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 第94章

作者:帘重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玖伯没回来,应该还在半路等着他们。

  “其他人今天乘飞机回去,我和龙飞继续再在草原上住一天。”他再低声跟副总说,“去查。”

  副总点点头。

  此时此刻,余温钧索要的土炮枪到了。

  牧场的牧民忐忑地跟过

  来说明,草原全面禁枪,这种土炮枪都是牧民为了自保用的,有一定的杀伤力,但缺点是射程短,只能打一发。

  余温钧掂了掂,什么也没说,他要来一辆越野suv,发动机轰鸣,人和车离开。

  副总和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

  贺屿薇跟着副总从牧场返回到蒙古包。

  她被医生稍微包扎了小腿的伤口,除了骑马时的破皮,整个人没有外伤,就是屁股痛腰也痛,都是刚刚骑马颠的。

  稍事休息,一行人就准备乘飞机回城。

  路上的时候,贺屿薇免不了被旁敲侧击地问这几个小时都发生什么。

  副总琢磨了一下余温钧对贺屿薇的态度,他最后那无情离场的态度也看不出男女的暧昧,但她怎么又惹上余龙飞了?

  不管怎么说,小保姆和余家兄弟之间的渊源显然颇深。他也只说:“余董今天显然很生气。落地后,我打电话让你家那个墨什么的来接你。这是绵羊油,抹一下脸吧。”

  明明来草原时还有些新鲜,回程却心事重重。

  贺屿薇在耳边的轰鸣声中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副总说,余温钧生气了……

  生气?他才不会对余龙飞生气。他是气她惹了余龙飞吧。

  她看着舷窗外的景色,再次体会到昨夜在蒙古包床上体会的东西,一种既复杂却又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憋屈感受。

第75章 预计有雨

  西丰县位于辽宁和吉林两省的交界处,当地是中国鹿产业第一县,全国鹿制品80%都来自这里。李诀姥姥的老家在县底凉泉镇。

  余哲宁跟着李诀来到了一家鹿业养殖场,一排排鹿舍里,足有1000多头梅花鹿,以耳标来区分幼鹿,种公等等。

  一只好奇的小鹿把头探出栏杆,它的眼睛,清澈见底,大而浑圆,用头顶温顺地蹭着余哲宁的手心。

  余哲宁随口说:“要是屿薇也在,肯定很高兴。她应该喜欢这种小动物。”

  李诀便介绍,鹿场门口的超市里有各种副产品和纪念品可以购买。

  西丰业的鹿产品都是粗加工,销量大,效益却很低。不过在李诀看来是一个有利可图的产业。

  余哲宁便问:“你打算离开我哥后,回老家养鹿?”

  李诀没回答,沉默地从怀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纸。

  几只鹿,试探地把脑袋伸过来,见没有人阻止,它们就凑过来纷纷开始啃噬他手里的那张纸。

  这是两张亲子鉴定书。

  余哲宁冷眼看着李诀做一切,并没有阻止。

  “哥有一点说得没错,即便你逃到小县城,绝对无法低调和平凡度日,得做点企业什么的。你,和他都是天生的生意人和投机者,是人群中压不下去的人,所以我哥欣赏你。”余哲宁苦笑,“他评价我就四个字,皮薄馅少。他评价龙飞更恶毒,一条洋洋得意行走的舌头。”

  亲子报告被鹿吃到只剩下一个碎片,李诀松开手。

  明明没有近视,但这个秘书又戴上一副备用的黑框眼镜。

  “钧哥只会当面批评人,而且,别拿我和你们两位少爷比。我没享受过什么衣食无忧的奢侈生活,也没有什么哥哥全力托举着我。”李诀淡淡说。

  余哲宁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如果我在你制造的车祸里只剩下一条腿,那确实需要别人全力托举我。”

  李诀的目光露出几分惭愧,不过,他的自尊也无法再次说对不起。

  两个男人重新陷入沉默。

  养殖鹿场虽然日日打扫,但散气设备老旧,四处萦绕着动物皮毛、草料和粪便的浓厚味道,这股难闻的味道很快让余哲宁待不住了。

  他微微皱眉,同时终于下定某种决心。

  “不管舅舅认不认你这个儿子,你都欠我们余家的,也欠我的。”余哲宁眯起眼睛,“我隐约记得哥说他很早就重仓过比特币,每年投着20%的Q.Q.Q,你在他身边待那么多年,肯定也持有一些虚拟资产。作为让我出车祸的代价,我要你转出自己目前币圈账户的1/4的比特币给我,还要以个人名义为我家的几份海外产业作出债务担保和连带责任。十年内的企业高层会议,你在我有要求的时候必须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即使要和我哥为敌。”

  这是李诀第一次看到温吞的小少爷用这么坚决的口吻说话。而且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他颇有些刮目相看。

  余哲宁说:“想要脱离我哥的桎梏,有点钱总是好的。”

  李诀苦笑一下。

  男人只有贪心、野心和坚决的态度是远远不够的。

  李诀从余温钧身边学到的道理之一,是“年轻人想在资历深的名利场里闯出头,只有走一条弯路——让别人满足你比拒绝你要少些痛苦”。

  在上流社会,兄弟姐妹众多只代表着利益分割极其的复杂。

  余家三兄弟之间相处融洽,只是因为余温钧一直扮演无偿给予者的角色。

  母亲去世,少年婉言拒绝舅舅提出的少量资金帮助,却在一个雪天邀请他回家吃饭。

  舅舅是一个极度薄情的花花公子,他亲眼目睹两个小外甥被抛在家里而余承前有新妇时的鲜明对比,身为对逝去姐姐的怜惜和那仅剩无几的责任感,主动提出要帮助余温钧。

  如今家族信托中,余温钧和他爸爸各占两票,余龙飞、余哲宁和余凌峰各占一票。余哲宁目前这一票由他舅舅替投,余凌峰这一票在他妈妈手里。而推迟投票年龄的事是余温钧坚持的,他以减少乃至放弃自己份额为要求,更换过信托监察人。

  余温钧那时面对的几乎都是四、五十多岁的老狐狸,但当时,所有人都不太能猜到少年脑子里究竟想什么。

  而如今,余温钧极度谨慎地处理着两个弟弟和企业权力之间的交接。明眼人都看出,这是选接班人的过程。

  对余温钧来说,不光是让自己在正确时间以高价取得资产,在国内平稳落地,还得把两个弟弟送到国内名利场和权力山峰的高处,处理好和余承前和舅舅的关系。

  包括余温钧绝不松口结婚。这人会缺结婚对象?绝对不是。他在两个弟弟自立前不敢结婚。

  可以确定的是,余家兄弟间未来的关系必定错综复杂。

  余哲宁看李诀沉思得太久,大概能猜到这个黑眼镜秘书在想什么。

  他心中泛起隐约的厌恶。

  不愧是哥哥亲手培养出来的狗,即使处于绝对的劣势,还能不慌不忙思考各种利弊。不过,哥哥把处置李诀的决定权交给自己,他也得沉住气。

  余哲宁只说:“我以后该叫你什么?表哥?”

  李诀摇摇头。

  “那么,我依旧叫你李诀。”

  #

  余宅,依旧像是悬挂的油画风景挂历般,沉静平和,秀丽且一成不变。

  三个男主人们同时不在家。

  余哲宁据说跟李诀去了他家乡,余温钧和余龙飞迟迟没有从草原回来,这倒不稀奇,男人的公事都忙,出急差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连玖伯都联系不上。

  墨姨心有疑虑

  她私下里问沫丽,唯一从草原上被送回来的家伙有什么异样。

  沫丽说小丫头刚从草原回来时像个不说话的悲伤木头人,眼神黯然,但现在恢复精神。每天依旧准备复习高中功课。

  啊,她和别的佣人们昨天去花园拍照的时候,听到蔷薇花道那边传来轻微且悦耳的哼歌声。

  墨姨忙问,什么歌?

  沫丽显然

  也说不出歌名,五音不全地开始哼哼。墨姨沉着脸听了半天。这不是《海阔天空》吗?

  贺屿薇平静觉得,自己在余家宅邸生活的日子又进入了倒计日。

  不怪别人,她只怪自己。她怪自己反抗余龙飞的时机实在太晚了!

  她应该在被强掠来余家,余温钧还没对自己下手时就奋起反抗余龙飞的霸凌。他那时候肯定会嫌自己麻烦而直接打发走她。很多糟糕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贺屿薇丝毫不后悔在草原上的贸然举动。想到余龙飞说的话和做的事,仍然气得全身发抖。

  回到余家熟悉的环境后,她的心情略微平复,再次觉得一切淡淡的。

  她不能总是苛责自己。一切只怪余温钧!余温钧就是万恶之源!

  贺屿薇越琢磨余温钧在马背上的话,越是抑郁和心凉,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也焕发起一种“我在这件事绝对不会妥协”的振奋态度。

  余温钧最爱且只爱自己的两个弟弟们,他视他人为糟粕。但,她就是用手机砸伤了余龙飞,他能怎么处理自己?

  两人的关系里,她始终处于绝对的下风,也被限制自由。余温钧现在还能从她身上剥夺什么?

  ……肾吗?应该不至于。

  仅剩无几的自尊吗?

  那她决定不要自尊了,也绝对不可能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贺屿薇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法,鼓起勇气做了另外一件大胆的事——她开始用起四楼套房里的浴缸。

  在四楼生活着,她向来小心翼翼,除了必要时绝对不碰四楼的任何精美的家具和设备,总觉得心烦、恐惧和自觉不配。

  然而现在——

  “我差一点点就被他弟弟弄瞎了,余龙飞这辈子是不可能跟我道歉的。我现在用余家的浴缸泡澡,应、应该没什么吧。”贺屿薇自言自语,“我不会把他家阿玛尼浴缸弄坏的。就是确实会浪费一点点水。”

  周末的草原之行,短而惊险波折,但夜空下泡温泉却留下唯一美好体验。

  她也喜欢上泡澡。

  晚上复习完功课,临睡前,贺屿薇会快速地冲一个澡,然后扎起头发,就像电影里的富家大小姐一样在浴缸里放热水,用精油浴盐把里面弄得香喷喷的,关上浴室所有的灯,在黑暗中静静地泡二十分钟。

  直到全身泡得暖融融,无比舒服,再擦干身体爬到床上,闭眼睡觉。

  这体验,不比她曾经每晚从五楼出来因为做爱后的腿软腰酸,要洁净多了?

  除此之外,贺屿薇不再按照通往洒金碧桃的那条固定路线散步,她开始信步走在余家花园里。

  余家的花园,目前进入了盛花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