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是张活动合照。
里面有阮雾,也有许多人。
陈颂宜凑近陈疆册,说着风凉话:“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绵绵姐过得风生水起,事业有成就算了,每张合照,她边上都站着帅哥。”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陈疆册重复了遍这句话。
“啊。”陈颂宜说,“不是吗?”
陈疆册指着其中一张合照,说:“去年十一月的颁奖典礼,她上台领奖的时候,我就在舞台左边站着。那奖杯还是从我手里拿走的。”
一顿,他又往旁边的合照指了指。
“去年五月的创作者大会,主办方邀请我出席,我看到阮雾的名字后,就拒绝了,怕她尴尬。我记得她那天穿了条黑色的连衣裙,很漂亮。晚宴结束后,我的车一直跟在她的车后面。”
然后,他又指着一张合照。
“剧组开机,我也去了。”
“还有这个,我也在。”
“……”
“……”
几乎每一张,陈疆册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静静地凝望着阮雾。他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没有打扰到她,安静地,沉默地,无声地,充当着被她遗忘的、抛弃的角色。
那些藏在背地里,不为人知的关心。
轻描淡写的口吻,好像对他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好像,他和阮雾,根本没有分手这一说。
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她。
“陈颂宜。”不知何时,陈疆册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向陈颂宜,“给我拍几张照片。”
陈颂宜莫名。
陈疆册低啧了声:“她边上,每一张,都站着男的。”
语气很不爽,“把我照片,放边上去。”
陈颂宜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哥,你都快三十了,怎么还跟三岁的人一样幼稚?”
陈疆册:“拍一张,给你五万。”
陈颂宜展现了什么叫变脸,立马化身狗腿子:“哥哥,我马上拍!”
卡嚓卡嚓的拍照声里。
没有人注意到,办公室外多了个人。
阮雾放在门把的手,逐渐无力,松动开来。
眼底一片潮湿,她转过身,走进洗手间里,把门反锁住。
然后,眼泪一滴一滴,不受控地往下流。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比爱更深的爱,是遗憾。
好遗憾我们分开的这些年。
-
后来阮雾调整好心情,回到办公室。
她看着办公室里,所有合照上,都被陈疆册恶劣地贴上他单人的拍立得照片,她也是装作一无所知,骂他:“这种醋你都吃吗?”
“嗯,你不都说了,别人是泡在羊水里长大的,我是泡在醋坛子里长大的。”陈疆册毫无正行地回。
像是一团湿棉花堵在喉管处,阮雾说不出话来,被陈疆册搂在怀里,她只顾着笑。
等半天都没等到她说话,陈疆册低头。
距离那样近,她眼底的红血色那样真切。
陈疆册滚了滚喉结:“怎么了?”
阮雾说:“没什么,我就是……”
“嗯?”
“就是……”
“什么?”
眼角蓄着的眼泪,再度滚落,她说,“陈疆册,我只能再爱你五六十年了,好遗憾啊。”
猝不及防的深情告白,陈疆册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抱她的力度更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揉进自己枯燥无味的生命里。
“好荣幸啊,还能被你爱五六十年。”
-
十月匆匆而过,阮雾自打和陈疆册的母亲聊过天后,她和陈疆册的话题,多了“未来”这个选项。
偶尔陈疆册插科打诨地叫她一声“老婆”,阮雾怔了几秒,没有应他,而是说:“没领证,别瞎叫。”
陈疆册:“领证了就不叫老婆了。”
阮雾不理解他的逻辑。
陈疆册放浪形骸地笑着,说:“没那种关系,叫起来才带感。”
阮雾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你叫我嫂子吧,更带感。”
“……”陈疆册挺佩服她举一反三的能力的。
十一月中旬,南城依然未降温,整座城市浸在晚秋的温凉中。
阮雾出外勤,去剧组拍摄现场。
拍摄现场是南城附中,陈疆册从中牵线,让从未允许剧组拍摄的附中,破天荒地开了先例。不过拍摄时间,仅限于周末。
周末,难得的休息日,陈疆册送阮雾去附中的路上,调侃自己:“周末还出来兼职,当滴滴司机,陈总,怪不得你有钱啊。”
阮雾笑得不行。
结果等到了附中后,发现剧组的群演不够,导演死乞白赖地求着他俩当群演。
阮雾接过场务递过来的校服,眉眼弯的弧度更大了,“陈总身兼数职,怪不得这么有钱。”
陈疆册斜睨她一眼:“要不是你,我会来当群演吗?”
阮雾眨眨眼:“我还没看过你穿校服的样子,你穿上去看看。”
陈疆册眼里桃枝斜逸,慢悠悠地说:“怕把你帅晕。”
毕竟有求于他,阮雾不仅没反驳,还吹捧他:“要是我们在一所中学,我看到你,可能还是会对你这个大帅哥一见钟情。”
是个人都无法抵御甜言蜜语。
陈疆册虽对群演一事很是不满,进屋换衣服的时候,嘴角挂着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然而换好衣服出来,场务说:“群演来了,阮总你看你们……你俩要真的想出镜,我们也可以——”
“——我不想。”不待她说完,陈疆册凉声否认。
阮雾忍不住笑:“既然群演来了,我俩就不过去了。”
“那行。”
“我这衣服要脱了吗?”
“不用,衣服多的是,你俩穿起来还挺有点儿高中生的意思。”场务抓抓头,笑着说,“像是学生时代,那种学霸情侣。”
阮雾瞥了眼陈疆册,他颇为赞同地点头。
“……”她和场务又说了几句,很快,那边开拍,场务走了。
少了个人,气氛冷了稍许。
阮雾问陈疆册:“要不我们在学校逛逛?”
陈疆册说:“行,在学校约会。”
“什么约会啊……”阮雾挽着他的手。
“没听刚那人说吗?我们两个像是学生时代的学霸情侣。”
“早恋不好。”阮雾很煞风景地说。
“绵绵。”他偏过头,很少见的,他脸上没有玩笑的暧昧,而是很认真的姿态,问她,“如果我们是一个高中的,你会喜欢我,还是选择别人?”
她知道他口中的“别人”指的是谁。
晚秋零落,黄昏萧瑟,枝头的桂花携冷露坠落。
心事是散落一地的花瓣。
漫长的思考后,阮雾说:“不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我才说这些话,刻意讨好你的。”
陈疆册淡淡地嗯了声,他知道的,她会为了哄他,说一些甜言蜜语,但绝对不会说谎话哄骗他。
“你给我的感觉,是我在别人身上,从未有过的。”阮雾的声音浸在甜腻的桂花香里,浅淡的声线如同承诺般动听,“如果我们在一个高中遇见,陈疆册,我不会有类似于可能、或许、大概这样模棱两可的情绪。”
她眉眼被黄昏熏染,柔和昳丽。
她对待感情,由来都是直截了当的。
“我一定会喜欢你。”她抬眸,撞入他漆黑的眼里,“我只会选择你。”
光影在对视里无声又热烈地涌动。
阮雾忽然叫他,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想被她叫的称呼:“学长。”
如果我们高中相遇,学长,我一定会喜欢你的。
陈疆册停住了脚步。
阮雾回身,疑惑地望着他。
他逆光而站,身后是霞光漫天的落日,过于出色的眉眼,笑的如同少年般意气风发。
“阮雾学妹。”他瞳仁似让人抑制不住沉沦的沼泽,缠绕着她的思绪不断坠落,“我喜欢你。”
阮雾只把它当做一句表白,然而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