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萝
拿生命在深究角色心理的姑娘让商栩无语,大无语。要是其他人,他保准是二话不说甩袖子走人,但眼前这个,不行啊。这问题再刁钻古怪,哪怕是要送命,他都是要回答的。
“身体契合也是契合的一种,一次,都叫一夜情了,多了,不止身体,灵魂都会出现某种程度的记忆和共振。”
“一旦涉及灵魂……”
商栩讲了许多,终于把温姑娘说服。然而,她又有了新的问题,“那你说,这两种人格会不会吃彼此的醋呢?”
“要是我,我肯定吃醋!”
“我没办法接受我以外的人睡我男朋友!”
这话,意外取悦了商栩,他忽地凑近啃咬了姑娘的下唇瓣,声音低冷到渗出诱惑,“永远都只给你一个人睡。”
温宛瞪他。
我跟你探讨爱情哲学,你搁这声色爱欲。
*
拍摄第四十八天,《瘾》的剧情进入到了尾声。
徐亿夏知晓了封景对她的另一种人格起了心思,她非但没有嫉妒,还怕他伤害到她。那个内向懦弱的“徐亿夏”,若是受到了情伤,她定是会难过很久很久,说不定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她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哪怕现阶段只是她思忖出的一种可能性。
盛夏过去,初秋来临,潞城的海似乎都覆了一层温柔滤镜,徐亿夏走了。
弃了自己多年打拼累积起来的人脉和事业,也弃掉“徐亿夏”花了大量时间打理呵护的海边小屋,仅仅带着证件和存款推了箱行李便离开了。
去往了风景怡人,却不再有海岸线的内陆城市眠城。
她想,“徐亿夏”会喜欢这里。
不料,总是乖巧地依循她的安排“徐亿夏”生气了,连续三日在她主控的时间里不睡觉不吃饭,写下了一封封“长信”,控诉她这些年来的种种。
每一封信的最后都是一样的:我拒绝因未来有风险就去抗拒未来。你爱他,我便试着爱他。在这个世界上,我爱的永远都是你,就像你愿意放弃爱情也想要护佑我。
徐亿夏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地看完,撕碎。可她知道,心间的情绪越积越多,很快就要压不住,彻底奔涌而出。
离开潞城的第五日,两种人格的博弈还在继续。
徐亿夏烦了,开始回信,然而无论她说什么,“徐亿夏”都不回她。僵持了两日,徐亿夏再次在纸面上留了字,这回只有简单一句:徐亿夏,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亿夏”在天光时给了她答案:我不要你为我放弃任何幸福的可能性。若是你能幸福,我可以改变,甚至消失。
她可以消失的她知道,是徐亿夏舍不得罢了,她一直在强留。也是她让她知道,一个人看着再强悍再冰冷都好,她的心都有可能是柔软的。关键不是她说了什么,而是……
她做了什么。
某种程度上,封景和徐亿夏是一类人,他们拼命强,只是为了护住隐秘处的一抹柔软。对旁人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他们来说,是至珍贵,是放弃所有都不愿意失去的。留下了信,“徐亿夏”克服恐惧,勇敢地走进人群。在徐亿夏最爱的却从十二岁后再未踏足的摩天轮下坐到下午,直到两种人格再度更迭。
徐亿夏清醒过来,漫长沉默的终点,她忽然崩溃大哭,从清冷自持到泪水浸湿脸,似乎只用了一秒钟。再没什么御姐,什么徐总,只有从十二岁家破人亡的小亿。她什么都没有了,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身体似乎住着另外一个人,她乖巧,柔弱,却也极度温暖,能给人安定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她又不是一个人了,她是有家人的,并且永远不会失去。
“徐亿夏”你赢了。
镜头的终了,小脸布满泪痕头发毛糙的徐亿夏从长凳起身,不曾在意一身狼狈,径自走向了摩天轮。
一步一米,步履生风。
她的目光,澄净映出决然:怕什么,先爽了再说。摩天轮也好,男人也罢!小夏都不怕,她怕什么?
“cut。”
“非常好!!”
霍星槐的满意一点没掺假。
这一段,可以说是整部戏女主最高光的地方,两种人格同时蜕变,她们的意见达成一致,决定接受爱情。但这纯粹是为了得到幸福,从未有一秒将自己当成男人的附属品。
他玩玩,那她便玩玩。
他若有真心,那她便倾注真心。
男女间的博弈不会因为相爱就终止,它会一直持续,直到这辈子终了。
他曾很多次脑补过这个画面,虽说每次都大不相同,但他无比确定,温宛呈现出的就是最好的,没有之一。她身上有股野劲儿,可她的脸她的身段气质又至柔,两种互成矛盾的特质集于一身,浑然天成。再加之敢演,一帧帧出来,徐亿夏本人了。
“非常好”三个字拽着温宛出了剧情,回归现实后的第一件事是冲着商栩抛wink,带出的全是小得意,就像是在说,“看我厉害吧?”
一直在镜头外看的商栩失笑,但还是朝她翘起大拇指。
是真的很棒了。
小荧幕第一顺位,真不是吹出来的。
姑娘朝这边走时,霍星槐侧过脸,睇着身旁的“监工”,“有没有危机感?”
没头没尾,但商栩听明白了。
霍星槐是在说:温宛再这么成长下去,未必没有超越他的一天。
他笑了起来,又痞又邪,“孬怂才介意老婆强!”
他可太爱闪闪发光的温小姐了。
霍星槐看他这般,拍摄以来不知道第多少次咬牙切齿地碾出这个字,“滚!”
第65章
拍摄进入到第五十天。
清晨,温宛一睁眼便瞧见了商栩,脸还是那么俊,说句清隽无双也不夸张,只是同平时稍微有些不同。为了本色出演失去爱人一周略颓废狼狈的封景,他蓄起了胡子,三天,未见多长,薄薄的一层。不仅没有削淡他的颜值,反而增添了几分不羁的男人味。
温宛怔怔看了会儿,越发喜欢的。难耐情动之际,伸手摸了摸,后来,又凑近吻了他一下。
偷香成功!!!
他似乎未有察觉,温宛窃喜着,打算悄悄退开。结果才有动作,腰就被人以一种无法挣脱出来的力道扣住。
温宛心里的小窃喜一秒散尽,“……”人果然是不可能干坏事!
定了定神,睨着他,他的双眼还阖着。
“你掐我腰干嘛?我吻我自己的男朋友还要先批条子吗?”
“不用。”商栩回道,许是因为才醒,他的声音又低又哑,性感得叫人想要扑倒。“但礼尚往来,这道理温小姐你不懂?”
宛冷嗤一声,“你怎么那么小气,一点亏都不肯吃。”
商栩:“是这样没错。”
温宛被他这话梗得心口疼,伸出手忽略地抹着他的胡茬,心想反正都是要还的,还收敛克制什么?
商栩任她闹,等她停了,嘴角一勾,“小商太闹够了?”
温宛绷着不吱声,而他把这个当成了默认,双眸睁开时,身体一侧,将娇柔的姑娘整个困住,温热的唇不容置喙地落在了她唇之上,之后不过是撬开侵入,仿佛攻城掠地的军队,毫不留情。
*
十点,一天中阳光最美的时候,至少“徐亿夏”是这么认为的,自从她勇敢的走进人群,第二次第三次开始出现,并且渐渐容易。
她想,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假装成小亿上班。到那时候,小亿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上一整天班,朝九晚五,或许有疲倦,却也规律安稳。
她在小镇的一个街角买了一捧花,花完了一百块,七八种,多到她都快要抱不动。后来,她又给自己买了奶茶,全糖的,齁甜!可她好喜欢呀,想着以后还能喝到,她显得无比高兴,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被点亮,炫出的光足以摄人心魄。
回到家中,她花了很多时间将花分瓶插好,之后又去泡了个澡。然后,给徐亿夏留了纸条。
小亿,你的假期够长了,我们回去吧。
好吧,是我有一点点想念小屋,还有封景。
好嘛,拜托,小亿最好了!!
徐亿夏拿到这张纸条的时候,嘴角一勾,笑得妩媚也温暖。
不错啊,都会撒娇撒痴了。
那就回去吧?
若是那个男人有找她,愿意先说爱她,那么就在一起。
现代科技发达,一千多公里,不过两三个小时。
徐亿夏回到了潞城,直奔海边小屋。下了的士,她一路往家里去,步履的节奏看似同往常无异,但若仔细瞧,便能捕捉到急切。不止小夏,小亿也在想念海边小屋,还有封景。
一百余米,她走出了最快速度。终于,她推开了实木院门,于草花深处灯影融融下看到一身宽松休闲装的封景,头发黝黑微乱,下巴处布满了乌青的胡茬。
他竟在给小夏浇花,矜冷斯文不再,温暖又慵懒。
徐亿夏怔在当场,识海似在一瞬间被莫名力量抽空。
直到封景察觉到有人到来,侧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长久静止。
“封总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
“还想回答小夏一个问题。”
一夜浓情。等天再亮起,封景先醒来的,但他并未叫醒身侧的姑娘,专注而安静地打量她。从头到尾只是看,不曾像“她”一般,不是用手指刮弄他的胡茬就是轻扯他的头发。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缓了片刻,朝着他笑,然后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现在喜欢我了吗?”
封景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薄唇没有任何铺垫地落在了她的唇上。飨足了离开,竟带出了一缕透明泛着冷光的银丝,“喜欢了。”
“所以可以亲了。”
又是一个晴朗天,又“徐亿夏”最喜欢的十点钟。
两个人十指紧扣来到了海洋公园的摩天轮下,“我想上去,你呢?”
“你想我想吗?”
“想!”
“那我就想!”
“封景,你真好!我一定写信给小亿夸你。”
两人朝着摩天轮而去,双手仍然亲密相扣。
阳光拢着两个人,影影绰绰地勾勒出幸福的样子。
封景忽然侧眸看向身边人,心里暗忖:哪里有什么小亿小夏,不过是他爱的女人的两个面,只是呈现的方式和常规不同罢了。不过不要紧,他刚好不喜常规。
所以他和她很相配,无论哪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