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臣年
但这次,姜令词好似没有get到一样,喉结滚动,似是在吞咽他们交缠过后的津液,抬手用拇指下侧大鱼际的位置擦过下颌多余的液体与沾上的口红,恰好错开了她的动作。
“抱歉,我喝醉了,认错人了。”男人似乎也只能依靠着罗马柱才能站稳,他扯了扯脖颈间的领带,一双淡色眼瞳像是弥漫了浓雾,显然并非清醒的。
“啊?”黎瑭想起他身上浓烈的酒精气味,垂落在身侧勾空的细指僵了下,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亲她,姜令词要亲谁?
姜令词清隽眉心紧蹙着,似难以启齿:“我起反应了,不能再亲。”
沉默几秒,他望进少女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眸,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他忽然单手按住太阳穴,闭眸缓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认真地黎瑭说:“也不能将错就错,我有太太。”
起反应了,将错就错。
黎瑭在听到这两个本该毫无关系的词汇,空白的大脑却如走马观花一样,记忆一路往前推,一直停在——
绛云镇那晚。
时隔一年半,黎瑭终于记起了她在绛云镇与姜令词强行坐在他身上,去摸他之后断片的记忆。
她当时无辜地说:“抱歉,摸错人了,你起反应了哦,要不……我们将错就错?”
少女唇瓣似覆了一层薄润而诱人的水光,吃惊地微微启唇,像是在等待下一个吻。
姜令词很想要探进去。
但现在不行……
黎瑭铁了心要和他离婚划清界限,所以等她回过神来,一定会产生防备。
所以姜令词在看到黎瑭的发小朝这边过来时,随意地整理了一下领带,从另一个方向率先离开。
这个方向,他是从裴懿爻身后走过去的。
整理跟没整理区别不大。
最起码与裴懿爻擦肩而过时,裴懿爻还多看了他一眼。
这不会就是小糖黎说的那个……比他还帅的东方面孔吧?
挺一般的。
裴懿爻的审美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的,他化妆知道怎么化是符合主流审美的,但与他的审美无关。
他只是个为了顺应主流审美的小众可怜虫罢了。
裴懿爻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过性·欲,所以对姜令词那个事后状态不是很了解,只当他是喝醉失态了。
是一只被欲望支配的可怜虫。
不过身材不错,可惜刚才忘记邀请他当人体模特了。
雕刻艺术更需要人体模特——裴懿爻曰。
视角盲区,黎瑭眼底的雾气散去,鼓噪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而她也恢复清醒。
不是梦。
不是困极了的幻觉。
一切都是真的。
舞会是真的。
中文老师是真的。
刚才的接吻……是真的。
绛云镇的记忆也是真的。
但是……
姜令词好像喝多了,这个肯定不是装的。
等等男人喝醉了还能硬吗?
别人不可以,但是姜教授应该可以吧,毕竟他连发烧四十度都硬得不得了。
黎瑭又乱套了。
喝醉不喝醉的都不该随地大小亲吧?
这次亲错的人是她,万一下次亲错了别人呢?
都要离婚了,亲错了也跟她没关系,但是……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黎瑭迷惑抬眸:“……”她应该没有喊出声吧?
裴懿爻看着她乱糟糟的卷发和唇瓣,像是看到了自己精心装扮的娃娃被人弄乱弄脏,向来对什么都懒散的人差点暴走。
完全接受不了。
裴懿爻十分糟心,就此发誓:以后再也不给她做妆造了。
黎瑭哄了他好一会儿,回小别墅的路上,还买了两个冰淇淋,三个球,才哄好。
裴懿爻一边吃冰淇淋,一边问:“你怎么搞的?”
“接受谁的告白了?”
这么明显是被亲的,裴懿爻只是没谈过恋爱,又不是眼瞎。
不过他倒没跟姜令词联系到一块,方向都不一样,两人明显不是一块的。
冰凉的甜食,令黎瑭的体温下降了许多,懒洋洋地接住道路两边掉落的樱花花瓣,一边随口回道:“那倒没有。”
不但学校种了很多樱花,这一路上樱花树是最常见的景观树。
“兴致来了,亲着玩儿。”黎瑭漫不经心地补充了句。
不就是亲着玩儿吗。
对方甚至还喝醉了,醉到认不出人。
大概率和她一样断片。
裴懿爻:“帅吗?”
黎瑭:“比你帅。”
裴懿爻:“有八块腹肌吗?”
黎瑭:“有,整整齐齐。”
裴懿爻放心了:“这还差不多。”
黎瑭与裴懿爻能从小玩到大,并且感情从未破裂过,就是因为他们对彼此不想说的事情都很有边界感。
黎瑭从来不问裴懿爻为什么每周五要固定出去一趟。
而裴懿爻也不会过多的去问去介入黎瑭的感情生活。
但是一旦对方发生什么大事,他们又会是彼此最信任的朋友。
比如他们每隔三年便会交换一次遗书。
两个人闲聊着,随后各自回家。
明明很困又很累,黎瑭却一点都睡不着。
大脑清醒地播放今晚那个又深又重又是阔别已久的吻。
她从床上坐起,拿出放在另一个枕头下面的画册。
去年冬天,写生回来后,黎瑭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想姜令词了,便会在那本崭新的画册上,画一张画。
只要画完了画,她睡眠就会好一点。
而现在,这本画册只剩下最后一张。
黎瑭拿起画笔,根本无需考虑,便将姜令词亲吻她的画面完整地画了出来。
她是背影。
但姜令词面容是清晰的,甚至连眼神都记得清清楚楚。
充斥着本能的欲·望与压抑。
但又是清醒的,没有沉沦的。
一如……他曾经亲吻她的模样。
黎瑭指尖有意无意地翻看着之前的画,全都是她与姜令词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比如惩罚她玩滑板受伤那段时间,姜令词在厨房亲手给她烤制小饼干……
黎瑭甚至把那些动物植物的可爱小饼干都一比一地复原出来,可见她印象多深刻。
手指忍不住触碰小饼干。
突然想吃。
但好像以后都吃不到姜令词亲手做的了。
下次让手工活的小达人裴懿爻试试做甜品。
还有一张是姜令词在老宅那个奇怪的玻璃花房看两个小树苗,他垂着眼睛,看得很认真,手指还摩挲叶子,似乎在观察小树苗长得健康不健康。
隔着别墅栏杆,姜令词高调地送聘礼……
洞房之夜,在他身上画的白孔雀……
游艇出海时,一起看鲸鱼……
往前翻,是他们一起并肩坐在玻璃花房的长椅上什么都不做,但很安心……
再往前,姜令词去空无一人的公园接她,虽然当时黎瑭不想承认,但是在她心里,他那晚的出现,像是她等待许久的英雄,如果再早一点,把她和猫猫一起接走就好了……
黎瑭眼睛有点酸涩,她猛地将画册合上。
几分钟后,整个房间暗下来。
少女蜷缩在床的角落,用力咬向她的指节,一直到咬出血丝,无意识地吸吮着,只有这样痛楚和血腥味,才会令她保持绝对的清醒。
黎瑭不断地命令自己——不能陷入这些虚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