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 第44章

作者:帘重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第34章 CHPATER 34 有毛毛雨

  自从上一次不小心撞到余哲宁和栾妍的见面,贺屿薇就再也没敢来到天台,但此刻,她的肩头披着李诀扔来的毛巾,默默地低头跟着余温钧来到天台。

  这里依旧是很黑。

  余温钧为什么就没给天台装灯呢?

  贺屿薇已经无力去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唉,轻则被余温钧敲打一顿,没收工资后驱逐出余家,还可能被扭送进警察局。

  重则……

  “拿出你的录音笔。”余温钧转过身。

  他的背影在黑夜里显得颇为瘦削,声音依旧稳定。

  贺屿薇将口袋里那根坏了的录音笔双手递过去,他看她一眼,按下播放键——随后,栾妍和她交谈的声音,从银色小机器中流畅地响起。

  贺屿薇简直是不可置信地把头探过去,想查看什么情况。啊!录音笔怎么被修好了?

  刚才在房间里怎么按,录音笔里面只有电流滑过的刺耳声音。但此刻,录音笔却在余温钧的手中恢复了正常的使用功能,简直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但,肯定不是魔法。

  这么短时间,他应该也修不好录音笔。

  贺屿薇略微想了想,便很智慧地推测:“余董事长您趁着我不在,偷偷溜进我的房间,把录音笔替换——”

  话都没说完,额头处就被人用掌心猛拍一下。

  略微疼痛,但不至于让她完全陷入大脑懵掉的力道。

  贺屿薇之前额头有伤,此刻痛得眼前发黑。她不敢怒也不敢言地呜了声。

  余温钧竖起手指在唇上一笔,示意她保持安静。

  他拿着录音笔,把她和栾妍的对话听完一遍。接着,又重新放了一遍。随后,他把录音笔交给她。

  余温钧抱臂开口:“你认为录音笔刚才为什么没有声音?”

  贺屿薇也不明白。

  他简单解释几句。

  “偶尔,我会邀请一些特殊人物来五楼开会。而有些谈话内容不可外传。”

  余家的五层并没有像别人猜测那般,摆放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或机密的资料,但唯一特殊的是,整个五楼楼层都装有信号干扰器,不允许连接外网。

  无人机在升到五楼的高度时,会自动失灵。与此同时,五楼也装有防止电子设备被监控和录音的干扰器。因为这个设备的存在,录音笔在他房间里播放时,只会发出沙沙的信号干扰声音。

  但等来到露台,录音笔也就恢复正常工作。

  贺屿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又想起来别的。

  不能连接外网。但,自己的手机在五楼就能上网和正常使用呀?

  “你用的是我旧手机。它和普通手机不一样。”余温钧说。

  贺屿薇依旧听太不明白,但内心的一块石头掉下地。

  有录音在,至少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吧?

  但她偷窥着余温钧,对方依旧是那一张扑克脸,也不知道是相信她还是怎样。

  “纸鸢这件事,除了你和栾妍还有谁知道?哲宁了解多少?你怎么想到要录下和栾妍的对话?”

  当余温钧知道,贺屿薇被栾妍威胁后感到不安,她偷偷用录音笔录下和栾妍对话来进行自保,他什么也没说。

  贺屿薇陷入比刚才更为强烈的不安。

  正常人,都会对自己的对话被录音感到不舒服和警惕。余温钧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心思叵测的人吧?毕竟,他刚开始似乎是打算找一个“纯良无辜”的小白花来照顾弟弟。

  余温钧淡淡说:“我不反感懂得自保的人。”

  他说话的同时,顺手拿起她肩头的毛巾,帮她擦了一下依旧湿漉漉的头发。

  贺屿薇略微一愣。

  她很快想到,余温钧之前在车上帮自己处理伤势,动作也是自然而然。

  这个余董事长在贺屿薇眼里,既不属于男人也不属于女人,好像是一个模糊性别的长辈——换句话说,他亲口说不喜欢她,贺屿薇听在耳朵里只是觉得沮丧和尴尬,却没有任何伤心。

  余温钧只是给她擦了几下湿头发,就懒得管她,自顾自地想什么。

  贺屿薇也不敢说话,可如果保持沉默,她实在又很不安,便问了一个和现状毫无关联的问题。

  “……您喜欢收藏纸鸢?”

  原本以为,他会不理睬自己。

  但余温钧随口回答了:“曾经读《红楼梦》,知道曹公喜欢纸鸢,就买了几个收藏。”

  完全没提他前女友的事啊?贺屿薇也不敢多问,再鼓起勇气说:“您愿意相信,不是我弄坏的纸鸢吗?”

  余温钧平淡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与其说相信你,不如说,我一开始就认为不是你做的。”

  贺屿薇一怔。

  他明知她是被冤枉的,却在她和栾妍之间的拌嘴中一字不发。这态度下在表面上看似公正,实际上,却是偏倚着栾妍。

  如果她没有拿出录音笔这种关键性证据,余温钧大概也会任由她自生自灭。

  ——实在是应该感觉到委屈和愤怒的事,实际上,贺屿薇也确实有点委屈和愤怒。

  余温钧看小孩陷入沉默,他也知道,她受伤了。

  他做好了被盘问或质问的准备。但,贺屿薇最终只是很轻地叹一口气。

  再抬起头,她的话语里毫无怨怼、讽刺或恨意。

  贺屿薇只是换了另外的话题:“您刚才把那纸鸢烧掉并扔出去了,真的是很可惜。我联系过专门做纸鸢的师傅,他说纸鸢可以拿到店里修好,您喜欢什么图案,都可以让他给你画一个,花花草草鸟鸟虫虫,都能画上去,老板说他是非物质遗产的继承人,平时招徒弟……”

  头上擦拭的动作停了,余温钧冷冷说:“捂住额头。”

  贺屿薇不明所以,但乖巧地照着他的话做。

  余温钧在黑暗中端详眼前的小保姆几秒,接着抬起手。

  响亮“啪”的一下,他居然再度不客气地用宽大掌心拍了她的脑门。

  力道和刚才相同,贺屿薇也再度疼得发出相同的哀鸣。

  他皱眉说:“现在把你叫出来是了解情况,不要总是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哪里说莫名其妙的东西!她不是告诉他哪里可以修好风筝吗?

  贺屿薇用掌心捂住发烫的额头,终于忍不住辩解:“我、我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才隐瞒纸鸢坏掉的这件事。我可是专门为了您才跑去问的风筝店店主呀!”

  这句话脱口而出,余温钧的脸色更为不佳。

  贺屿薇是否知道,这句话在男人的耳朵里听起来无异于一种勾引?

  不,她倒不是勾引他。

  因为,她喜欢的对象确定无疑是余哲宁。

  只不过,这孩子身上有一种无意识的天然感。

  比如,她半夜居然敢毫无防备地跟他走进总统套房。比如,她的身上有一种微弱的混沌中立气质。穿着最素的衣服,总是喜欢低头和沉默,但偶尔抬头露出的一丝弱气和娇柔,会让男人感觉自己在她眼中是特殊的。

  抚养贺屿薇的爷爷奶奶都是高中教师,在小城市里绝对的一个体面家庭。难听点说,她就是一个在简陋温室里被保护着却没见过任何世面的奇怪小孩。

  巧了,余温钧很擅长去处理奇怪小孩。

  他有两个比自己岁数小很多的亲弟弟。半大小子都闹腾得跟疯狗似的,不知道曾多少次闯入哥哥的房间,弄坏多少东西,余温钧也忘记多少次他在疲倦工作回家,还要面对弟弟们闯祸后的糟糕局面。他必须当一个法官,快速地判断真相,处理纠纷。

  贺屿薇

  偷偷用录音笔录下证据,余温钧对她的机敏略微惊奇,但这行为本身没有超过他的认知。在工作里,他见过太多下属倚老卖老或者彼此推脱责任,更甚者有各种不入流的手段诬赖对方。

  区别于其他人的仅仅在于,贺屿薇发现录音笔不能用的时候,她没有气急败坏,甚至也没有捅破栾妍的诬陷,她很干脆地放弃辩解了。

  而当余哲宁为她和栾妍开脱,试图把意外揽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余温钧瞥了贺屿薇一眼,小孩的表情却没有感动,居然是持有一点冷、不屑和无所谓的。

  她不是很喜欢哲宁吗?

  ……搞不懂的家伙。

  沉思当中,余温钧也是绝对没想到,他眼前的小保姆也正大胆地用相同的词来评价他。

  贺屿薇边抽着清鼻涕边暗自心想,余温钧到底把自己叫出来要做什么啊?他不是都听完录音了吗?他知道她是无辜的,但怎么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动手打人?

  唉,完全搞不懂的家伙。

  关键是,余温钧没用任何力道,但他用手掌轻轻拍人也依旧特别疼。狮子就是用这个力道拍死小白兔的吧?

  她沉不住气了:“我……”

  “你……”

  异口同声的情况下,余温钧通常会理所当然最先继续对话,但此刻,他有了一点好奇。

  他说:“你先讲。”

  贺屿薇迟疑地问:“您真的会和栾小姐举办婚礼吗……”

  余温钧再次缓慢地举起手。

  都已经被打过两次,她对余温钧的这一个危险动作存有肌肉记忆,刹那间就用双手挡住额头。

  他命令:“放下胳膊。”

  贺屿薇不吭声地站着,心里痛苦地默念:拒绝暴力!拒绝对普通人动粗和使用暴力!

  但余温钧像雕塑般地举着手,她最后也只能非常不情愿地放下胳膊,唉,额头又要被打了。

  余温钧第三次拍她额头的力道却很轻。

  对方伸出两根手指,就像按电梯上行键似的,稍微地点了点她已经火辣辣的脑门。

  “不会。”

  抛下两个字,余温钧便如同往常一样,干脆地离开天台。只剩下贺屿薇大惑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

  余温钧能不能说明白。

  他不会开除她?他不会和栾妍结婚?他不会再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