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知江月
周述反应过来,抬手将门按住,也将人困住,他不敢冒然抱她,只能小心地问:“小雪,我犯什么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还带着汹涌之后的余韵,性感到能勾人犯罪。
程幼雪不争气地心尖酥痒,转过身,手指戳开人,说:“谁让你叫我小雪的?我说没说不许……”
“小雪!”周述急躁,语气却是软的,“别这样对我。”
他这么说,眼里含着的光像是
要碎掉,程幼雪也就更加不争气地心软了。
她狠狠地打他,质问:“别这么对你?我怎么你了?倒是你,你这么对我,对得起你女朋友吗?周述,亏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结果你居然……”
“什么女朋友?!”周述等不及打断了程幼雪,“我什么时候交过?我只有你!”
程幼雪叫他给气笑了:“只有我?你怎么敢这么说?我都听见了!你有个可爱又爱撒娇的女朋友,你们都同居了。你每天不管工作到多晚,都会回家陪她……都这样了,你还说你没女朋友?”
周述完全叫程幼雪说蒙了。
他大脑转不过弯来,看着她,想的就都是她,根本无法思考。
可眼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又气愤又伤心,他又不得不逼自己冷静下来去想想他这位“女朋友”。
几秒后,灵光一闪,周述无奈地笑了声。
程幼雪看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诧异极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正直的周同学吗?
她摇摇头,再次想开门离开,而这一次,周述从背后抱住了她。
“是小小。”他说。
小小?
叫着这么亲密!
程幼雪快爆炸了,她甚至差一点就要用手肘撞他,结果又听:“一只三花猫。”
*
看见小小照片的第一眼,程幼雪就知道周述为什么会收养它。
小小和福宝好像。
圆圆的大眼睛,粉粉的鼻头,稍有不同的,就是它们脸上毛色的分布是相反的。
福宝是左眼被黑色的毛覆盖,小小是右眼。
程幼雪一张接一张翻看周述手机上的照片,直到周述给她斟了杯温水回来,才停下。
“你收养它多久了?”程幼雪问。
周述坐到她身边,回道:“今年是第三年。”
初遇小小,是周述念直博的第一年。
那一年,称得上是周述至暗的一年。
博士课程复杂难懂,他每天得花大量时间去消化、实验,根本挤不出闲工夫去挣钱。而他不出去挣,他就完全没有收入。
周述不是没想过向赵星岩他们求助。
他知道,他的朋友们心善,愿意慷慨解囊,也不会为此瞧不起他。
可借钱这件事,在周述心里是根拔不掉的刺。
他爷爷当年就是挨家挨户找邻里借钱,供他念书。
那么大岁数的老人,背已经佝偻,可为着他,还要再低、再低,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后来,爷爷的身体恶化得那么快,也是因为之前不停挣钱还债,才会积重难返,都来不及去医院抢救,就走了。
所以,周述不想借钱。
借钱会让他想起爷爷,他怕他会就此陷进过往,再难爬出来。
周述为节省开支,一天只吃一顿饭。
某天正忍受饥肠辘辘时,他在垃圾桶旁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小。
他把小小带回公寓,给它保暖,给它热水,他就剩了一丁点儿钱,却不吝惜地给小小买了羊奶。
那一晚,空荡的房间里,小小是他唯一的慰藉和救赎。
几天后,周述之前给学长做的项目回了笔款,学长分给他一些,虽不多,但也够他熬一阵,难关便渡了过去。
而小小,也被他收编了……
这些,周述都没有告诉程幼雪。
都是过去的事,没必要拿出来讲,他只说看小小可怜,就把它带回去照顾,然后就一直养着了。
至于小小像福宝,确实,它们的相像是让周述产生恻隐之心的原力,但他也并没有拿小小当做福宝的替身。
福宝是福宝,小小是小小。
听周述这么说,程幼雪咕哝了句“这还差不多”,要是他拿小小当替身,那就是对不起两只猫。她最讨厌替身文学了。
“小小乖吗?”程幼雪问,“它怕生吗?”
周述说:“还好。有学弟学妹去找我的话,它不会躲起来。”
一提“学妹”,程幼雪就又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今晚的周述就是个错题本,程幼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撂下手机,她抱臂冷眼看人:“听说你的老师和领导给你介绍了好多个相亲对象,她们个个都很优秀。”
“……”
哪有好几个?最多四五个。
而且还是周述冲着前辈们的面子,不得不去,每次都是和女方保持绝对距离,再表明自己并无恋爱打算,最后恭恭敬敬给女方送走。
“没有爱恋打算?”程幼雪噘噘嘴,“你就不会说你……你……”
“心有所属。”
周述替她说出来,换来被抱枕重锤。
周述坐着一动不动,随程幼雪撒气,等她一要撤手,他就拉过她手腕,往她身边又挪了挪。
这个事,不是周述不想这么说,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爱的人是程幼雪才好。
可他得考虑程幼雪的名声。
认识他的,都知道他就谈过程幼雪一个女朋友,如果他表现得恋恋不忘,势必就会叫别人议论程幼雪。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因为他,给程幼雪带来影响。
他宁愿叫外人说他眼高手低、不自量力,也不想有人说半句程幼雪哪里不好。
她在他心里是所有美好的化身。
程幼雪见周述垂着眼眸,和自己解释他的顾虑,再看着他红了一路的耳垂颜色又加深了几分,她忍不住,伸手揪住了他的耳垂。
周述愣了下,随即抬眼看她,湿漉漉的眼眸中又一次盛满了她。
程幼雪心动不已,想说什么,周述却有些委屈,低声说了句:“追你的人不知道比我这相亲的多多少。”
“……”
“连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都有。”
“……”
“更不要说开名车的中国人了。”
这下又轮到程幼雪愣了愣。
外国帅哥她认,她自己刚才口出狂言,可开名车的中国人又是什么?
她回想了片刻,惊讶道:“你下午的时候见过我?”
周述不言语,长密的睫毛斜垂着,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微小的影子。
欺负老实人的“小恶念”滋溜冒出来。
程幼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故意说:“那你以为呢?我的受欢迎程度可不一般。英国那边的画家为了追我,还给我画肖像呢。”
“我也会画。”周述坐直了。
程幼雪觑他:“人家画的是油画,你会?”
“……”
“我可以学。”他说,“未必就比那些人差。”
程幼雪“哦”了声,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懒洋洋的,又问:“那有音乐家把我写到了歌里,音乐这方面,你也精通?”
“……”
“还有为我写诗的诗人,各种现代诗,你也写?”
“……”
程幼雪越说,周述挺直的腰板就越矮下一分,矮到后面,周同学都要扎到沙发下面去了。
程幼雪瞧他快哭了的样子,是又得意又心疼。
自然,心疼永远超过得意,她得逞这一小会儿,就该哄人去了。
可周述没让她哄,而是自己又坐直了,反问她:“那你看这些人一眼了吗?”
“……”
“你没有。”
说罢,他看着她,把她给他的偏爱,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招摇炫耀。
程幼雪骂他烦人,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她喜欢的这个人,把她对他的喜欢当成他的骄傲和荣光。
想到这里,程幼雪又蓦地眼眶发酸,她这辈子恐怕再找不出比周述更爱她的人了。
“你既然都知道,还问?”她别过头,“有瘾啊?”
周述去牵她的手,攥在手心里,说:“只是有些吃醋。”
整整五年,我都不能守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