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辟敌
顾思成深深吸了口气,这口气运行过身体又轻而缓慢地呼出,不想发出动静打搅此时此刻。他带着梁吟躺到床上,让梁吟压在自己身上,他敞着腿,梁吟的双腿在他腿间,亲密地贴合着。
梁吟自上打量他湿润的眼眸,指腹滑过他红润的唇瓣,揉捻抚摸,说:“像古代剧里魅惑君王的美人。”
嘴唇被碰得发痒,顾思成稍稍后仰头,幅度很小,梁吟的指尖还停在他唇瓣上,他吐息落在梁吟指腹,问:“这样拙劣的手段,可以诱惑到‘君王’么?”
他们距离极近,梁吟只要低头就能亲到他。顾思成喜欢这样问问题,喜欢听自己承认被诱惑,听自己说有多么迷恋他。自己如果不承认,他一定又要露出十分委屈的神色来迫着自己说。梁吟觉得他坏坏的,偏不想满足他,指腹从他唇瓣上移开。顾思成眉目微讶,果然眸里瞬时溢满委屈。梁吟疑惑人怎么能做出这种表情?
可是他眉眼像画一样漂亮,盈满水光,勾得人心里痒痒,梁吟挨过去亲他哄他,位置不够高,没亲到眼睛,亲到了鼻梁上。顾思成唇角压不住地弯起来,抱着梁吟颠了一下,这下亲到了额顶,梁吟扶着他手臂在他身上往下挪,终于亲到了眼睛。顾思成闭着眼睛睫毛轻颤,面颊泛红,梁吟觉得在床上和他玩这些十分有趣,脑袋轻飘飘是色令智昏,玩到一定时候就可以睡了他。
梁吟轻轻解顾思成的衣扣,顾思成睁开眼,眸光微微流转一道,定定落回到她身上,又问:“诱惑到了么?”
梁吟没回答,顾思成就牵住她解衣扣的手,手掌自后包裹住她手背,手指轻轻挟着她五指,发出等待的撒娇的哼唧声。梁吟快受不了了,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把我玩腻味了么?觉得我不新鲜了么?对我不耐烦了么?”顾思成叠声问。
梁吟蹙起眉,但顾思成这幅样子实在有些喜感,她没忍住笑出来。顾思成气恼地推她一下,但没忍住也跟着笑,梁吟想起电视剧教的遇到问题亲一下就好,凑上去亲顾思成。
“你怎么……”顾思成笑得岔气,但梁吟在吻他唇瓣,他只能回吻,笑得不过气又推开梁吟,等喘口气继续接吻。两人在床榻上滚作一团,小床“咯吱”作响,他们嬉闹半天,平躺在床上休息时,顾思成才想起来说事,“我爸爸叫我去和好,我看见他病得很重,心里五味杂陈。”
“你可怜他,要和他和好?”
顾思成摇头:“就是觉得我父亲对我的感情很虚无缥缈,需要时是亲人,不需要时是陌生人。但他确实对我有养育的恩情,他虽然对我做过一些错事,但是从小没让我过过凄苦的日子,在物质方面他给了我很多,我从小的零花钱比其他认识的富家孩子都多,在同辈人里我能‘抬起脸’也是因为他,无论是他给的资源背景,还是他逼迫的努力学习。我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感激他,少数时候才恨他,看见他生病消沉,我感觉难受,他如果是健康得意的我就可以继续弱势和无辜,但他现在这样,我……”
梁吟问:“如果一开始你就跳河死掉了,现在怎样呢?你拿命还过他,你的命那么贱,还是不够分量么?”
顾思成低下眼沉默不语,梁吟起身抬起他下巴,道:“他是因为顾思耀死了才回来找你,你就那么贱,他找你你就要巴巴地回去?因为他是你父亲,他给过你优渥的生活?他只要生下你,你和他的关系就一辈子斩不断?”
梁吟说不上自己在气愤什么,可能是她为顾思成去给顾时泰下毒,顾思成却因为可怜顾时泰病弱而要回去。可能是她因为父母的抛弃而割舍掉父母,而顾思成受到的伤害不够使他决然地割断联系。可能是顾思成生活优渥而心怀感激舍不得断绝,她因为贫穷就断得干干净净。无论怎样想都不平。
顾思成抬起眼看她,手指轻轻扶住她掐自己下巴的手腕,轻声道:“我没有说我要回去,我知道你说的道理,我不会回去的。我们商量一下,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字眼形容我么,有点儿…扎耳,我听了心里会感觉不舒服。”
梁吟茫然地看着他,顾思成指尖在她手腕摩挲,继而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抱着,轻声又问一遍:“可以么?”
“……嗯。”
这件事轻飘飘地便落下了。
梁吟后知后觉想自己是不是要和顾思成道个歉,但顾思成没给她机会。他凑上来吻她的脖颈,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背让她即使发痒也后退不了,梁吟被亲得缩肩膀,顾思成在她耳后轻轻浅浅地说:“等有时间,我们一起回我原来的住所看看?不是腻了么,换个新鲜些的环境。”
梁吟心想自己哪里腻了,但看顾思成眼睛写满想把自己“叼”回小窝的野心,“嗯”了一声。
顾思成便朝她灿烂地笑,一边笑一边来吻她,梁吟根本抵抗不住,闭上了眼,舍不得不看又睁开。顾思成笑容更灿烂了,在她耳边哄着说:“阿吟真好。”
他们都已习惯这样的作息,到家先在床上厮混半天再去做其他事。饭后出门去闲逛,走了没一会儿遇到暴风骤雨,不得不躲在商店屋檐下避雨。
雨水淤积,漫上第一二级台阶,他们站在第三级台阶上,周围站满了人,身子挤着身子,暴雨中有人撑伞逆着风跑,有人和身边人头上披着衣服,有人直接冒雨前行,泥土味很浓,嘈杂声很重,风吹得树木和电线杆摇晃不止。顾思成看着梁吟,见梁吟近乎痴迷地呆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理解了她说过的“不喜欢秩序”。
“不喜欢人类社会呀。”顾思成浅笑着呢喃。
“嗯?”周围太吵闹,梁吟没听清,侧回头。
顾思成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回她耳后,顺便还在她耳垂捏捏,问:“你是不是喜欢比较‘强烈’、极端的天气,这样情绪感知会强一些,周围人只能顾及天气,不会太在意‘奇怪’的我们?狂暴的天气下,个体差异缩小,我们和所有人都一样。”
梁吟望着顾思成,没太关注他话语的内容是否属实,而只想,他在尝试着理解她的内心,又像之前一般温缓地伸出触角,想和她交流。
“也许。”梁吟回答。
她确实期待着新的失序的世界。
“你呢?”梁吟礼尚往来询问。
“我喜欢你喜欢的东西,我期待你期待的世界。”
“哄我开心?情话?”
顾思成摇头:“是哄你开心,但是是实话,我没有太喜欢、太期待的东西,跟你一样就好了。”
梁吟微微移开眼,看快要漫上台阶的雨水,顾思成揽着她肩膀把她带得更往里靠拢了一些,低下头好像是要亲她脖梗,但周围是熙攘的人群,顾思成和她位于将亲未亲的位置。顾思成小声说:“也当情话好了。”
梁吟觉他的情话天赋不是很好,但嘴角弯着,想姑且也可以包容。
第70章
狂欢游人,祥和岁月
天气不好, 顾思成的“回小窝”计划又得继续推迟。
他们在雨水停注后才往回走,一会儿后又下大雨,只得披外衣跑回去, 到家时鞋上满是泥泞,裤脚到膝盖都湿透了, 他们挤在入门处的地毯上脱下脏衣服, 顾思成想起初入梁吟出租屋那日梁吟居然容忍他穿着湿衣服进屋,不由得发笑。
梁吟觉得莫名其妙, 问:“笑什么?”
顾思成把上衣和裤子都脱了, 连同湿漉漉的外套一起挂在手臂,笑眯眯道:“你好爱我啊。”
梁吟:“。”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顾思成用没挂衣服的那只手帮梁吟把上衣也脱了,还给她单手解了内衣, 两人光赤身子站在一处,格外坦诚,顾思成挤过梁吟身子过狭窄过道去卫生间门口放脏衣服,又放热水。梁吟在背后盯着顾思成背影, 想两个人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是不是太过开放和荒淫?
梁吟望着这个房间,转瞬又想, 他们天天在这个小空间里光着身做//爱,可比光着身走来走去荒淫多了。于是认同地接受了。
她走过去, 挤进热气蒸腾的卫生间一起洗澡。顾思成道:“现在都不用争先后了,才认识几个月啊。”
“嗯。”
但他们有两个沐浴球,都是花朵的形状,上百块钱的豪华配置。“你转过来, ”顾思成给梁吟搓洗脊背,梁吟在水汽里站着发呆, 顾思成上完泡沫又给她冲洗干净,他们在火灾后换了完好的花洒和厕门,但空间小还是不喜欢关门,现在洗澡感觉更舒服,梁吟背部一处感受到柔软的触感,极痒,感触圈圈扩散——顾思成夹带私货地在她脊背上亲了一下,甚至轻轻往下亲。碰到一个位置时梁吟双腿都软下去,梁吟转回身去瞪了顾思成一眼。
顾思成笑着直起身,“好好洗澡,我不闹了,别着凉。”
梁吟回嘴:“你才是。”她身体好着呢。
他们有各自的沐浴球,但顾思成刚刚是用自己的沐浴球给她洗,于是梁吟也拿着自己的沐浴球转向顾思成,说:“转过去。”
“哦?”顾思成开心地转过背。梁吟也给他脊背抹上沐浴露泡泡,又冲洗。顾思成的肩膀宽阔,肩胛骨和手臂肌肉线条清晰流畅,一条中线沟壑向下延伸,腰窄,很规范的倒三角型,瞧着好看又性感,梁吟亦没忍住挨过去亲了一下。她一亲顾思成就笑,笑起来那种好看的性感消失了一大半,像个大傻子,梁吟气恼地瞪他,顾思成说:“痒,忍不住……”转过来搂着她肩臂亲她,把她整个人都锢在怀里。
他们亲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后面被水汽闷得头晕才不得不停下。他们擦干身体,没等及擦干头发水汽,坐上床榻又抱着彼此亲起来,顾思成边亲边说:“阿吟,想结婚,在一个本子上,有合法的关系。”
“唔,嗯……现在关系不合法么?”停下接吻时,梁吟张着嘴大喘气。
顾思成盯着梁吟湿润柔软的唇瓣,“……不知道啊,不合法吧。”
梁吟还在喘息,他挨过去感受她鼻息在扑在自己面上,抬起她下巴,又继续亲。他们今夜就算在做着其它事,唇齿也一直挨在一起亲着,中途还停下来疑惑:“新闻说情侣亲过多少个小时来着?”
“二十多个?”
“别说那么离谱,符合常识么……”
“……”
天气糟糕得就算是梁吟也得观望一下再决定出不出门。白天炎日和白雪交替,时而酷暑时而严寒,弄得很多人都生病了,晚上刮大风下大雨劈闪电,出门也不安全。许多饭店都关门了,菜品由政府安排人送到家家户户门口,于是梁吟和顾思成被迫试着自己做饭。他们约定好轮流下厨。
梁吟吃顾思成做的饭时,碎碎念安慰自己:“没关系的,都是粮食,都能吃。”
顾思成吃梁吟做的饭倒是面不改色,梁吟问他:“好吃么?”
顾思成:“好吃。”
梁吟又问:“这做的是什么?”
顾思成:“……不知道。”
梁吟懂了,他们可能是在互相折磨。
网上不断有人发表“世界末日”的言论,初时还被压下去,后来说的人太多了,已经完全压不下去。层出不穷的诡异事件被讲出来讨论,大家有些拿出了明显的证据,人心惶惶,安琳打电话过来时带了哭腔,梁吟由是出门去了美妆店一趟,陪着安琳收拾东西,把她安置到了她老姐妹家中。
与此同时有另一种言论,趁着世界毁灭前狂欢论。无论是年轻人还是中年人老年人,在酒吧彻夜狂欢,白天冒着极端天气在街上游走,外面好像无论何时都很热闹,随时往下看都有一茬一茬的人群,大家好像不怕暴日和风雪,不怕电雨和突发灾害,尽情享受着“最后时刻”。
结果是尸体越来越多,异变的人也越来越多。政府安排异变人群来登记“异能”,梁吟作为内部人员被安排去当登记员,一天可以坐在登记处二十个小时,还得分辨异能是否基本属实,是否为胡编乱造。领导给她端来一杯水,拍拍她的肩,给她画大饼:“到时候给你转正。”
梁吟:“。。”
她回家后顾思成问起这件事,他在新闻上也看见登记号召。梁吟说:“你不要去。”
顾思成所看见的虚幻也属于一项能力。梁吟问:“你知道别人的能力是什么样的么?”
顾思成道:“大多与实物有关,操控自然界的事物,风霜雨雪,火焰,泥土,金属,还有些比较特殊,与空间,与重力场等有关。”
“你知道我的能力么?”
顾思成沉默几息:“血液,粘合,复生,不死。”
梁吟摇头:“我也不知道准确的,但你知道得比我清晰。我的能力属于治愈类,可发展类能力,我在研究之初就只能治愈自己,后来不断实验下发展出可‘治愈’别人的能力——粘合两块分裂的血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我未来可能是个血包,谁活不下去了都可以来砍我一刀取我的血肉。同时我也因为这项能力而属于组织的保护对象。你知道你的能力么?”
顾思成迟疑。
梁吟道:“预知类,真知类,全世界都没有几例,可能被捧为‘神’,也可能死得很惨——毕竟你可以凭借看见的未来猜出别人的能力,别人的底牌。就像我没有告诉过你,你却知道我的能力。”
顾思成苦笑:“怎么听起来我们都没有自保能力?”
梁吟看向窗外紫黑色的漩涡天空,道:“再说吧,活着看。”
顾思成听见梁吟加速跳动的脉搏声,知道她在兴奋,期待着未知的世界。他慢慢地也变得有些期待,跟着看向窗外,道:“也许到时候为了避难会满世界跑,就可以看全世界的风景了。”
梁吟瞟他一眼,说:“还挺浪漫。”
新旧世界交替之际,也有保守派。如安琳类,如何也不信什么异变什么异能,就算在家门口也有人排队去登记,展示出一些非人特征,她也只向上天祷告,乞求老天爷恢复大家健康,大家是被鬼上身出现集体幻觉了,她也在幻觉中,自己快把自己吓死了。
一些人恢复正常生活,觉得有异能就能在新世界好好生活。顾思成却一直提醒梁吟小心,因为至今他看到的“鬼怪”都没有露出真容。每天梁吟穿着研究院发的工作服出门前,他都要抱着梁吟好好地吻别,把这当作最后一次见面对待。
外面有暴乱,没激发异能的普通人引发的。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宣称政府有能把普通人转化成异能者的试剂,要求给大家都提供转化机会。这事非常不好解决,但属于领导者烦扰的事情,领导者在努力维护秩序。
生活在继续,生产也在继续,企业家依然是企业家。顾思成在家时研究未来行业,把钱投给些新兴的行业,比如对转化试剂的研究,对普通人增加身体抵抗力、加强精神力的研究,外用的防护设备,新粮食,无异化的新植物、新动物,世界上看起来比较安全、方便去避难的基地建设,新的交通器具。他还趁着开心,选了许多未来可以和梁吟去度假旅游的地方买了防护小基地。
罗华黎打电话给他约见面时,顾思成第一想法是她找他谈合作。
等梁吟回家,顾思成问梁吟:“我可以去见面么?”
梁吟知道他谈合作时和挺多人见过面,疑惑:“为什么要问我?”
顾思成忸怩:“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么?”
“见家长?”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就是,我挺害怕见我母亲,你去可以给我鼓鼓气,让我依靠一下。”
梁吟目光鄙夷:“你这么大一个人——”
顾思成抱着梁吟手臂摇了摇:“——还离不开女朋友。我女朋友这么厉害,我离不开我女朋友不是人之常情么?”
他舔着笑脸。
梁吟没有立刻答应,她最近都很忙,要抽出时间比较麻烦。晚上睡觉前,顾思成游蛇一样缠着她,在她耳边幽幽地一遍遍问:“和我一起去吧,阿吟啊,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吧。”
梁吟被烦得实在受不了,只得答应他。
夜晚漫长,外面喧杂,天气恶劣,游人狂欢。他们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抱着对方细细密密地说自己一天所做、所见、所打算的未来,岁月祥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