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只柚
叫不了车,学校的公交也停运了,教学楼已经锁了,她蹲在楼门口,狼狈地给安娜打电话。
打了几通都没有接通。
又打给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太晚了,同样没接通。
她犹豫了一下,只能拨给陆栩生。
第一通仍旧没接通。
几秒钟后,一个号码回拨过来。
她被冻得鼻音很重,声音闷闷的,得有点可爱。
“喂。”
擦一声,对面打了支烟,没说话。
“我在教学楼门口,雪太大了,你方便帮忙接我一下吗?”
对面似乎笑了一声。
她被冻得昏昏沉沉,只听见懒懒的一句—等着。
可能还有一句—亮处等,别害怕。
不知道陆栩生什么时候知道她怕黑的事。
——
地下酒吧,各种声色犬马的表演跟拳赛如火如荼。
周司屹懒懒挂断电话。
衬衫纽扣松开一粒,冷冽眉眼隐没在阴影里。
陆栩生的手机就放在旁边桌上,未接来电的显示还亮着。
他垂着眼皮,瞥了一眼,站起身。
斜侧的陈似问:“用跟小陆公子说一声吗?”
五分钟前,周司屹让他告诉陆栩生,陆霄洄找他。
在那位孟小姐打电话进来的同一刻。
陈似之前一直在老爷子那儿,这半年周司屹开始接手周家的生意,他才跟过来。
对于孟盈的事,多少有点耳闻。
毕竟能算计了周司屹还全身而退的,这位孟小姐是第一位。
当然不是因为她手段高。
这才是最新奇的。
周司屹抬眼,嗤笑了声:“用不着。”
———
夜晚的曼哈顿,繁华跟颓腐交融在一起。
街头的风很大,她还穿着演出服,漂亮的舞裙,露出纤细脚踝,外面那件长身的大衣根本抵御不了冬季的风,教室要锁门,她出来得匆忙,脚上的舞鞋忘记换,被雪浸得湿透。
她的小半张脸裹在围巾里,抱着帆布包,在脑中过着舞蹈动作。
手指冻得发僵,思考也费劲,冷得浑身颤栗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一条长腿。
不是陆栩生。
浑噩的思绪收拢了一点儿,她眼底的松懈还没收起来,眼底有毫不设防的微亮。
周司屹就站在两步开外,背光而立,插着兜,凛风被他挡在身后。
孟盈的视线正撞上金边眼镜后,那双漆黑幽暗的眼。
她本能地吸了口气,那些不设防的亮意暗下来。
周司屹打了支烟,懒懒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从天真的喜意到满是警惕。
像受了惊吓的猫。
他松了粒袖口的纽扣,意态慵懒地看过来。
孟盈浑身都紧绷着:“你怎么在这儿?”
周司屹在她面前蹲下。
平视的角度,他的目光仍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感,又黑沉得莫名有些蛊人。
手背碰上她脸颊,似有若无的触碰,周司屹的手温度很高,一冷一热,强烈的温差下,她缩了缩脖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脸颊徐徐上移。
神经本能紧绷。
那些暴烈缠绵的记忆悉数被唤醒,耳根本能染上红意,全身都僵硬,视线在漆黑的夜幕中相对。
她几乎看到了男人禁欲皮囊下的暗瘾和掠夺欲。
心跳因紧张和心惊砰砰加快。
周司屹只慢条斯理在她前额一扫。
一片沾在那儿的雪花在他手指化开。
他懒懒收回手,烟尾暗红的光明灭。
“来救一只天鹅。”
慵懒的语气,似恶劣的捉弄,又似认真纵哄。
你怎么在这儿?
来救一只天鹅。
这是她新年舞剧的主题。
新年夜,年轻的王在大雪里救了一只冻僵的天鹅。隆冬腊月,王用黄金打造了一座宫殿,里面有柔软的地毯,温暖的壁炉。
天鹅和王依偎在壁炉前,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
等到春天告别的时候,天鹅才惊觉,宫殿并没有飞出去的窗。
王花了一个冬天,不动声色地织了一张巨大的网。
周司屹的语气慵懒,声音勾着笑,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她在这样的注视下抿住唇:“谢谢您,周先生。”
三个字,分明地和他拉开距离。
周司屹没说话,再次伸出手臂。
她整个人都紧绷着,修长分明的手指拨开白色棉衣,探进她裙摆。
呼吸屏住,她的脊背都是僵直的,几近窒息的前一秒,脚踝被捞起来。
周司屹从陈似手里接过一双鞋,拨开系扣,帮她穿上。
完全贴合的尺码。
她松了口气,被本能记忆占据的思绪轻轻松懈下来。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周司屹轻描淡写地说:“上次碰这儿的时候,你的脸也很红。”
长指掠过她的脚踝,抽离。
小腹紧了一下,她僵硬地抿唇。
周司屹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像是安抚的拍哄。
“给你带了糖,妹妹。”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把她刚才画出的防线悉数抹除。
第59章 ch.59 生
ch.59 生
周司屹从来如此。
一把百无禁忌的手段,危险又捉摸不透。
偏偏有时,又像是探不出底线的纵容。
她不是他的对手,以前所谓的狼狈为奸,不过是周司屹乐意纵容,或者说,是她做了他的一把刀。
没听说谁跟周司屹玩玩,能玩得全身而退。
骨节分明的手指压着她的唇,熟练地探开。
淡淡的酒精味刺激着舌尖,然后是糖化开的甜腻。
全身血液冲上脑门,耳根刷地红了。
周司屹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
存在感强烈得无法忽视。
毫不掩饰。
心跳不断加快,她紧张得蜷了蜷手指:“还有什么事吗,周…”
在头顶深不可测的注视下,先生两个字憋回去,换成了周司屹。
她局促地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
“天太晚了,我可以走了吗?”
宁可冒着雪走回学生公寓,也不想再次招惹他。
周司屹没说话。
心跳停了几拍,她紧张地抬了下眼睫。
周司屹的表情不变,笑了一下,语气平淡:“请便。”