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拾玖
那?是?一种苏却从未见过的神情——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恐惧。
她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便听见楼观山低声交代:“你先去那?桌坐着吧,那?里都是?些年?轻女孩,话题你应该能聊得来。”
“那?你呢?”
“我去去就来,”楼观山看了?看远处,不放心般又叮嘱了?一句,“如果?我没来,你千万别?乱走,不要随便跟人说话。”
苏却很少?见到楼观山这样谨慎到恐惧的模样,更别?说用?这种教育小?孩一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仿佛她如果?乱走,会掉进?某个恐怖的陷阱里。
她虽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
楼观山见状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那?你在这里等等我,之?后我们就离开。”
然后他便跟着侍者消失在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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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却端着酒,走向他指定的那?桌。
那?一桌坐着的,大多是?富二代、富三代,年?纪和她相?仿,有些甚至还在念书。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度假、购物、豪车和八卦,随意而?轻佻。
“喂,方圆,你姐呢?怎么没来?还在燕北吗?”
一个短发女生笑着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
那?个叫做方圆的高挑女生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别?提她,忙得很。”
“怎么?”短发女生调侃,“你姐在燕北交际圈混得风生水起?,不带你玩?”
“她能有我在燕北混得开?”方圆嗤笑了?一声,手指无聊地转着酒杯,“她最近在备婚呢,没闲工夫玩。”
周围的女孩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备婚?和谁啊?”
“这也太突然了?吧!”
方圆这才抬眸,看着周围一圈兴致勃勃的脸,慢悠悠地丢出一句话:“还能是?谁?当然是?这家的主人,江家。”
啪——!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响,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
众人惊讶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一个漂亮的女生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碎酒杯。
赶来的服务生上前,她轻声道:“抱歉,没注意,把杯子摔了?。”
众人并未多想,毕竟更重要的,是?方圆刚才那?句惊天八卦。
“你姐要嫁给燕北江家?和谁啊?”
“当然是?江家的继承人啊,”方圆叉着腰,一脸不满,“不然呢?你以为是?当江家的二房?那?于?小?姐不得把我姐撕了?。”
她意识到自己嗓门太大,赶紧压低声音,继续和身边的女孩窃窃私语:“以后这庄园就是?我姐夫的了?,改天送你们几箱酒!”
众女孩哄笑一团,各种打趣着。
苏却呆呆地站在桌旁,一言不发。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拉住身边一个女生,轻声问道:“他们说的……江家,是?哪个江家?”
那?女生一脸莫名:“哪个?燕北江家一直只有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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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那?些小?姑娘继续八卦,苏却的脑袋却依旧嗡嗡作响。
燕北江家继承人订婚?说的是?江津屿吗?
他回?去一趟,竟然给她整了?个未婚妻出来?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一定哪里不对。可眼下,她根本联系不上江津屿,连求证的机会都没有。
苏却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坚硬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
她今天特意将班席尔书稿里零星存下的内容和证据规整出来,拷贝到了?这个U盘里,思?考着如何见到江津屿,交给他,作为一个重要的证据备份。
可现在——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谁准你进?来的?”
苏却猛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间?走到了?酒庄前庭的私人空间?。
她的视线落向不远处的圆桌旁,三个人围坐其中,其中一人已?经站起?,正满脸不悦地盯着她,语气凌厉,正是?于?小?姐。
而?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的长相?极其普通,甚至有些容易被人忽略,但他的眉眼间?透出一股阴鸷的冷意,仿佛一条蛰伏的蛇,叫人下意识生出警惕。
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侍者低声吩咐了?句什么。随即,那?名侍者朝苏却走了?过来。
“小?姐,请您跟我来,主人想见您一面。”
苏却皱眉,警惕地看着他:“你家主人是?谁?”
侍者没有回?答,只是?做出“请”的手势,示意她往前走。
她的指尖在口袋里捏紧了?U盘,冰冷的塑料边缘硌着手心,让她的理智回?笼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走近,原本坐在桌前的第三人楼观山,已?经快步迎上前,挽过她的手臂,低声耳语道:“待会他们问你什么,别?回?答,我来说。”
苏却看了?一眼,楼观山的面色几乎可以称得上惨白,眉间?聚拢着抖不尽的紧张。虽然不知?是?因为什么,但苏却依旧提起?了?十万分的小?心,走到了?那?中年?男人面前。
那?人端详着她,嘴角微微一勾:“你就是?观山的女朋友?”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滑过,像是?在捕捉什么,忽然,他轻轻地“哦”了?一声,缓缓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苏却的后背瞬间?绷紧。
楼观山立刻笑着挡在她前面:“江先生说笑了?,您怎么可能见过她。或许是?我之?前给您看过照片吧,毕竟……我喜欢她很久了?。”
男人没笑。
他的眼神从楼观山的脸上缓缓扫过,语调平静,却透着一股压迫感。
“观山,我在同她说话。”
楼观山的笑意瞬时僵住,最终退后了?一步。
苏却彻底暴露在那?个男人的视线之?下。
她这才真正地看清了?这个人。比起?他的长相?,他的眼神更令人不适,带着算计、探究、兴趣,甚至隐隐透着某种危险的意味。
“小?姐怎么称呼?”
苏却压下心底的不安,平静道:“你叫我苏却就好。”
她的目光冷静地看着他,随即轻轻一笑:“那?您呢?怎么称呼?”
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我啊……”
“我是?江兆锋。”
这个名字,苏却再熟悉不过。这几周来,江津屿递来的文件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他。
班席尔书稿里的那?个幕后黑手,江津屿的堂哥。
现在,正站在她面前。
“怎么,瞧你这表情,像是?听过我的名字?”江兆锋若无其事地端起?桌上的红酒,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却迅速调整情绪,下巴一抬,朝刚才那?桌的方向点了?点:“刚听她们聊起?庄园的主人,自然听到了?您的名字。”
话音刚落,于?小?姐轻嗤一声,江兆锋的笑意加深了?些。
苏却并不知?道,于?小?姐在外几乎从不提及这位名存实亡的丈夫,而?在场众人,也无人敢轻易提起?江家的名讳。
如此拙劣的借口,反而?无懈可击。只会让人以为她是?在帮楼观山打掩护,表明楼观山并未向她透露任何客户信息。
“观山,你这位女朋友倒是?不错,处处护着你。”江兆锋转头看向他,“刚刚同你说的燕北家宴,你也带苏小?姐一起?来吧。”
第71章 江津屿那个疯子。
今年燕北的春天来?得迟, 万物复苏得缓慢,枝头的花苞迟迟未绽,连春雨都?透着几分冬日的寒意。江宅的园林依旧精心修剪, 假山、湖石、回廊皆一丝不苟,然而, 无论雕琢得多么精细, 这座宅邸的气息依旧沉郁, 透着隐隐的肃杀之意。
一缕青烟,缓缓升腾。
香炉里?的檀香燃烧, 丝丝缕缕地缭绕在堂前的供桌上。香炉后?,黑白照片端正摆放, 照片中的青年眉目俊朗,清隽温润。
江秉年插上三炷香,沉默地望着照片里?的人,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忽然,一道冷笑声从门口传来?。
“父亲, 你这种包庇杀害哥哥的凶手的人,究竟有?什么脸面,还给哥哥上香?”
江秉年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去。
江津屿踏入堂内,几乎是无视般, 径直走向供桌,目光落在江津恒的相片上。
“你究竟要执着到什么程度?”
江秉年叹了口气, 像是在面对一个任性的孩子。
江津屿嗤笑一声:“你连自己亲生儿子被人害了, 都?不敢报仇?”
“你没有?证据。”江秉年的目光沉沉,似乎在隐忍什么,“这些年, 你做了太多胡闹的事了。你要咬着你堂哥不放到什么时?候?”
“我?给了那么多证据,你都?不相信?”
“我?听?到的、看到的,都?是捕风捉影,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江秉年目光沉敛,“你说?你有?,拿出来?给我?看。”
江津屿的手缓缓收紧,讥诮一笑:“你自诩理智,连自己亲儿子被害,都?能做到毫无情绪……可悲。”
江秉年神?色复杂,却没有?直接回应:“如果你拿不出证据,以后?再?胡闹,我?不会?再?包庇你。”
话?音未落,大厅外有?人通报道:“江先生,江兆锋少?爷来?了。”
堂内的空气顿时?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