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纵虎嗅花
乔老师说:“不是,是奖励,你?看你?需要吗?”
明月道:“怎么申请?谁成绩好给谁吗?”
“对,填个表格,比如你?家里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家庭有没有困难?当然,这些需要老师核实,你?放心,只要你?申请,肯定能通过。”乔胜男见过李秋屿,但李秋屿毕竟是亲戚,不是家人。
明月说:“我先问?问?,乔老师,这个捐款的人是慈善家吗?”
乔胜男不是很了解,前几?天远远看了两眼,校领导一行人陪着一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很有派头,当时许多人围观,她没凑那个热闹。
“也许吧,企业家喜欢做这种?事,有的只是为得个好名声,不过不管他们初衷是什么,只要实打实帮助到学?生,我觉得还是有意义的。”
明月没法自己拿主意,她给李秋屿打了个电话,李秋屿最近出差,他人在上海,听明月一说,表情微妙起?来。
“是乔老师建议的?”
“乔老师知道我从农村来。”
“你?想吗?”
明月脸紧贴话筒,脚随意划拉着圈圈:“要是能靠成?绩得人家奖励,我觉得挺好的,也省你?的钱了。”
李秋屿说:“你?念书花不了我几?个钱,我答应过你?奶奶,对你?负责,学?校这个助学?金,还是把?机会给更需要的人吧。”
明月说:“那你?还问?我想不想?你?不让我想。”
李秋屿笑道:“你?想换资助人吗?”
明月不说话。
李秋屿说:“你?要是实在想……”
“生你?气了,你?明知道我不想,还偏说这种?话。”明月打断他,恼得脸通红,“我现?在一跟你?说话,就变得邪恶。”
李秋屿失笑:“我是什么魔鬼吗?老刺激你?变邪恶。”
明月道:“可能是吧,打扮成?天使的样子而已?。”
李秋屿眯眼望了望远处人潮,他沉默会,说:“天气热了,你?该换被褥了吧,等我回去给你?送。你?刚说的这个事,跟乔老师说,暂时还不需要,记得谢谢乔老师的好意。”
明月嘴里应下,她其实非常高兴,但不能叫他知道,她像是无意问?:“你?怎么还没回来?”
“这次久一点,大概一周,回来就去看你?。”李秋屿决定问?问?孟文珊,他知道是他,“明月,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管什么事。”
明月心道,放屁拉屎也要说哦,真奇怪,她反问?道:“那你?呢?我能不能说,李秋屿,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管什么事。”
李秋屿笑言:“这么没礼貌,你?觉得这个称呼合适吗?”
“名?字不就是让人称呼的吗?你?不叫李秋屿?”明月理直气壮。
李秋屿说:“说的对,想这么叫也行,只要你?高兴。”
明月道:“你?这话最好没跟旁人说过,想想就生气。”她马上转移话题,“不是说看我文章吗?我从乔老师那儿拿来了。”
李秋屿说:“这不是忙吗?这样好了,等我回去,你?到家里来,我给你?做东西吃,咱们在一块儿好好说说话。”
明月心里却涌起?一阵迷茫来。
“你?不用陪女朋友吗?不用跟她说话?”
李秋屿说:“不用,咱们不说她,只说咱们两个的事好吗?”
“我想死。”明月负气乱说。
李秋屿问?:“刚说什么?”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隔着电话,她也知道那样熟悉的笑容消亡了,她有些畏惧,忐忑不安,“说着玩儿的。”
李秋屿说:“等我回来,咱们好好谈谈。”
“你?不是很忙吗?”
“我再忙,也有时间管你?的事。”他重新变得温和。
明月怅怅挂断电话,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大人,有女朋友。她只是个高中生,要学?习,不停学?习,各有各的任务。她一转身,见孟文珊背着包打办公楼那边来,她打了句招呼。
孟文珊停下脚步:“打电话啊?给家里吗?”
明月拘谨道:“给他。”
孟文珊最听不惯她这样称呼,怎么还这样?可见是李秋屿惯的。
“秋屿在忙吧,你?有什么需要其实也能和我说。”
明月只愿意麻烦李秋屿一个人,她才不会找孟文珊。除了李秋屿,其他都是“外人”。
“谢谢孟老师,我没什么需要。”
孟文珊把?包往上挎了挎:“别客气,学?习上我能帮忙的只要你?开口,我会尽力帮你?的,秋屿工作忙,你?小孩子可能有事只知道找大人说,他之前因为照顾你?,疏忽了女朋友……”
说到这,又觉得提这个不好,好像在怪罪她似的,孟文珊及时打住,“生活上有需要也能跟我说。”
“他们吵架了?”明月忍不住问?道。
孟文珊道:“分?手了,大人的事你?不要操心。”
明月震惊,李秋屿竟然没和她说,是因为她吗?因为崴脚的事?她有些心虚,又不太能理解:她已?经不住他家里,不常见到。
“我脚好了,不用他照顾了。”
孟文珊一听她在撇清,便道:“其实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是,你?至少是高中生了,有时候得学?会察言观色,秋屿疼你?,因为你?是亲戚。可事事麻烦他,会影响他正常生活的,大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懂吗?”
明月被说得耳朵根滚烫,她直点头,依旧茫然:谈恋爱这么容易分?开吗?她觉得对不起?向蕊,可心底最深处,竟然冒出丝丝缕缕快慰,他独立了,又成?单独的一个人,他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任何人,这样的状态,明月非常满意。
她一下理解了同学?追星,为什么那么在意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原来是这样。
可她怎么能高兴呢?明月很快为此感?到羞愧不已?,这是别人的痛苦、伤疤。日光照着她,脸蛋成?了红扑扑的颜色,她心跳不已?,以至于夜晚降临,晚自习课后,人躺寝室里迟迟无法入睡。夜气太暖,寝室在五楼,却能清楚听见一楼花坛虫子的叫唤,明月脸一直热着,她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躺下去,实在受不了了,摸黑下床,悄悄从寝室走?了出来。
校园里路灯昏暗,小虫子守着那点光亮也要攒成?一团飞,太静谧了,静得可怕,明月一点也不害怕,她胆子大,不知不觉走?到电话那,令人惊奇的是,这么晚了,居然有人靠在那背英语,明月瞬间清醒,那人看她一眼,反正也不相识,继续背起?英语。
人家多么用功,她呢,她半夜不睡脑子里只想人分?手不分?手的事?分?不分?的,跟她李明月有什么关系?明月心里的火,一下去了势,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回来,寝室人睡得熟了,有人说梦话,明月摸索着进了被窝,躺下一会儿,她毫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部,揉了揉,手很快往下伸,她觉得那些耻毛很硬,像什么灌木丛一类的植被,这让人想起?地理书。她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对自己身体有了兴趣,折腾了半天,她又觉得一切变得没意思,昏昏睡去。
学?校要建新实验室的消息传开,还听说,要新建一所教学?楼,名?字都已?拟好,叫斯同楼。据高三一个懂《易经》的老师说,这取自同人卦,“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寓意特?别好,可以鼓励学?生们共同为未来奋斗,团结一心,绝不孤单。
明月去办公室送试卷,听老师们说卦,回来在走?廊遇到张蕾,她爷爷懂这个,会看风水,可张家的宅子似乎风水不好,一会儿大门加宽,一会儿改个方向,张家还是不太顺。明月知道张蕾也懂一些,问?她同人卦的意思,张蕾自然知道教学?楼命名?的事,一脸不屑: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就是谁出钱刻谁名?吗?”
她讥诮地看着明月:“你?要是有钱,以后给学?校捐个楼,也能叫明月楼。对了,填申请表了吗?”
明月说:“我倒希望以后真能这样,没填表。”
张蕾一副你?干嘛打肿脸充胖子的表情。
“李明月,你?也学?会虚荣了。”
她自顾自说道,“肯定是个肥猪,暴发户,捐钱捞名?声的,还同人卦,他自己估计都不知道什么是同人卦。”
明月说:“捞名?声最起?码捐钱了。”
张蕾装作惊奇:“你?现?在都学?会给人开脱了?有进步,我以为你?一直死脑筋呢。”
张蕾对明月文章发表的事情,一直暗暗含怨,她嫉妒她毫不费力得到了命运的眷顾。明月却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听张蕾挖苦完“斯同楼”,默默走?了。
第44章 一连几天都在下雨,……
一连几天都在下雨,黄昏来得早,一天到晚都像黄昏。乔老师看晚自习时告诉明月,下周末某个书?店会有一个作家来售书?,可以去?看看。秦天明早约了?明月,也是这个时间,明月跟乔老师说?清楚,乔老师便决定带她们?一道过去?。
雨不停,整个校园脚下升腾起?一种温热的气浪,明月知道李秋屿在学校门口等她,她跑到窗户那?,见校园里漂浮着许多伞,这怎么认人?呢?秦天明要回家,两人?一块下楼,门口停着汽车等接县城的学生们?。
孟见星也在校门口,他没法骑车,等着打车,他看见明月不打伞,头上却裹个红围巾,肩膀上是什么?塑料袋扯开系上的吗?
他非常吃惊:“都淋湿了?,你是傻子吗?什么季节你还戴围巾?”
明月觉得伞妨碍视线,她不好找车,门口真是堵死了?,到处是喇叭声,大家都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才是傻子。”她没心思搭理他,东张西望,往外?走,孟见星执意要把伞给她。
明月说?:“我有,不想?打而?已,哎,你起?开,挡着我道了?。”身后?有人?穿雨衣骑自行车过来,孟见星拽她,“小?心车啊,雨下这么大,你干嘛去??”
明月不回答,他蓦然明白,便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近朱者赤,你跟你亲戚瞎混吧。”明月板起?脸,“你要是再诽谤他,以后?都不要跟我说?话。”
“他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孟见星想?把从家里听?来的事,统统告诉她,看明月目光冷了?,把伞硬往她手里一塞,快步混入了?人?流。
明月拿不是,丢也不是,找半天才到李秋屿车跟前,李秋屿见她打扮奇特,却不撑伞,无奈说?:“不是有伞吗?”
“我怕不好找你,你也不能一下看见我。”明月冲他做个鬼脸,“像不像狼外?婆?”李秋屿开了?暖风,看看她,“倒像逃难的,湿了?吧?”
明月捏着水淋淋的塑料袋,想?下车找垃圾桶,李秋屿说?:“先丢车里,到家扔,快拿毛巾擦擦,小?心冻着了?。”
“一点都不冷。”
“后?头有件夹克衫,你穿上。”
李秋屿的衣裳有股很清新的味道,干燥、舒爽,他整个人?都是这样的,不像生活中很多男人?,总是显得油油的,腻腻的,领口袖口蹭满污渍。明月爱他干净的衣裳,她穿着大,挥舞了?两下,“都能盛下两个我。”
李秋屿是堵车也不急的人?,耐心等着,好像什么时候过去?都行,后?头却急了?,一直按喇叭,明月频频回头,都要生气了?:“前面不走,我们?也不能走啊。”
李秋屿笑:“没事,别管他。”
“我要是开车肯定想?骂人?。”
“真看不出,你这么急躁的?”
“想?回去?洗澡,衣裳都贴住我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都是关于她的学习。他们?到了?家,明月先去?洗澡,李秋屿进厨房做饭,他挽起?袖子,把排骨洗得很干净,焯水后?,起?锅烧油。明月最爱吃这种精肋排,一人?能吃一大盆,李秋屿买的特别多,想?起?她撑吐的事,不免要笑。
明月很快跑进来,她刚洗完澡,还发现?了?个秘密,家里一点女人?的痕迹都没有了?。她趁李秋屿在厨房,跑他卧室去?,跟狗一样,巡逻起?来,没有一丁点痕迹了?,女士用的沐浴露、洗发水、梳子,她见过的,统统消失。
“你猜我用的谁的沐浴露?”她抬起?胳膊,露出一截手腕,让李秋屿闻,不用特地闻,她一进来,李秋屿就知道了?。
“我觉得你的更好闻,能用吗?”
“都用过了?,还问?。”李秋屿笑着绕开她,到水槽洗青菜,明月手也伸过去?,“我跟你一块儿。”她心情特别美,特别轻松,都想?哼个小?曲儿了?,四只手在菜盆里明显挤,李秋屿说?,“我来就行。”
“不,我就要跟你一块儿洗。”
“你这不够添乱的。”
“我就要添乱,我高兴。”
“心情好像很不错?”
“你呢?你心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