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厘
明泱仓促地瞥走了眼神,没有看他, 声音微沙:“……还好。”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停留在她的脸上,比她闲适许多。过了会儿, 才将手拿走。
药劲上来后, 加上身上本来就没力气, 她的意识逐渐昏沉。
她同他说:“你要不要回去?待会就有人过来了。”
沈既年关了屋里的大灯, 只留下床头的一盏小灯, 光线昏黄暗淡。
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低声道:“睡吧, 在这陪你。”
她犯困地闭了闭眼。在睡眼朦胧间, 看着床边站着的人,忽然想起了曾经的某个新年夜。
她自己待在剧组过年,在最想见到他的时候,他真的像神祇一样降临。
那个时候的心动好像离得很远,但又很近。
她还记得他在微博上发的那句话……他陪她走过所有寂灭的岁月。
在深厚寂灭的雪地里, 却曾有一点火星,滋滋燃烧过。
她躺在被窝里,身上很热。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沈既年忽然问她:“如果当初那个盒子里装的不是耳钉,我们之间会是如何?”
明泱睁了睁眼, 想了几秒, 回道:
“结局都一样。”
不管盒子里装的是那对耳钉, 还是戒指,他们之间的结局都一样。
沈既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她精神不济,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早上还有一个线上会议, 等看着她睡着后,给李特助发消息,让人去他房间拿电脑、还有一些东西过来。
李特助回复:【是。】
沈既年按掉手机。
过了十几分钟,李特助过来送东西,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可等门一开,看清里面的情形后,他却是明显怔住。
沈既年低垂着眼睫在看着床上的人,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一小块皮肤。
因为贪恋着他身体的凉意,即便已经睡着,明泱还是很想往那边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太静,显得氛围都和谐得过分。里面好像被他们充盈得满满当当,塞不进去第三个人。
李特助的动作就那么突然卡住,不知道该进该退。跟着沈既年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私下里的这一面。
虽然大抵能猜得出,他的动作应该和他此刻的神情一样柔和,但李特助还是察觉到了他隐匿于其中的,几乎很难发觉的进攻性。
沈既年抬了抬眼,收回了手,示意他进来。
好像还是熟悉的冷漠。
李特助没敢多看,将东西送到后就赶紧离开,关门的速度飞快。
沈既年打开电脑,放在膝盖上,开着会议。
等一个会结束后,再测了测她体温,发现已经降下来了不少,身上也没那么烫了。
睡着以后,连眉眼都显得很乖。
李特助在微信上问他,下午既定的那几个行程还要不要过去。
沈既年指定了几个人:【让他们代我出席。】
看这意思,他今天应该是都准备待在剧组了。
李特助明白了过来,着手去办。
沈既年在她旁边继续处理公务。
她昨天刚结束那场分手戏,每一次在从中剥离而出的时候,对她来说都是一道大关。他也是从上次林琢在这道门外说的话中才觉察出的情况。
他曾错过过某一次,这一次,还是想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
…
中途又喂了一次药,到下午的时候,她的烧就已经退了。茉茉也赶过来接替他,“交给我就好,您回去休息吧。”
沈既年看了明泱一眼,交代道:“等晚上让她再吃一次药。”
明泱睡着,只隐隐约约听见了旁边的对话声。
等她睡醒时,他早已离开,茉茉给她倒了杯水,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烧了,有没有感觉舒服点?”
明泱点点头,喝完了杯里的水。准备放回桌上时,指尖却是一顿。
床头的桌上放着一个,很眼熟,她也很熟悉的首饰盒。
她还以为,他今天只是随口一说……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茉茉奇怪地“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明泱心底已经有所猜测。
她伸手拿过来,犹豫了两秒,指尖还是将它打开。
果然——
瞳孔在对上钻石的光芒的那一秒,她的睫毛轻轻动了下。
和当初那对粉钻耳钉一模一样的包装盒。
可这回里面装着的,却不是耳钉。
她的指尖收紧。
好像在这个瞬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两年多前,打开那个首饰盒的那一刻——
答案正中自己的猜测。
根本不是什么耳钉,她那么强烈的预感也没有出错。
当年松掉的那口气,放下的心,都是错的。
可是也是真的很难想象得出,他会送给她这个。
茉茉趴在她旁边,本来还颇感兴趣,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突然哑了哑。
而且,这枚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饰品,而是婚戒。
她抬头瞧了瞧明泱,静了几秒,才轻声道:“泱泱,沈先生……也曾动过结婚的心思。”
明泱摩挲着丝绒的盒子,轻轻“嗯”了一声。
或许更早就动过,只是不曾言说。
她盖上了盒子,将它收起来。
…
这场病后,明泱很快进入到下个阶段的状态。
林琢的戏份进入尾声,接下来的戏份都只以她为主。
和初初拍摄时相比,她身上的变化堪称显著。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在扮演,现实中的时间也才过了不到半年,但她仿佛真的经历了一生。
草原上的落日渐渐沉下,女将军收军归来。
沈既年的电话还没有接完,他抬眸看向马蹄声的方向。
沈惟宁突然听不见他的回复,叫着他:“哥?”
明泱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他站在戏外,她在戏中的时间却莫名分给了他那一秒。
他遥遥眺望着那道身影,勾了勾唇,从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异样:“继续。”
凡人啊,总是后知后觉。
他此生见过的所有风光,原来都在她的那一双眼中。
后面沈惟宁再说什么,他听得不太仔细,潦草答应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
沈惟宁:“……”
肯定又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林琢现在收工得很早,闲着无事,拍完后他不着急去卸妆,漫步走到了沈既年身旁。
沈既年没在意他,任由他待着。
林琢的目光顺着他看过去,微淡一声:“她出状态了。”
后面的状态进得很好。好一个断情绝爱的女将军。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一路在见证着她的成长和进步。
沈既年只听着。
“出戏之后,还会再入同一场戏吗?”林琢倏忽出声。
明明围观的是眼前的这场拍摄,问的却不是这一场戏。
她拍戏时所用的技巧对自己的消耗太大,完全地投入进去,再彻底地剥离。拍戏是如此,人生这场戏也是如此。
可是剥离之后,她还没有重复入过同一场戏。
林琢偏头看他。
再清冷的少年入世之后,身上也多了几分世俗的味道来。
沈既年很淡地勾了勾唇:“只要有线在前方作引,有何不能?”
不管说的是戏里还是戏外,不管她是要出状态还是要入状态,只要有一根线在前方牵着她,就不会让她溺于其中。
林琢问的只是他们。
但沈既年说的是,她人生中的每一场戏。
林琢静了一瞬。
导演那边喊了“咔”,他们的对话也断于此处。
他身旁那个始终淡漠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林琢注视着他走向明泱,在那条原本只有明泱一个人的脚印的路上,留下并行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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