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有染 第54章

作者:慕吱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接着,另一只手拿出他的手机,说:“你的手机落在酒店了。我和银行前台通过电话,我想前台的人应该告诉过你。”

  陈疆册虚阖着眼,低笑了声,他笑的时候,咳嗽声断断续续,嗓音粗嘎低哑:“进来坐坐?”

  阮雾其实是犹豫过的,但那份犹豫很快被屋子里的女声给打碎。

  像是镜花水月,一朝梦碎。

  ——“陈疆册!你是不是把我的衣服扔了!”

  女声很远,听起来,像是从二楼传出来的。

  阮雾为自己那份犹豫而感到可悲,她双眼映着清凌凌的笑,将手里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陈疆册手里,语速很快,吐字清晰道:“东西都送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转身时,手肘猛地被人拽住。

  陈疆册语调轻慢,甚至在笑,“走什么?那是我亲妹。这套房子只有过一个女主人。你不进屋坐坐,至少看看这棵树,花期都过了,你怎么才来?”

第37章

  陈颂宜半弓着腰,俯身,探头探脑地往楼下张望。

  她隐约听见熟悉的女声,好像是阮雾。定睛一看,发现就是阮雾。

  她怕引起误会,更怕自己身份暴露,掐着嗓子,嗲声嗲气地说:“陈疆册,你再把我衣服扔了,我就和爷爷告状,让爷爷揍你。”

  阮雾愣了一下。

  陈疆册笑:“我二叔的女儿。”

  阮雾不自在地点点头,视线落在他拽着自己的手上。

  陈疆册连忙松开手,他咳了几声,哑声道:“进屋坐坐?”

  阮雾:“……不了吧。”

  陈疆册复又拽住她的胳膊,“坐会儿吧。”

  半推半就间,阮雾还是进了屋里。

  其实她也说不清,这到底算什么呢?她怎么就进来了呢?

  人心果然是难以揣测的,就连她自己的心思,她也说不清楚。

  屋内的陈设和三年前没什么变化。

  陈疆册不喜欢住家保姆,家里虽保持整洁,但没有一丝烟火气。客厅茶几堆满了文件,餐厅中岛台只有烧水壶和一个水杯。

  他把东西都放在中岛台上,旁羡拿来的药盒上,有医嘱注明,用药方法,他拆了两盒,吃了几片药。

  复又倒了杯水,拿到阮雾面前。

  阮雾生硬地说了声谢谢。

  她敛眸盯着面前的一杯水,澄澈透明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水波动荡,她眼里的情绪晦暗难辨。

  陈疆册在另一条沙发椅坐下,哑了的嗓含着微末的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这是一份迟来的叙旧。

  莫名让阮雾产生种导师询问学生,你的论文进展如何,是好是坏,是顺利还是卡顿。

  “还好。”她说,“你呢?”

  “就那样。”

  他说话的时候,咳嗽声时断时续,语气轻松得像是老朋友叙旧,没有任何的憎恨,也没有耿耿于怀的质问。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走,问她有没有想过回头。

  但他没有问,是释怀还是不重要,她也不知道。他只是顶着肺部的强烈震动,压下喉咙眼里的不适,问她:“晚饭吃了吗?”

  阮雾说,还没有。

  “吃了晚饭再走。”

  她茫然地回身,望向空荡荡的中岛台,眼里的询问很明显,有着不加掩饰的调笑,“你的晚饭是白开水吗?”

  陈疆册笑得胸腔都在抖,他说:“订了餐,很快就送到。”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

  他起身,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印着餐厅logo的外卖袋。袋里装了好几个餐盒,他一一取出,放在中岛台上。

  ——“过来吃饭。”

  这一幕和记忆里的某时某刻重合。

  阮雾阖了阖眼,脑海很是凌乱。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她面对周淮安时,从未想过二人的以前。她意识到,她和旁羡一样,讨厌她这样的人,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不让人看懂内心的想法。甚至她自己都看不懂自己。

  她慌乱地起身,不是和他一同用餐,而是说:“我就不在这里吃饭了。”

  陈疆册摆放餐盒的动作微滞,他侧身对着阮雾,几秒的停顿微不可察。

  他脸上的浮浪神色渐渐退去,挑眸看她:“怎么了?”

  阮雾深吸一口气,说:“酒店的事情,谢谢你的帮忙。”

  陈疆册笑得如同被辜负:“阮总谢人就这么谢的?”

  阮雾是真的把狼心狗肺写在脸上:“我没要求你帮过我。”

  陈疆册没有动怒,他语气轻飘飘的,堪称闲适:“我也没要求你把手机送到我家来,你为什么不选择同城闪送呢?”

  话赶话到这里,阮雾维持许久的平静被他轻易撕破。

  她能够说服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一句真话,但他一句话就拆穿了她的真心。

  阮雾气头上,愤愤然道:“不管如何,陈疆册,你不要以为你帮了我,我就应该对你心存感激、感恩戴德。”

  “我帮你的时候,压根没想过你感谢我。”

  陈疆册低头摆弄着餐盒,姿态闲散随性,连看都没看阮雾一眼,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想笑,“你凭什么觉得我帮你,就为了图你的回报?倘若我真想你来感谢我,我有的是办法为难你、让你的工作室办不下去,你求助无果的时候,我的出现会变得正义,变得具有救赎感。”

  “只要我想,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开我。”陈疆册幽幽瞥来一眼,深眸邃暗。

  阮雾被他问的怔松,她不需要怀疑话里的真实性,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他何止有能力让她的工作室开不下去,把她赶出南城,对他而言也是易如反掌。

  她盯着陈疆册,直到盯得双眼一片潮湿,眼尾泛红,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分明是剑拔弩张的氛围,可陈疆册忽然叹了口气,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挺挺地走到阮雾面前。他高大的身形,压住一大片光亮,在她眼睫处投下一层暗影。

  阮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腰间忽然多了只手,陈疆册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强迫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陈疆册你——”

  “——要推开我吗?还是要骂我?”陈疆册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咳嗽声都不复存在,低沉的嗓如玉石轻扣般,敲动着她的心,他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又纵容地说,“我什么都不想对你做,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诚实地回答完,我立马放你走。”

  阮雾抵在他胸膛的手,掌心发烫。

  她问:“什么问题?”

  “这些年,没有我陪在你身边,你过得开心吗?”

  阮雾抬眸,定定地望着他,说:“开心,你知道的,我的生活里,不是只有爱情。”

  “但我不是。”陈疆册垂下眸来,深情眼迷离又缱绻地望着她,眷眷诉说:“我以为没了你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事实不是,眠眠,这三年我很乖,身边没有任何女人,我也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我不常待在这里,只是在想你想的快要发疯的时候,才会回来。回来躺在我们睡过的床上,这样,醒来的时候我可以告诉自己,你只是早起去上课了,不是没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极具蛊惑性,仿佛穿过她的耳蜗,抓住她战栗中的,岌岌可危的灵魂。

  人心都是柔软的,阮雾也无法避免地为之动容。

  可是也是在这个客厅,他的妈妈和他说,你要找的不是你的妻子,还是我的儿媳妇、银行未来的董事长夫人。

  她常在回忆里作茧自缚。

  “陈疆册,”阮雾眼眸清明,没有任何的情绪,说,“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你可以让我走了吗?”

  陈疆册脸上的笑倾数褪去,方才的怀抱有多缱绻,现如今的松手就有多冷淡。

  他被她这幅无动于衷的薄情给气得半死,却还是没法对她动怒,他退回了他的位置,沉默许久,声音泛空,说:“你走吧。”

  阮雾心一霎揪紧,不敢看他这番失落无助的颓靡模样,连忙转身走人。

  走出好远,都听到了他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咳得不停。

  阮雾怔怔地定在原地,她站在滞闷的夜色里,皮囊底下的心脏慌乱不安地跳动。

  她知道自己过于自私,可是那能怎么办呢?

  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时时刻刻有人跳出来,提醒她,你和陈疆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走不远。

  她必须得对他心狠,也对自己心狠。

  -

  陈颂宜时刻关注着楼下的举动,听到陈疆册难以抑制的咳嗽声后,紧张兮兮地跑了下来。

  “哥?你还好吗?”

  陈疆册手撑着中岛台,咳得上半身都无法挺立,支气管像是要咳炸了。

  陈颂宜伸手要扶他,却被他拦住。

  她慌乱道:“我让许医生过来,不,许医生过来得什么时候了,我直接打电话给120吧?我手机呢?我手机在楼上,哥你等我,我去拿手机。”

  “行了,咳不死。”缓过那一阵,陈疆册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别搞得我像是要死了一样。”

  可你的状态看上去,和将死之人也没差。

  这话陈颂宜憋在心里,没敢说。

  她抿抿唇,替陈疆册抱不平:“绵绵姐真的好冷血。”

  陈疆册说:“少说她坏话。”

  陈颂宜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是你自己先说她冷血的。”

  陈疆册淡淡地嗯了声,显然不想再提此事,“吃饭吧,再不吃,菜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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