吗?余哲宁冷笑两声,再次伸手要扯贺屿薇的胳膊:“屿薇,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然而,手捉了一个空。
“不要怕,我绝对不会像我哥那样伤害你——”余哲宁想拉贺屿薇。
贺屿薇往后退的时候,鞋跟重重地踩到再次掉落的小天才手表上。
有什么东西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余哲宁再次想拉她:“屿薇?”
这一次,贺屿薇没有躲。
空气里传来“啪”的一声,余哲宁伸过来的手被打开。
“即使,余温钧答应说要把我让给你——可是,我根本不需要听你们任何人的命令吧?我,是属于
自己的!”
曾经余温钧告诉过她的一切“你要变脏点”、“做出选择”、还有他在无数深夜在自己耳边低语那些不明所以的话,在此刻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当别人没有选择你,世界上只剩下孤独的你和脆弱的自尊心,你也不需要退场。
你还有一件事要考虑到。
那就是自己的决心。
既没有不屈不挠的心态,独一无二的美貌,也没有贯彻到底的信念、或是丰富的知识,而一个“普通女孩子”能够办到的……
就是即使全身上下被枪林弹雨贯穿,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稳稳地站在原地。
余哲宁压着怒火和不耐烦:“你现在吓坏了吧,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再说话——”
对贺屿薇伸出的手,在空中被另外男人的手指牢牢握住,紧接着,袖口被抓住。
余温钧的表情宛如恶魔般地恐怖逼视着余哲宁:“我的原话是可以‘让’,从来没有说允许任何人碰她。你今晚可以用你那张嘴劝她离开我。除此之外,千万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余哲宁用力地甩开哥哥。
余温钧答应他带走贺屿薇,他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自己是在贺屿薇这里碰到了另外的变数。
他侧过身。
贺屿薇表情和神态依旧像是待宰的羔羊,楚楚可怜,睫毛和嘴唇都在颤抖,然而那双眼睛里,其实又干干净净的。
她对他摇了摇头。
“不要怕,屿薇。”余哲宁鼓励她,“跟我走……”
嗡嗡嗡,余温钧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
今天是圣诞节,余家正在举办宴会。
他们所站的走廊是最为精心装饰的主干道,有宾客和佣人们来往不断。但此刻却静悄悄的。只有三人已经完全压制不住的声音。
盛装打扮的宅邸如同一个白色城堡,就在圣诞夜里静静地伫立。贺屿薇完全有理由相信,家里所有佣人们在竖着耳朵聆听着他们这一场争吵。
余哲宁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低声说:“哥,不管你玩什么文字游戏,我今晚绝对会带走她。”
“无论能否带走她,你今晚得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余温钧说,“分家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贺屿薇和余哲宁同时愣住。
余哲宁率先反应过来,他淡淡说:“这招对我已经没什么用吧?”
“你不会真的以为,求我一件事,从来都不需要付出代价?兄弟之间,从来都不是你想不想,而一直都是我让不让。身为男人,我不可能允许觊觎我女人的玩意儿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即使这人是我兄弟。”
余温钧的手机还在响,刺耳的震动声,他漠然地举着手机,没看屏幕直接挂了。
“哲宁,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
余哲宁冷笑重复着:“限度。这种时候,你怎么不提妈妈了!”
“好,你提到妈妈,那么我们多聊几句。妈去世前的最后半个月,她不想住院,而是选择回家住。余承前嫌家里气氛太压抑,去找别的女人而再也不肯回来。龙飞每天跑来问我,为什么不把妈妈送去医院治疗?我无法回答。我答应过妈妈,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像妹妹一样死在医院病床里。”
说这些话时也极为凝定的成年男声,仿佛教堂璧龛里燃烧许久的蜡烛,明明是纯白的烛泪但又有一种狰狞的态度。
“我内心有愧。是不是把妈送到医院,她就能活些日子,你和龙飞不会那么快失去她。尤其是你,当时还是个孩子,我是抱着你去参加葬礼的……但无论如何,妈去世很多年了。”
余哲宁大怒:“别替别人输不起,也不要以为你能替我们决定一切!”
他冷冷说:“你就拿这种幼稚态度跟我斗,还想争我的女人?哼,再喊得声音大一点。”
贺屿薇已经走到余温钧身边,她说:“别吵了,我想跟余哲宁单独说几句。”
两兄弟几乎像是世界上最大的仇人,厌恶地彼此对视着。
贺屿薇再次扯了一下余温钧的胳膊。
余温钧率先从余哲宁的脸上收回视线,他似乎厌烦了这场争吵,断然抽离情绪,走到角落用英文接听那通电话,但语气很差。
再次剩下贺屿薇和余哲宁。
第122章 太阳耀斑
咖啡的液体是浓黑色,但是在贺屿薇眼里是洁净、坚强和清晰的芳香液体。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手冲咖啡。
泡咖啡,是最简单也不难的体力工作,只需要花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最适合用来思考事情的工作。
贺屿薇在旁边空无一人的餐厅,给余哲宁泡了一杯咖啡。
“我欠你一个解释。和你哥哥是那种……关系,是从你搬出去后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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