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梦羊
浅度数的酒不怎么苦,微醺时让人有种晕了头的畅快,她在这一刻忽然想再感受一下那种感觉。
宋郁盯着她看了几秒,让司机开车去了一家清吧。
位置在教堂附近,比上次江聿行带她去的那家要更有特色,音乐舒缓,非常安静,内部装修是修道院风格,酒柜上有一个十字架,桌面上摆有长着洁白翅膀的小天使摆件。
时间还早,室内没有别的客人,他们挑了靠窗的角落坐下。
燕棠点了杯“少女的祈祷”,宋郁不喝酒,夜里也不喝咖啡,于是要了杯冰牛奶。
送酒时,店家贴心地给他加一块恶魔形状的巧克力。他在控制体重,其实也不该碰巧克力,正想让服务员换一杯,但燕棠随口夸那巧克力可爱,他又把推出去的杯子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燕棠点的这杯酒虽然名字好听,但酒精浓度超过了她的饮酒水平,她刚喝两口,自觉没什么感觉,但话已经多了起来。
“你们男生问女孩儿以后‘可不可以经常约你出来’,一般是什么意思?”
宋郁撑着下颌,盯着她看了片刻,说:“意思就是虽然目前没那么喜欢她,先留在身边也不错。”
很直白。很准确。
燕棠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目光游移,寥寥落落地看向窗外碧绿的草坪。
看来这就是她今天得到的答案了。
宋郁觉得自己该按照计划问下去——
他真没眼光,不要再和他见面,也不要再喜欢他了。
但他看着燕棠脸上表情,那是一种奇怪的难过,按理说这时候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才对,毕竟是喜欢的人表态愿意进一步接触,从她的角度看,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吧?
宋郁不明白,于是他直接问了:“你怎么了?”
她还是在看窗外,声音呢喃,“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懂?”
燕棠还沉浸在和江聿行这次见面里。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江聿行现在也很帅,但他跟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当他带着一种试探性BB囍TZ的口吻询问她是否能再见面,还暗示他其实知道以前的事情时,她只想逃。
最纯粹的仰慕幻灭了,她看过他牵起别人的手,和别人一起尝过长大成人的滋味。这是江聿行的错吗?好像并不是,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个阶段,但事情就是变了。
十五六岁的清爽少年,空旷的教室,白色校服,穿堂而过的阳光和青春年少的烦恼。
那些日子回不去了,她自己也变了。
“因为你才十八岁,还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不会觉得时光流逝旧人不复,什么都没剩下……”燕棠说到后面就停下来了,指尖摩挲着杯沿,杯中酒水已经不剩多少。
宋郁默然看着她的侧脸。
她眼里浮着清清浅浅的光,柔和又内敛,带着安静无声的感伤。
那是由琐碎的人生经历叠加起来的感伤,那可怜的表情也是为和别人的过去流露的。
这一刻,宋郁终于感受到了由年龄横亘在他和燕棠之间的距离。
他心里冒出一种怪异的不适感,超越之前那种想要肆意折腾她的欲望,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你想接吻吗?”
燕棠拿着酒杯的手猛然顿住,抬眼看向身边的男孩儿,“你说什么?”
宋郁撑着下颌,半垂着眼看她。
微弱的灯光晕在他脸上,像一幅朦胧精致的油画。
“我说,你不就是觉得自己错过了时间,什么都没剩下吗?和我接吻试试。”
第14章
室内荡着轻缓的乐声, 月影穿户,横斜并列的天鹅绒竹芋挡住了角落里的两人。
燕棠有个毛病,就是在关键时候容易大脑宕机, 譬如此刻,她感觉宋郁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有什么古怪的力量, 让她像猎物般坐在位置上无法动弹。
他动了,靠近她, 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这是在干什么?
他来真的?
那张脸蛋凑得很近,以至于燕棠无限清晰地看见了他纤长的睫毛和泛着金调的瞳孔。
这过于接近的距离让她感受到了陌生的呼吸,明明只是温热的,却把她烫得清醒了一秒。
燕棠猝然别过脸去,可就是这一瞬间,她的脸颊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扣住, 下一秒, 唇瓣便碰上了冰冰软软的东西。
细密的电流在相触的肌肤上炸开, 噼里啪啦地一路往心头窜去。
她向后猛地一退,后背便撞上了墙,面前的男孩儿借机倾身, 高大的身体就把她圈在了角落里。
在接吻这件事情上, 宋郁还没有经验, 但他的本能已经有效地弥补了这一点。
他感觉得到燕棠已经浑身僵住,像被猎枪瞄准的小动物一样不敢动弹,那股数次在夜里倾泻而出的欲望终于在此刻恶意地漏出一缕气息。
他咬了她一口。
燕棠疼得皱起眉,轻轻“啊”了一声,随后就被亲了个彻底。
这一刻,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炸得她头晕目眩, 身体发软。
宋郁的动作很强势,在经过短暂的生涩试探后,他开始故意咬着,舔着,逗弄着,充满少年人的坏心思,托着她脸颊的手也向下,以一种钳制的姿态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五指收拢。
些微的窒息感。
随后,那带茧的指节开始缓缓摩挲她颈项的皮肤。
越界的暧昧。
偏偏他刚喝了冰牛奶,双唇和舌尖却是软的,凉的,带着一丝甜意。
燕棠后悔喝酒了,酒精麻痹了她的神智,使她无法理智地思考当下的情形,甚至开始沉浸在这亲吻中。
她尝试着推了下宋郁的手臂,除了上次学习裸绞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触碰他的身体。隔着一层衣料,她鲜明地感觉到他有多结实、多强壮。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燕棠不知道。
等这个亲吻的感觉将要变质的时候,宋郁才放开了她。
他随后用那种若无其事,稀松平常,带着点笑意的声音说:“老师现在已经是接过吻的人了,还遗憾吗?”
还遗憾吗?
燕棠自认为她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十分寡淡无味,被曾经的暗恋对象突然回头示好就足够荒诞了,但现在,她又在和一个比她小三岁、还没上大学、曾经是她的补习学生的男孩儿接吻。
这真是太精彩了。
回到学校的时间还不算晚,燕棠一推开宿舍的门,三个舍友都在,王奇雨坐在床上看她,问:“你怎么看上去红光满面又晕头转向的?”
燕棠有气无力地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的脑子已经动不了了。”
——宋郁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的师生关系确实处得还不错,之前偶尔也会有些看上去略有奇怪的举动,但燕棠事后都倾向于相信那是错觉,也有刻意保持距离。
这究竟是她做错了什么,还是宋郁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
偏偏宋郁也并没有多做解释。
这晚他将燕棠送回宿舍,路上用手机跟教练团队开了个临时会议,两人一路无言。第二天他就坐飞机去上海开始封闭式特训,手机基本全程断网。
不过在出发当天的清晨六点,燕棠还没睡醒的时候,宋郁给她留了言,问她如果之后复习时有不会的地方可不可以给她打电话。
那个诡异的亲吻,仿佛真的只是热心学生主动替老师解决遗憾罢了。
这期间,燕棠数次有过发消息问他的冲动,但想到上一次娜斯佳说他的手机在备赛期间都放在助理手上,她怕被人看见,这冲动又被强行按下。
三天后,燕棠坐高铁回了南市。
为了给宋郁补习,她在学校放寒假之后又在北京停留了大半个月,到家这天是二月五号,七号就是除夕。
家里在大扫除,连着帮爸妈搞了两天卫生,贴春联和窗花,买年货,计算要准备的红包数量,细细碎碎的杂事填满了生活,宋郁也一直没联系她,燕棠终于暂时把想不通的事情放一边。
除夕这天,姑姑一家,连同表姐程惠艺和表姐夫都来了。
“我怎么觉得棠棠变漂亮了呀。”
姑姑和表姐拉着燕棠看了好几圈,夸她比以前有精气神儿了。
这天下午,爸妈和姑姑姑父凑在一起聊天,表姐夫拿着手机给同事拜年,燕棠被表姐拉到餐桌边嗑瓜子。
程惠艺问她:“怎么样啊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看起来你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
燕棠自小和表姐关系好,当年表姐也算是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最后选了贤惠的表姐夫结婚,在看男人上很有一套。
她见表姐火眼金睛看出了端倪,索性开始两性问题咨询与答疑。
程惠艺听了事情大致经过,啥也没说,吐出个瓜子壳儿:“十八岁?好看吗?照片儿拿来给我瞅瞅。”
说来还真奇怪,宋郁没有自拍,微信上也没有照片,但他毕竟算半个公众人物,燕棠搭梯子在外网搜了一张,是他在ACL打晋级赛时的媒体照片。
“我靠,这小脸蛋儿,这腰……肯定有劲儿。”
程惠艺是过来人,看男人一眼准,这会儿立刻语重心长地对燕棠传授经验。
“你听我的,你不把他当回事,你就赢了。”
燕棠虚心请教:“怎么说?”
“那个小洋人是经验丰富的海王吗?”程惠艺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他说他没喜欢过任何人。”
“海王也可以不喜欢任何人。”
“他看上去挺单纯可爱的。”
“高级的海王往往以最无害的方式出现。”
如果非要这么说,燕棠觉得好像也有道理,但她认为宋郁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一个男人亲一个女人的动机有很多,可能只是觉得有意思,可能是当时荷尔蒙作祟,也可能心里喜欢。你之前去交换,不是说挺多小男孩儿玩挺花吗?”
“这看人……哪个国家都有渣男和好人。”燕棠谨慎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