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只柚
车一路疾驰,最后停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基地门口。
孟盈问:“你们专业在这儿上课吗?”
“那倒没有,”陆霄洄解了安全带,笑着说,“我们在这儿翘课。”
这家基地是个赛车场。
领了腕带,陆霄洄先领她去了更衣室,女更衣室在里侧,穿过走廊的时候,一个穿着衬衫的男生在靠着墙壁抽烟。
走过去时,那个男生吹了个懒洋洋的口哨。
陆霄洄的视线指了指后面禁止吸烟的标语牌,淡淡笑了声:“等保安来,罚款十万。”
男生转过身:“你定的规矩?”
“对,”陆霄洄的手指捻了捻腕带,“车场我开的。”
男生悻悻灭了烟。
陆霄洄把更衣柜的钥匙给孟盈:“三号柜,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去接下司屹。”
孟盈点点头,更衣室里的东西都很齐全,她收拾好出来,刚才那个男生还在。
陆霄洄的警告显然挺有效,他没再抽烟,抛着个钥匙牌玩。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跟孟盈对视一眼,侧身堵住了路。
“你是司屹带来的啊?让我猜猜,不会是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妹妹吧?”谢泽的脸上带着恶劣的笑,“这么算你也是我半个表妹,叫声哥听听?”
孟盈愣了一下,然后手肘被拉住,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你也配。”
她整个人被拉到周司屹身后,鼻尖几乎挨着他的黑T,清清爽爽的雪松香里,周司屹冷淡不爽的侧脸格外顺眼。
一旁的陆霄洄跟她说:“那个是谢家小辈里的独苗,叫谢泽,他爹在外面乱搞,还闹出过私生子的丑闻,儿子也是一样,倒挺一脉相承。”
谢家是从谢老爷子那辈起的家,谢老爷子创业有成,但在子女教育方面就没有那么乐观了,生意交到谢泽他爸手中后,攒了几十年的家业被败得七零八落,现在谢家最出名的应该是花边新闻。
记忆开始运转,孟盈抿抿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周司屹的妈妈是谢老爷子的独女。
论起来,谢泽应该叫周司屹一声堂哥。
但看上去周司屹跟谢家的关系实在不怎么样,怼人怼得毫不客气。
陆霄洄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句什么,很快来了两个保安把谢泽带走了。
他跟着去处理了,走廊里只剩下孟盈和周司屹。
孟盈的手腕还被周司屹握着,漫长的几分钟里他像是在走神,腕骨相贴的肌肤热烫,呼吸也跟着变得湿促。
她的和他的。
心尖涌起奇怪的感觉,拥抱这件事可能真的会上瘾。
那接吻呢,也会吗?
再之后呢?
她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弄得哆嗦一下,周司屹的另一只手撑在她的腰侧,她整个人几乎被他的高大身影笼住,姿势像是一个紧密纠缠的拥抱。
她费力地仰起头:“周司屹,你是心情不好吗?”
两个人面对着面,鼻尖几乎碰在一起,是个一不小心就能亲上去的距离。
如果她再高半个头的话。
湿热的呼吸纠缠着,周司屹的视线回焦,往裤兜的方向摸了一下。
摸到了个什么东西,他皱了下眉,直起身。
新鲜空气涌进来,孟盈吸了口气,听到身侧咔哒一声。
紧接着浓郁的香水味散出来,她没反应过来,呛得咳了两下,一边咳一边后知后觉地看到被周司屹丢在她旁边的打火机。
孟盈皱皱眉。
现在都流行这种浓郁的香水了吗。
都能做化学武器了。
打火机是个挺贵的牌子,周司屹扔得毫不心疼,打火机的一头正好压在她裙角,孟盈拎着往一旁挪了挪。
“忘带消毒湿巾了。”周司屹悠悠抱着手臂,笑得有点坏,“扔一下,谢谢你。”
“你不要的话,可以挂在闲鱼上卖掉的。”孟盈看了眼打火机上面的logo,对这种浪费行为给予谴责。
“闲鱼是什么?”周司屹皱着眉反问。
好吧,实在想不出,少爷到底有什么可难过的。
孟盈放弃了这个话题,身后的陆霄洄喊她名字,问她要不要来给自己当领航员。
他跟沈纵京都换完衣服了,赛车也被服务生开上了赛道起点。
陆霄洄喊完人,侧头跟沈纵京说:“你看他俩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要打起来。要是两人闹不痛快,这比赛可怎么玩尽兴?”
越想越觉得这事办得特别善解人意,扭头朝孟盈挥手:“快来,我新提的跑车绝对比你哥的好看,他的车跟他人一样,一张臭脸。”
说完扭头看沈纵京:“你怎么不说句话?”
沈纵京懒得接话,垂着眼皮,打了几个字,淡淡说:给家属报平安。”
周司屹抬头看了陆霄洄一眼,孟盈说:“那我过去了。”
周司屹不置可否地瞥了她一眼。
想了想,孟盈问:“做领航员需要干什么?我不太懂,怕拖了陆霄洄的后腿。”
“不用担心,这个车场是陆霄洄家的,他学车就开始跑,闭着眼都能开。”
“难怪他的车技看上去很好。”孟盈由衷感叹。
“是挺好的。”
周司屹的语气里有种提了裤子不认人的冷淡。
孟盈习惯了,哦一声,放心了不少。
“他的柯尼塞格上个月被撞废的,”周司屹的手插回兜里,慢悠悠补了句,“但车的安全性不错,人没事。”
孟盈听得心惊肉跳:“为什么会撞到报废?”
“可能是他不喜欢这个世界吧。”
“…”
谢谢,有被安慰到。
周司屹兜里的电话响了,他去接电话,孟盈被陆霄洄顺势拉过去。
三辆跑车并排停在赛道起点,周司屹的那辆是黑色的,很好认,的确很有他的风格。
相比之下,陆霄洄的车就要花哨多了。
陆霄洄给她讲了讲各种赛制,孟盈学东西快,很快就通了。
“你是我教过的人里唯二聪明的,要不要考虑长期给我当领航员?”陆霄洄说。
“还是不要了,”孟盈对那句‘可能不喜欢这个世界’心有余悸,转移话题,“另一个聪明的是周司屹吗?”
“你哥?那倒不是,他玩车比我早多了,十七岁就跳级签了moto的F2席位,他的十八岁成人礼是DRT拉力赛冠军,那个拉力赛是事故率最高的赛事,沈纵京也热衷玩车,但从不参加这种比赛,这跟玩命没什么区别。”
孟盈的心脏轻跳了一下:“为什么呢?”
“从他十四岁那年就这样了,跳伞深潜赛车,反正这些极限运动他都玩,”陆霄洄停顿了一下,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可能是因为自由吧。”
陆霄洄表面玩世不恭,但孟盈知道,他们这样的公子哥其实都很精,很难捉摸。
比如刚才这个话题,陆霄洄不动声色地跳过了一部分。
为什么是十四岁呢?
她没追问,顺着后一个话题:“自由吗?”
“对啊,自由的快感,他们这种变态是这样。”陆霄洄完全不给兄弟面子。
孟盈愣了一会儿:“自由的快感是什么呢?”
这个词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像是腐烂空气中生长出的希望因子。
出神的时候,副驾的安全带拉开再回弹,咔哒一声扣紧锁口。
孟盈抬头,看到周司屹的黑T,和男生锋利的侧脸轮廓。
“就是你想哭的时候,用不着笑。”他懒懒说。
孟盈从那道目光里读出两个字—笨蛋。
这很周司屹。
她抿抿唇。
哦。
原来她是不自由的。
没等她就这个话题深入想下去,周司屹再次开口:“第二个赌约。”
“是这场车赛吗?”心跳紧了一下,孟盈抬头,“那我押你赢,可以吗?”
周司屹看她两秒:“为什么?”
“不知道。”
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周司屹收回手臂,刚打算关上车门,结束这段无聊的对话,小姑娘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就是觉得你不会输。”
“押你自己赢吧。”几秒钟后,周司屹直起身。
“为什么?”
周司屹的手悠闲插在兜里:“不想押自己输,显得脑子有问题。”
孟盈愣楞看了他一会儿:“好吧。”
“没事,不用紧张妹妹,”陆霄洄一边开驾驶座的车门一边说,“就当在游乐场玩碰碰车。”
“…”
想起那辆被撞报废的柯尼塞格,她更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