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辟敌
“怂,丑,臭,”魏妍挨个点评,趴在桌上肩膀耸动,叹了一声,“好无聊。”
她漂亮得让人心痒痒,又可恶得让人牙痒痒。大家怕那些身材强壮的保镖,又围着她舍不得走,想寻得一个机会被她选择。
依稀地,好像有什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魏妍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熟悉的人脸,她端着满满的酒杯站起来,摇晃着往旁边走。她走了一圈,各处观望,在后排卡座上看到一张帅哥的脸,想也没想就过去挤在他身旁坐下,朝着他笑了一会儿,许久笑容渐渐淡下,发现好像帅哥人脸有点眼熟,她喊出来:“顾思成。”
正火热聊天的朋友们惊呆了。
半醉不醒的顾思成也惊呆了,他看看被魏妍推开让座的朋友,表情像大白天撞鬼,有些空白。
“你还记得我是谁么?”魏妍很快又笑起来,前倾要趴伏在他身上。
顾思成推自己身旁的朋友,位置移得不够多他就使劲推,两个人使劲往旁边挤,给魏妍让出位置。
对面的朋友尴尬道:“那个,魏妍,他要结婚了,这样好像不太合适。”
顾思成在朋友提醒下才想起这个埋在心石头下面的名字:“魏妍。”
“你记得我呀?”魏妍笑得愈加甜腻,又歪着头逼近他顾思成,真诚笑道,“你要结婚了啊?正好我也结婚了,我们都是已婚,就可以……”
几个朋友都一副不忍心听的模样。
顾思成却没理解魏妍话语的意思,还问了一遍:“可以怎么?”
魏妍笑了一串,才说:“通奸。”
几个朋友都扭开视线,看这边看那边,低头玩手看手机,好像很忙的样子。
顾思成木了一会儿说:“你都结婚了,恭喜啊。”
魏妍又笑着挨近,顾思成却坚定地坐正,一只手挡着她手臂,说:“我很爱我的女朋友,所以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呵呵。”魏妍脸拉下来,阴沉沉地黑着。她想靠近但拗不过顾思成制着她的手腕,端着的酒杯摇晃着撒在自己胸口和腿上,她烦躁地把酒杯放桌上,向后靠在靠背上,头脑有些晕。
顾思成抽了几张纸递给她,魏妍抬眼,酒吧五颜六色的彩光刺进眼球,她看着顾思成比其他人好看的脸,有点想哭,没接那几张纸。顾思成的手没收回,她向下瞟了一眼注意到:“顾思成,你手怎么了?”
这么漂亮的人,本来修长漂亮的手上却全是红而丑陋的死皮和疤痕。
顾思成说:“没事,烧伤。”
魏妍掀了下眼皮:“给她做饭时烧的么?”
顾思成应:“嗯。”
魏妍又打量他的穿着,问:“你现在落魄了么?”
顾思成顺着她视线也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地摊货,回答:“算是。”
魏妍鼻腔哼出声笑:“你求求我,我可以接济你——还有你的女朋友。我很大度的。”
岁月确实伤人,顾思成想起高中时期的魏妍可别说大度,有女孩和他说一句话都会面目扭曲地来同他吵架,还扬言要“收拾”那个女孩子。怎么会大度呢?只是因为现在他们没什么关系而暂且退让。
顾思成轻轻摇头,说:“不用,还能活。”
对面一个朋友小声说:“而且我们也可以接济啊……”被魏妍抬眼狠狠剜了一下,又住了嘴。
喧闹的酒吧里,他们一桌诡异地沉默着。魏妍待在顾思成身边不移窝,心中有些安定,好像在外飘摇了很久又回到了原来最喜欢的小窝。湿迹已经浸到衣料里,顾思成轻声问了她一句:“有带其它衣服么?”
“带了。”魏妍靠在后座上安静地看着顾思成,两人间只隔了一点点距离,但没有肢体触碰到,这距离就像是天堑。
“在我保镖帮我拿着。”
顾思成吩咐了一个女服务生,让她帮忙去把衣服取来,又让她帮忙轻轻盖在魏妍身上。
顾思成说:“你还要玩一会儿么?我得回去了。”
魏妍身子不动,还把腿往前伸了些拦住窄小过道。
顾思成站起来,却没动作。魏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不可能跨过魏妍的腿出去。他向后看了看,决定垮桌子。
脚伸出去,魏妍扯住了他的手臂:“不许走。”
触碰叫顾思成感受到沁底的幽凉,受心理影响自胃里忽然泛上来股呕吐意,他努力抽出手臂说:“去卫生间。”
“骗人。”魏妍抓得更紧。
顾思成心中反胃感更浓,说:“你先松一松手。”拜托啊要吐了。
他要走,魏妍就是不肯,两人拉拉扯扯很不好看,甚至朋友们都离开了座位,他跨过桌子迈到对面去,魏妍都还死死抓着他的手臂。魏妍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松手了就被他跑掉,再也找不到了。
几个保镖走过来,帮着魏妍拦顾思成。顾思成是真的要吐了,不得不再三央求:“我真的是去卫生间,你先让一让。”
魏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是生病了,松了手,跟在他的身后去卫生间。
顾思成还没进卫生间就扶着水池吐了,顾不得魏妍就站在他身后。
待顾思成平复了一些,魏妍问:“你的病怎么样?”
顾思成没回话。
水池中水流着洗去污秽,魏妍曾经爱慕过的人趴在那里不抬头,保镖给魏妍递上一块柔软毛巾,示意魏妍拿过去,魏妍却推开说不要。
她站在离顾思成几米远的位置,顾思成抬头时看见镜子中的她,漂亮而含笑的眼眸里幽静地沉淀着痛苦,魏妍略显疏离地对他说:“顾思成,你始终没有给我一个解释,当年为什么分手,为什么抛下我。我真是忘不掉,放不下。我恨你,我讨厌你,但我还是……喜欢你。”
洗手台前镜子里的顾思成垂下眼。
窃听器外,梳妆台前镜子里的梁吟看着自己的笑容。
第59章
贞节牌坊
“对不起。”寂静里, 顾思成只憋出这一句。
他无法对魏妍讲明真相,因为真相更伤害人,伤害他自己也伤害魏妍, 况且真相也已经不重要了。
“……就当我随便玩玩吧。”
“你告诉我,我十年等的答案是你只是随便玩玩?”魏妍笑容讽刺。
吧台后灯光糜乱, 人声喧杂, 她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发着抖, 面上眼睛却精亮, 笑容扩大说:“我不接受这个理由,你给我重新说。是不是认真的我还能不知道么?”
所有的回忆告诉魏妍,少年顾思成对她极其有耐心, 极其包容,不喜她的一些作为,但没离开她而是认真劝告她,就像是父母不会丢下孩子一样, 少年顾思成也不会丢下她,她犯了错就贴心地去给她收拾烂摊子,平时很忙但是会抽出时间陪她, 情侣间该有的约会和亲密他们都有。这是随便玩玩么?
顾思成心烦躁成一团乱麻,他想到梁吟即不想和魏妍有太多纠扯, 但看到魏妍,他想一次性把事情了结,别再拖下去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同魏妍说。说了魏妍也不满意。
“你藏藏掖掖什么呢?说几句话这么难么?”魏妍耐心渐失,烦躁地转脚。
她在这无意义且浪费时间的等待里意识到, 她现在不是那么需要这个解释而后继续和顾思成谈情说爱,她的目的只是当年没睡到人, 现在想尝个味道。单纯的肉//体关系比谈感情舒服多了。
“手机。”
顾思成抬眼看她,无反应。
魏妍又烦又气,说:“你的手机。”
“不存号码,”顾思成说,“女朋友不让。”
魏妍气笑了,“那给我你女朋友的号码,我以后联系她找你。”
顾思成心想我是傻的吗我把她号码给你让你打给她我自己自投罗网,他说:“不给。”
魏妍眼神示意保镖,几个保镖围过去准备抢手机,顾思成心想这场景多难看啊,反正也反抗不过,主动把手机拿给保镖了。
魏妍低头看着保镖拿过来的老年机,沉默。
尴尬蔓延。
她又抬头看顾思成,心想看着人模人样,真的落魄至此,只能用老年手机么?
她按键解锁手机,老年机根本没设密码,她翻了一会儿找到电话本,看着一排没设置备注名的数字号码继续沉默。她终于在号码盘按了自己的电话号,按键数字一个一个响亮地响起,几个注意着这边的男人默默记住魏妍的电话号。
她存下了顾思成的号码,想说以后电话联系,又觉得顾思成根本不会联系她,没准又继续拉黑她。
她抬头凝望着顾思成,忽然粲然笑了一下,跟保镖说:“打晕了,带走。”
顾思成:“!!”
随即后颈一疼,失去意识。
几个朋友围观这边,窃窃私语:“他好惨。”
另一个:“但是艳福不浅。”
“确实,魏小姐是超级大美人。”
“救么?他不是还要结婚呢么?这不直接婚前出轨,婚姻破裂?”
“救得下来么?那几个保镖,打不过,还有魏家,不敢惹。”
几个朋友心照不宣地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眼看着他们的“好”朋友被人带走。
顾思成醒来是在酒店,床上,被捆绑,衣衫不整——没衣衫。他位于床被之上,身上毫无遮挡物,眼睛被遮住,闻见了酒店特有的清新气。
不远处脚步声响起,在向他靠近,若有若无有股刺鼻的香水味。顾思成发现身体燥热非常,大概是被下了药,下身有反应。脚步声愈近,他想要是和梁吟解释自己遇到了强//暴,不知道梁吟信不信。
大概率不信,而后梁吟就会离开他。
魏家势力很大,魏妍完全可以囚禁他,把他变成一个禁脔玩物。
顾思成昏沉地想着:怎么不能现在就去死呢?不知道现在这是几楼,等下松开束缚他就去跳楼,这烂世界,他不活了。
他又想着和梁吟的最后一面,酒吧门前他还和梁吟说着等他回去,梁吟还说在附近酒店等他。电视剧里告诉大家不要轻易立什么誓言,说等什么什么大事结束后就回去结婚在一起,通常都会死一个。怎么他正常道个别也成了立誓言?
一只微凉的手触碰上他的胸膛,直准位置地掐了掐。又肿胀又麻痒的感觉流过全身,顾思成挣了挣手脚膝盖上的束缚,铁箍一样毫无撼动。他毫无可以威胁劝告魏妍的话,乞求也只会让魏妍开心兴奋,再说他不想和魏妍说话,扭过头去贴着床被。
触碰叫他恶心又难过,满心的和梁吟平淡的生活一去不复返,都被毁了。可他确实欠魏妍,他活该被如此对待,所以可怜的就只有小阿吟一个。她像孩童的那种笑可能会消失,在想日子在慢慢变好,哪里会想遇上这种狗血又实际的事?
眼泪滑过鼻梁流到脸侧床榻上,顾思成觉得触碰像针刺一样疼,一直在哭。曾经笼罩着他的阴影好像又罩住他,他可以选择说些话伤害魏妍,但是他又想爱护最后这一点点离世前的“体面”。真相困在他心里像一个巨型秤砣,多年压得他喘不上气,他真的有必要用它再去伤害一个本就是受害者的人么?
顾思成从小就是一个心软的人,别人形容他的心软是“装”,死装。
可是他现在对魏妍心软,他自己受到伤害就算了,连带着无辜的梁吟一起,对梁吟太不公平。他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他现在算作是梁吟的。
顾思成在剧烈颤抖里问:“……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对面没回话,继续对他进行着侵犯。
顾思成努力忽视身上的一切,继续说:“在学校门口,我刚要进校门,你端着奶茶来分了我一杯,问我叫什么名字,说你喜欢我,要追求我。记得么?”
“记得么?我拒绝你了。我说我不会早恋,这没有可能。”
“你记得三天之后的升旗演讲我和你表白么?你知道那三天中是什么让我改变想法么?”
顾思成剧烈喘息着,一鼓作气说完:“我第一天回到家中我爸爸问我学校里是不是有个女生和我表白,是不是姓魏,第二天他带我去了一个饭局,那里有你父亲,我爸让我去向你爸敬酒,让我承诺我会照顾他的女儿,你爸和我说他很疼爱女儿,甚至是溺爱,他会用无论什么手段满足他女儿想要的一切。饭后我问我爸这是什么意思,我爸说去谈个恋爱吧,照顾你,我说这是拿我当什么啊,卖了我,拿我当妓//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