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 第35章

作者:帘重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余承前听说这几年身体不好啊,能不能参加两会啊,别在敏感时刻突发疾病,直接没了。我可不想打开新闻联播看到他的脸,他的档次,现在能上xxtv一台吗?”

  余龙飞的嘴巴,极恶毒也特别碎。

  即使余温钧都能被烦到从行政酒廊快步走到酒店大堂,仍然甩不掉弟弟在耳边的各种絮絮叨叨。

  他耐心说:“我对爸也有不满。但是,他,有他存在的必要。你到我这个岁数会发现,有个长辈,其实能在人情往来的国内环境里省不少事。”

  余温钧再问哲宁在干什么。

  余龙飞说: “回房间休息了。之后说要去酒店健身房训练步行。甭管他了,他身边不有个贴身小保姆照顾。”

  余温钧回头看着余龙飞依旧郁闷的表情,便拍拍他肩膀:“别绷着脸了。来,随我去打几杆球。”

  *

  秦皇岛松石高尔夫俱乐部,是余温钧在国内最常去的球场。

  他带着余龙飞和栾妍,在球场一直消磨时间直到天光渐黑,并顺便在会所吃晚饭。

  栾妍虽然极不高兴有余龙飞这个刺目电灯泡在场,但这也算是她回国后和余温钧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颇为喜悦。

  临近圣诞节,酒店旁边的酒吧邀请了某一个很火的乐队,进行连续一周的驻唱。

  栾妍和余龙飞对此都很有兴趣。

  他俩回房间换成派对的短打着装,余温钧只是换了鞋,便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处等,看着夜色里漆黑的海面。

  今晚有空去沙滩散散步。他想。

  这在这时,家里那一个偷感很重的小保姆,出现了。

  她低头走出电梯,谁也没看就径直跑出大门。

  余温钧收回目光,继续看海。

  他向来不爱管闲事。

  只要能把交代的事情做好,贺屿薇在照顾余哲宁之外想干点什么,真的都无所谓。而且几个月过去,她应该也打消了逃跑的想法。

  只不过,这小孩之前独自去风筝店做什么?

  驻唱乐队唱到晚上十一点半还在继续,余龙飞兴致盎然地还要继续泡吧,觉得有哥哥在不方便,就催他走。

  余温钧将栾妍送回房间门口,又花了二十分钟听她说了些有的没的,独自下楼准备前往海边散会步。

  大堂里,还有拎着行李办理入住的零星客人。

  也是这时候,余温钧再次想到匆匆走出酒店的小保姆。

  也许,她是去见曾经的那个中学校长,或者,是余哲宁让她去外面跑腿。

  李诀在给贺屿薇他的旧手机的时候把定位系统开了。他首次打开地点定位,却发现蓝色的小点正沿着海岸线的某公路均匀移动。

  已经是半夜时分,小保姆距离酒店14公里。

  她前进的方向,也并不是秦皇岛的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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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屿薇先坐了八站公交车。到终点站后,找到一辆在街边推倒的共享单车。

  沿海公路上的车辆极其稀少,但路灯间隔很远,还是有点危险,她尽量贴着路边骑。

  猛烈的海风把她的头发往后刮,贺屿薇的手缩在卫衣长长的袖子里,指尖冻得没知觉了。但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她弓着背,奋力且麻木地蹬着自行车。

  导航的手机屏幕突然变黑,显示有人来电。

  贺屿薇瞥了一眼。

  居然是……天啊,居然是aaaa余董事长!

  这是李诀给她余温钧号码后,余温钧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贺屿薇如果在以往绝对会吓得灵魂出窍,但,剧烈运动和寒冷让她脸颊发红,心跳加快,内心升起无数勇气和无所谓——都已经凌晨,余哲宁已经休息了。

  来秦皇岛是余温钧批准的假期,她可以不用接他的工作电话吧。

  如果余温钧明天问起,就说她在房间里昏睡过去了。

  幸好,对方就打了一次。

  贺屿薇边松了一口气边继续大力踩着踏板。

  共享单车几次提醒已经骑出服务区,而链条很不情愿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是老实地带着她往前走。

  全程21公里,花了两个半小时骑车,等到达目的地是凌晨两点半。

  眼前是沿海的一座荒废村落。

  这里曾经是爷爷的老家。

  贺屿薇小时候跟着爷爷回来,村子里都是些贫穷且花甲老人。到今天,所有村民都彻底离开,而这里早就断水断电,只剩下各种残破的建筑物,死气沉沉,像个坟墓。

  而她曾经就在这坟墓里孤独地住了两年半。

  什么圣诞节和平安夜,对贺屿薇来说,12月24号只代表着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天。

  就在这里。

  在共享单车发出的“感谢您本次骑行”的机械女声中,她静静地走向那一团浓得让人厌恶的黑暗之中。

  *

  今夜风很大,却又没有月光。

  荒村的四周也没有灯,腐朽的建筑物散发出阴沉和鬼气森森的味道。

  贺屿薇用手机当手电筒,蹒跚前行到其中一座建筑物前。

  她记得自己临走前仔细地锁了门。

  现在,铁锁似乎已经风化掉落在地上,不过房间里原本也没任何值钱的东西,就是些蜂窝煤炉和锅碗瓢盆罢了。

  门轻易地打开。

  进来就闻到一股极难闻却熟悉的味道,贺屿薇的眉头眨都没眨。在父亲瘫痪卧床的时候,她闻到和触摸过更糟糕的东西。

  微弱的手机灯光中,可以看出房间里的摆设没变

  缺了腿的脸盆架,生锈的烤火炉,一张床和一把摔倒在地的椅子。全部都有灰尘。

  很多个白天,她曾经坐在这把椅子上,一页一页地翻着英文字典。偶尔,会抱起爸爸去外面晒晒稀薄的太阳。

  这就是她所做的事。

  她是一个犯罪准备犯,也是一个监狱看守员。

  贺屿薇叹口气,继续走向那张单薄的木板床,刚准备坐下,但触手的是一个温热的东西。

  那……居然是人!

  床上居然睡着一个不知何时跑过来,胡子拉渣的流浪汉。他大概是徒步走到这里,看到这一片被遗弃的村落建筑,随便跑到屋子里里面御寒过夜。

  被贺屿薇的尖叫吵醒,他挠挠头,迟钝地坐起来。

  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贺屿薇举起照明的手机。

  但此刻,手机已经掉落在地面。

  贺屿薇在摸上去的瞬间就吓得丢掉手机而拼命地退后。心脏砰砰作响,尖叫简直要从耳朵里直接跳出来。

  她是真的万万没想到,空房子里居然还有人在,而回过神来后立刻道歉。

  “对,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我,我马上就走!对不起!”

  贺屿薇一边狼狈道歉一边试图捡起手机,但流浪汉揉着眼,看到陌生的年轻女孩出现在孤房。

  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沉默着站起来,一伸出手就按住贺屿薇,把她扑倒在地。

  贺屿薇连叫都没法叫。

  因为一瞬间,她的鼻尖闻到他掌心里泥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刚进门时就闻

  到的那股几欲作呕的臭味扑鼻而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从后背涌向全身。

  她的眼前,浮现出两个小小的鬼火,那是流浪汉干瘦、丑陋却发亮的双眼。

  他粗粗地喘息着,粗糙的手一把褪下她的裤子,她整个人就像被蜘蛛的腿毛细细地刮到,所有念头中只有一个最清晰:宁愿死,也不想被他触碰!

  贺屿薇用指甲紧掐着掌心。不,不能慌!

  她用意志力压着破口而出的尖叫,装出柔顺的样子而不挣扎,试图让对方放松警惕后再找机会逃脱,她的体力差,因此只能强烈反抗一次,而这反击必须足够强——

  流浪汉却直接将她额头重磕在地面。

  眼冒金星,贺屿薇痛到既无法思考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流浪汉抓住她后脑勺就要来第二下,显然想先砸昏她再做其他事。

  绝对、绝对不能晕!

  贺屿薇刚这么想,下一秒,头发上的禁锢突然被松开。

  对方的体重突然全部压在身上。

  浓重的臭味和山一般的体重几乎要让贺屿薇直接就吐出来。但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她将全部的力气集中在右膝盖,往对方腹部一撞——流浪汉发出宛如野兽般的响亮哀嚎,但并不因为这软绵绵的一击。

  房间里出现了第三个人。

  一双锃亮的皮鞋,对准他的太阳穴轻巧地踢了一脚。说是轻,但在寂静的房间里能听到“扑”一声。

  那种力道真的打过架的人是知道的,只此一下,高大的流浪汉像拆掉机关的娃娃那样被踹到墙角。

  贺屿薇脱离重负,一瞬间能呼吸了。

  她不敢回头。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往相反的地方爬,而在她身后,神秘人不紧不慢把流浪汉的双手锁死,一下把他压倒在地面,他的膝盖透过西装裤翻回来,狠顶在流浪汉的肋骨上。

  这次,换成流浪汉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一个。

  黑色的人影先单膝压向流浪汉的腹部,五脏被挤压的疼痛让流浪汉怪叫着抬起头,与此同时,来人就着这力道单手抓起他布满污垢的脖子,右手腕高于肩膀,朝着流浪汉的鼻梁连续来了三下冲拳,鲜血在一瞬间狂喷而出。

  流浪汉还想挣扎,但对方五指弯曲,在中指上打了一个指刺,很重打在他太阳穴上。

  流浪汉的脑袋直接成了不详的歪斜角度,满脸是血,彻底没声音了。

  暴力相搏也就持续了短短三分钟,极其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